《反派魔王来救世[重生]》谢里

52、石溪篇四十三

　　石溪篇四十三

　　“柏舟渡，入夜时分，常有流萤飞转，千百成群，光芒照耀。”——《央水国志·越志》

　　“一愿稻香燕雀忙”，小姑娘望着繁星萦绕孤城，顿笔叹息道：浮屠石塔啊，请你保佑舅舅此生富贵荣华，锦衣无忧，继而提笔道，“二愿有情初成双”，一泓星光倒映眸间，她声声叹道：浮屠石塔啊，请你保佑舅舅此生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终于，杳杳凝眸石上，书下两行，“三愿长生登仙乡，四海升平万世芳”，她闭上双眸，双手合十，浮屠石塔啊，请你保佑舅舅此生名传千古，百世流芳······

　　小姑娘一笔一画虔诚至极，面庞在月光下莹然如玉，公子便将她的三个愿望默默刻在心间，他定会穷尽毕生心血精力，来实现她之心愿！

　　写罢，杳杳便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端放许愿石。她眷恋不舍地摸了摸，心中念叨着，我之心愿，我自己会尽力实现！但请你也借给我一点点运气好不好？她露出个灿烂笑容，对公子鞠躬道，“谢谢哥哥陪我来浮屠石塔许愿！杳杳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她眼睛弯成月牙儿，“希望哥哥此路顺遂如意啊！”

　　公子便知二人分别之时将近，不由露出几分不舍，毛茸茸大白狗般湿润的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小姑娘看得笑了，小手摸摸公子的脸颊，如同是在抚摸一只黏人狗狗，“哥哥你别一副快哭的样子嘛，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

　　“公子！”阿澧此时出言，“已经耽搁太久了！”

　　少年只好吩咐阿兰道，“务必将她好生送回故山去，切勿出一点差错！”然后，便紧紧抱着小姑娘，似是要将她融在骨血中再也不分开，他初俱男人轮廓的下颔紧贴着少女的乌云鬓发，与之厮磨，轻声低语，“来日，我们一定要相见，”说罢，他便露出少年般的执拗，双目灼灼道，“你一定要在故山等我。”

　　等我披着世间最尊贵的衣裳来娶你，娶你做我的新娘······

　　公子便看着那缕青影飘零风雨中，渐渐不分明，此时，他才醒悟，想起自己尚未知晓心上人的姓名，便隔着一江水两岸灯火，大声呼唤道，

　　“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小姑娘回眸，风中飘摇，
　　“杳杳——”
　　“哥哥你叫我杳杳吧——”

　　公子便听得一愣，“遥遥？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遂双眸明亮，握笔在石头上写下他的愿望，“与遥遥成婚，守护她一生。”

　　从今往后，公子有了一个心愿，他想娶一个名叫遥遥的小姑娘为妻，令她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人！公子胸中激情澎湃，似是想起了少女的艳丽面容，他双颊红润，踌躇满志，他无比自信，遥遥会是这世间最美最幸福的女人，全天下人皆会羡慕嫉妒她的······如此想着，公子眸光便落在数车冷寂兵械上，这次布局他绝不能出一丝差错！一定要让“那个人”有去无回！

　　有阿兰护送，小姑娘一路平安。但看远处灯火胧明，隐约有人在顾府门前为她等候，她愈走愈近，一见那清朗如仙的身影，心便咯噔一跳，冲了上去，小拳头狠狠锤了少年一拳，“神仙哥哥你到哪里去了嘛！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抛下，万一你出了大事我又不在身边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眶便又湿又红，看得少年一颗心软得快化了。可他笨嘴拙舌，怕说错了话又惹得小姑娘生气，澄澈如水的眼睛便可怜兮兮地望着小姑娘，一眼便能望入心底，嗓音沙哑道，“你别这样······”

　　“你难过······我也难过，你开心······我也开心······”

　　他满心满眼得，都是柔软的疼爱怜惜。

　　小姑娘的满腹怨气霎时便烟消云散了，她撅着朱唇道，“那我要重重惩罚你！神仙哥哥你不许反抗！”说完，她便向手掌呵了两口气，冲少年腰上的痒痒肉攻去，“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登时笑出了眼泪，可躲又躲不过她，怕她摔倒了磕着碰着，只能哑声求饶道，“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杳杳，我错了！”

　　见他身体单薄虚弱，小姑娘便不忍心了，“既然如此，我便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少年便傻傻地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糯米牙。

　　杳杳见了，耳朵红透，心不在焉道，“神仙哥哥我和你说！今日我碰见一个长得可像你的哥哥了！差一点儿我就认错了······”

　　少年点点头，牵着小姑娘往里屋走去。二人身影便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他们仿佛是残角陋巷中的流浪儿，相互温暖，彼此成全。

　　后来数日，小山神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姑娘，似个甩都甩不开的跟屁虫。小姑娘只觉得有趣，便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来，今日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当时她正藏在纱橱中，只听屋外有人道，“小生乃是越王派来的画师，特来为小姐画画像，请求小姐一见。”杳杳听了，不由捂嘴偷笑，继而清了清嗓门道，“既然如此，何不叫世子大人亲自来为本小姐画画像？不是说‘沅有妙笔，世间难求’吗？”

　　画师不由心中发怵，他原来也是这般想。可他去世子府走了一遭，这板凳还没坐热，便被侍从请了出来，说世子军政繁忙，改日再登门拜访云云，这态度可见一般······他只好笑容谄媚对小姑娘道，“我们世子心里可情愿了！只可惜这军政繁忙抽不开身，不然哪里轮得到小生来走这一遭，”他一捋胡子，胸有成竹道，“请小小姐放心～小生虽不及世子妙笔，却有越国第一的虚名，保证将小姐画得跟天仙似的，令世子见了便心生欢喜！”

　　杳杳听了，躲在纱橱中吃吃地笑，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戏弄画师一番！

　　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令那老画师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最终拜服在地，哀嚎一声道，“请求小姐一见!”

　　但听珠玉琳琅，层叠青纱中，有一窈窕淑女而来，一步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曼妙。画师炙热探寻的眸光便落在那青纱之下，心中暗地“啧”了一声:定是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大美人儿!早听说叶氏女有女，一曲惊动天下，幼时便如此，更何况豆蔻年华乎？画师不由双眸放光，双手颤抖，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遇美人美景，便心动难耐。

　　但看他眸光炽热得都快将那层层青纱烫出两个大洞，可那青纱一掀起，却惊落了画师墨笔，溅了他满脸墨渍，只见叶小姐双颊通红似猴子屁股，双眸黝黑似两团熊猫眼，小嘴红艳似两挂腊肠，挥舞着小手绢，娇滴滴一笑道，“先生，你看我美吗？”

　　老画师便忍住腹中翻江倒海般的呕吐感，心中发怵道，这······这叫他如何作答！画好看，世子妃不会放过他！画不好看，世子不会放过他！

　　瞧着他时青时红时白的脸色，小姑娘便憋笑到肚子疼，却听有人嗓音凛然似寒冰百丈，

　　“胡闹！”

　　听见这声熟悉的“胡闹”，小姑娘登时便愣愣地呆在原地，还未来得及笑，热泪便盈满眼眶。她飞奔着扑入男人怀中，一声呜咽道，“舅舅！呜呜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便看小姑娘泪珠儿啪嗒啪嗒地掉，柔软双臂抱着男人脖颈，抽泣如孩童道，“舅舅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呜呜呜呜，我不许你走······”她吸吸鼻子，使性子道，“你要走便带我一起走!我不许你······不许你抛下我一个人!”

　　男人却难得没训斥她的混账话，温柔而贪婪地注视着她的面庞，想知道他不在身边的这段时日，小姑娘是胖了瘦了还是高了，这便看得杳杳赧然，他明明十六岁了，还哭得像个小孩儿，真丢人!还未来得及认错，男人枯瘦玉指便已经掐上了她的脸颊，寒霜冷眸渗透出滴滴温柔，嗓音沉沉道，“你个公侯家的小姐像什么样子，活像个大花猫！”他宠溺地抹去小姑娘脸上粉彩，弄得满手都是也不在乎，“这般丑的画像，你小心沅有那个臭小子不要你！”

　　小姑娘听了，抱着男人脖颈，嘻嘻一笑道，“不要便不要！他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他！”她小奶猫似的磨蹭着男人下巴脸颊和鬓角，墨眸灼灼，得意洋洋道，“我可是堂堂顾太傅的外甥女，他哪敢不娶啊！”男人听了捏了捏她鼻子，低声一笑道，“对啊，我顾之湫的外甥女，借沅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娶！”说完，他便指着老画师，冷哼一声道，“你便照着画，画得越丑越好，我还想看看沅有那小子敢不敢嫌弃！”

　　白画师只好依了舅甥二人，一笔一画，绘下容颜。画好后，他看着那副丑陋无比的画像，陷入了沉思，想他在宫中画了十余年画像，那些皇亲国戚无一不暗中买通他，多润色几笔，若是心有不满，还需一遍遍重画。唯有这舅甥二人反其道而行，偏偏爱丑像，也不知什么毛病？

　　画完之后，便见舅甥二人冲着那熊猫眼圈、高原红脸、腊肠嘴的画像，点头称好，画师只好拱手笑道，“白某受教了受教了。”

　　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注：

　　①“一江水，两岸灯火”引自乐小米的《青城》

　　②“百丈寒冰”缘自岑参的一句“瀚海阑干百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