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starbuck

24、救你的自然是好人

　　（二十四）
　　“来我家玩。”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可以大大方方与人说这句话。
　　林想有好奇，但没有那种猜测的探究。她只是看着我屋子里塞的满满的东西说：“你有好多的东西啊。”我有收藏癖，各种商品标签，香烟卡，不干胶贴纸，各种形状的橡皮，包括每次买东西的小票我都叠的整整齐齐。这些细碎的东西是我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证明。林想翻着我的剪贴簿说：“下次去我家给你看我小时候收藏的糖纸，每一张都熨的平平的，好大的一盒。”我微微一笑，从床尾翻出一个纸盒，那有我从小到大吃的每一颗糖的糖纸，包括小时候母亲给我买的一分钱两粒的那种桂花味硬糖。
　　林想说：“小时候生病最怕吃药。但抵不住水果糖的诱惑。有时候就是为了吃糖，明明没病，也要问妈妈讨药吃。然后把所有的糖攒起来一直等到开始化了。”
　　喜欢一个人就觉得纯美善良，讨厌一个人就觉得庸脂俗粉。换作任何一个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聊天，不是我不会交谈，只是觉得，老天，这些东西多么无聊。但与林想说这些，我觉得愉快。
　　我拿勺子与林想吃奶粉，她笑个不停：“能干吃呀？真的能么？我以前从没吃过。我还以为干的吃下去会在肠道结块。”“你保证不会。”“啊，还挺好吃的，味道特别浓。”“给我水，噎着了……”
　　我听到有人用力踢门的声音，只有陈超群才这样。
　　走出去看，果真是陈超群。还有，许亮，一身污血，耷拉着脑袋，身子整个挂住陈超群。我上去扶着许亮的半个身子。林想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陈超群看看她，没说什么。我与她一起把许亮扶进她的房间弄到床上。陈超群叫我端盆水和拿条毛巾。我出来对林想说：“你先走吧。”她看着我肩头上的血迹点点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声，拿起书包开门，关门的时候说：“周一学校见。”
　　陈超群用剪刀剪开许亮的紧身T恤，有一道大口横跨过整个胸膛，伤口很深，肉都翻卷了出来，T恤粘在干了的血上与伤口连成一块，陈超群慢慢的撕着，我用毛巾一点一点擦过去，满头大汗。
　　不知道是刚才干奶粉吃多了，还是那血腥味过于粘稠，我有点干呕。陈超群打发我下去买纱布药酒。
　　我在楼下磨蹭了好久，猜了半天也不晓得是因为什么。想给许超打个电话，陈超群没说，我不敢擅作主张。
　　陈超群一头的汗妆都糊了，我问她：“他不会死吧。”陈超群一声冷笑：“哪有那么容易。”
　　搞了大半天才完，她靠在旁边藤椅上吸烟。她说：“别告诉任何人。”果然，我点点头。她用一只手拢拢头发：“刚才那小姑娘不会说吧。”“不会。”林想不是多嘴的人。
　　许亮躺在那没有神智，只是胸膛还在起伏知道他尚且活着。吸完烟，她说：“我该走了。我不方便过来，你照顾一下他。”我着急，当我是保姆看护啊：“让我管他？！”她说：“这不是你接收过来的麻烦么？”我无语，许亮这个麻烦精，默默地收拾地上扔着的衣物和纱布。陈超群从皮夹里抽出一些钱给我：“要被人知道了，今日我还不如不救他。”
　　陈超群走后。我也回自己房去，想想不放心，找了两本书去陈超群房间坐着。我拧开台灯，他睡的并不舒坦，时而发出呻吟声，偶尔吐出一两个音节。我凑过去，发现他仍旧只是在昏睡。用手戳戳他，没反应，我退回去继续看书。
　　“他被谁砍了？还是因为那两女人的事么？陈超群没有摆平这事情么？为什么陈超群会带他回来？”我有一百个问题在心里盘旋，眼皮越来越重打起了瞌睡。
　　梦里刀光剑影，我又回到了那次被砍伤手臂的时候，都是血，红红的，一直在流，止也止不住。在梦里医生在给我缝针，清晰无比地感觉到那针从肉中间刺穿过，磨砺着，不是疼是恐惧……我四处寻找许超，却只见面前的医生的脸慢慢消失，幻化成一个魔鬼……我减叫着。许亮在喊：“水……水……”我抹一把脸，去厨房给他倒水。但他仍旧没醒过来，我在床沿坐下，凑进他：“许亮。”他脸红红的，仍旧在喊“水”，我把手搁在他的额头上，滚烫。
　　我把冰毛巾搁在他脑门上，在抽屉里找到几颗阿斯匹林。把他的头扶起来，他的身体很沉，好不容易把半个身子拖起来靠在我的身上。喂他吃药，水却从嘴边流下来，我不管它，总是要喂进去的。只是弄湿了床单，我实在搬不动他，只好把他往里面挪挪算数。
　　熬到天亮，好不容易没那么烫了。我到楼下给陈超群打电话，她问：“喂？”我说：“他在发烧……”还没说完，电话挂了。我以为她过会就回来，但等到近中午也没来。我把粥熬上去，去菜场买点小菜，想想又在旁边店里给他买了些必须的衣物。
　　下午许亮醒过来一会，我喂他喝了点粥，他就又睡了过去。
　　我旷了一天的课。傍晚许超他们在楼下叫我，我跑下去。许超问：“你今天没上课啊？”我点点头。他继续说：“林想说你家里有事。”我回答：“恩”林想并无出卖我，“陈超群在家，身体不舒服。”“哦。”他们明白了的样子。在下面说了一会子话，我就让他们走了。
　　上楼的时候，许亮已经醒了。我说：“刚才许超在楼下。”他说：“怕人跟着他知道我在哪？”我心里默念，怎么就不怕找到我这来，让我担干系。半响，他像是解释，又像是回答：“陈超群是个好人。”我莞尔一笑：“救你的自然是好人了。”
　　我盛了粥给他，他一动手牵着伤口倒吸凉气。我把自己房间的枕头拿来，扶起他斜靠着，喂他喝粥。我脸有点红，他倒没不好意思：“好淡，没味道。”“有的吃就别挑三拣四。”我凶他。他说：“我要上厕所。”我大窘，我究竟欠了他什么啊。
　　收拾好东西，我把客厅的电视机给他搬进来。他醒了，我可不想再陪着他。
　　明天我得去上学，不然许超要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