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晴空万里》向*然

27、第二十六章

　　自此以后，展鹏辉感觉自己好像被牛皮糖黏住，怎么也甩不掉。每次他被惹火了，对着范晓晨大叫大嚷，那人就一言不发，一双眸子湿漉漉得望着自己。展鹏辉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还是会继续跟她来往。
　　“展鹏辉啊，”范晓晨总会可怜兮兮的说，“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啊……”
　　不是说“唯一的朋友”，而是说“只认识”，展鹏辉看着她越来越长的头发深深叹气。
　　只是某天傍晚，展鹏辉回家，却在路边看到范晓晨坐在行李箱上，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登山包。
　　“怎么了？”展鹏辉走过去，弯下腰问。
　　范晓晨轻轻摇头，“没事。”
　　“那我走了。”展鹏辉说着站直身体就要往楼道走去，范晓晨立马站起身，跺了跺脚，“展鹏辉你个混蛋！”
　　“到底怎么了？”展鹏辉转过身问她。
　　“我没有地方住了……”范晓晨越说越小声，展鹏辉叹气，走回她身边，拎起她的行李，“我哪里只有面条！”
　　“哇！”范晓晨立马跳起来，笑眯眯的说：“展鹏辉你真的是个好人！”
　　展鹏辉无奈得笑，恐怕除了她，没有人对自己用过这样的形容词。

　　“我只有一张床，”展鹏辉说。
　　“没问题，”范晓晨立马接下去，“我打地铺。”
　　“嗯，”展鹏辉点头，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范晓晨看着他，这个人竟然一句都没有问自己为何会没有地方住。她在心底缓缓叹气，随即就笑了出来，“那我就把地铺放在这里哦！”
　　“随便你吧。”展鹏辉转着笔，眼睛却是闭着的。
　　范晓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男孩子满腹心事，愁苦哀怨，却只是任它烂在肚子里，跟谁也不肯透露。
　　可是，自己不也是一样？只不过大家都戴着不同的面具，让人看到不一样的外在而已。

　　范晓晨住下的第一晚才知道展鹏辉有着很好的生活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作息规律。甚至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展鹏辉，我们利用这个假期去哪里玩玩吧？”都是没有家的人，自然也不需要回国。范晓晨在假期问过展鹏辉这样的问题，可是那人却说，“我没有时间。”
　　其实更是没有钱，展鹏辉又何尝不知道，一张从汉堡到柏林的车票最便宜是三百欧元。
　　范晓晨咬着牙，看着他辛苦而忙碌，这个男孩子对自己十分的苛刻，日子有些清苦，连表情都很少。范晓晨望着他，常常会想到另外一个人。
　　很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那么姑且就信它一回吧。

　　只是范晓晨似乎渐渐知道展鹏辉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因为那个人会说梦话。
　　第一次，第二次，范晓晨根本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渐渐熟悉了，她就能听出来展鹏辉说的是什么。因为那个人，从来都只发单一的音节。
　　“xin……”
　　范晓晨常常半夜坐起身，看着床上那人紧紧蹙眉，痛苦得喊着那个发音，“xin……”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可以折磨一个人这样长久而深刻？
　　呵！究竟是谁说，没心没肺也是一门福气？

　　***
　　时间消逝，范晓晨渐渐忘记很多，那个人，那些事，异国他乡的愁苦。
　　展鹏辉其实是个很好的同居人，话少而安静，也不会过问别人的事情，只是范晓晨总会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这样大胆领一个陌生人回家。
　　“大概是当时头脑发昏。”展鹏辉认真思索，然后回答。
　　范晓晨气急，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我去洗澡！”说着拿了换洗衣物和睡衣进了浴室。
　　展鹏辉打开电脑，范晓晨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展鹏辉不想理会，那电话却执着无比，“范晓晨，你电话！”展鹏辉对着浴室大喊，却得来一句，“你帮我接吧……”
　　展鹏辉无奈，按下接听，“你好，哪位找范晓晨？”他说的是德语。
　　“你……”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展鹏辉听他说中文，赶紧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晓晨不在么？”那人问。
　　“她在洗澡，”展鹏辉说，“要不你过会再打来吧？”
　　“哦，没事，你帮我跟她说‘生日快乐’！”
　　“可是……”展鹏辉有些迟疑，“你还是亲自跟她说吧，她出来了！”展鹏辉一看浴室的门打开，立即递了电话过去，“谁啊？洗澡也不让人安生，”范晓晨嘀咕着，接过电话，“喂？”她抬头看着展鹏辉，“挂了。”
　　“是个男人，说祝你生日快乐。”
　　“哦。”范晓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没有。”展鹏辉摇头，“今天是你生日？”
　　“嗯。”范晓晨专注得擦着头发，头发垂下来，看不到表情。
　　“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去买个蛋糕给你庆祝。”
　　“有什么好庆祝的。”范晓晨嗤笑，“你还以为是父母都在，朋友成群啊。”
　　“晓晨？”展鹏辉第一次听到范晓晨这样说话，竟然有些怔住。
　　“我要睡觉了，”范晓晨拉开被子躺进去，“晚安。”
　　“晚安。”展鹏辉关了灯，只剩下书桌上小小一盏。

　　展鹏辉凝视着埋在被子里的脸庞，忽然惊觉自己对她一点也不了解，父亲母亲，是否有兄弟姐妹，家境如何，为何假期从来都不回国？
　　也不见得人人都似自己这样有家归不得吧？
　　可是，转念一想，范晓晨对于自己不也是一样？展鹏辉忽然笑了起来，范晓晨表面上聒噪无比，但实际上却内敛得很，她从来都不会触及别人难堪或者回避的部分，至少自己跟她住的这些日子，她都是这样。自己不想说的那些，她从来不会深究。那些心底的伤口与痛楚，就这样完整的被保留下来。
　　那么她呢？在她开朗活泼，没心没肺的外表下面，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心？她这次反常的表现是不是与那个电话有关？
　　可是，那个男人是谁呢？他跟范晓晨又是什么关系？情人？好像不像……
　　展鹏辉撇了撇嘴，忽然有些鄙视自己的八卦。

作者有话说

　　天，开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