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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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永鸢从元昭寺被放出来了。
元昭寺，一座豫国的庞大庙宇，背靠皇城而立，是历届皇帝用以安置先皇宫室的地方。
苦闷，凄凉，这里边藏了太多太多的宫闱秘辛。
不论外边的世界是多么的繁荣美妙，但只消后妃一旦进去，等待她们余生的将是可怕的孤寂。
豫国有法，那是自建国之初便已立下的规矩——元昭此寺，只可进，不容出。
多年建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绝对是一条历代皇帝都从不打破的铁律。
可现在，却有了一个例外。
一个足以令元昭寺中众人尽数疯癫痴狂的例外。
有人从这个地方出去了。
更别谈这个人不但得以离开，在前方等待她的还是人们心中曾那样期盼的位置——豫国太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那个人，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不是他人，正是常永鸢。
先皇曾一度荣宠，就连与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都有着一段不浅的纠葛，沅国的长公主——常永鸢。
元昭寺沸腾了。
曾经在梦中幻想过太多次数的绝无可能，它不仅实现，还是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意欲诱拐年幼太子离宫、敌国长公主之位、为先皇所恶、为现今陛下所厌，更妄谈便是连陛下生母都视其为蛇虫鼠蚁之流，避之不及。这么多的罪状，便是哪一项单单拎出来，怕是此人都得不得好死。
就连当初得进元昭寺都本是千万个不可能，更何况现今的竟然还能成为破豫国此律第一人，得以安然离开此地？
元昭寺众人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她们不想信，可现实却容不得她们不信。
那一群群的宫人都已然带着高轿到达这元昭寺的门口，长长的队列，那里头端的是金银珠宝无数。
需要五人方可驾驭的巨型马车，纯金质地的轿顶上雕游龙走凤，就连那帘帐都是缂丝织成，是仅限于宫廷之内使用的规格。
奢侈的微微泛黄色调，以豫国最为尊贵的黑作为边缘织花，上边的花鸟也便才指甲片的大小，却皆是栩栩如生。
这是皇宫里头最好的手艺，也是这元昭寺中的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享用。
而作为这一场风暴的绝对中心，这个奇迹的缔造人，这所有优待的享用者——常永鸢，她的面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高兴。
她还站在这个拥挤的小房间里边，她的手中是诏令自己回京的一卷圣旨，身侧有宫人还在奉承，他们吹嘘着在回至京都以后，皇帝将给她带去的一切优沃。
太监们捏着嗓子打趣儿，他们一边在面上摆露出各种殷勤，可在私心里边，对于这个即将上位的新太后，更多的，却是嫌恶。
他们猜，即便面上是这样的淡然，但这位的私心里边必然是格外的振奋。
甚至有人觉得觉得在常永鸢的心底，她指不定都已然开始计划在回宫以后，怎样与赵太后怎样争名逐利。
可现实却是全然不同于这元昭寺里的的众人料想，在常永鸢的心底，没有欣喜若狂，更无激动难耐，事实上，常永鸢有的反而是淡淡的愁。
这圣旨是太过的沉，常永鸢拿在手中，却只觉苦闷。
唇角是淡淡的无奈，常永鸢的眉心微蹙。
本以为余生便将在此度过，还想着就这般清静安宁的时光也是不错，却不料多年以后，她在这里方才享受不过几年，这安逸日子又被打破。
就是连这点微不足道的私心都无法成全。
只是数年之前的风云诡谲尚且尤记心中，此番归去，怕是又是免不了一番风波。
而那人……
即便是当年都不怎待见自己，这会儿，她又怎会心甘情愿让自己归去，甚至不惜打破历代铁律？
怕这其中是免不了一番弯弯绕绕了。
单单随意一想，都不由心生愁绪。
周边人还在夸夸其谈，可常永鸢却幽幽叹了一口气。
只是天子的旨意，谁能不从？
指尖在这粗布衣袖之上轻轻摩挲，心下思绪翻腾，常永鸢终于在这些个宫人恭喜了这么久之后开了口。
“不知我此番过去，能否带些东西？”
看向正在滔滔不绝的大太监，常永鸢语气不亢不卑。
自己那向来管用的夸赞竟然就这样被突然打断，李公公似乎是因为常永鸢这突然的开口而愣了一下，直到片刻之后，面对着常永鸢也没有什么波澜的平静目光，蓦地反应过来一些什么，公公连忙点了头。
“太后娘娘可真是说笑了，这些自然是只消您想，我们便是连这屋子都给您搬走。”
一边说着，这李公公还朝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他笑得谄媚。
在心下都飞快有了各种猜测，可看着这位新主子，她在听到自己的回答之后，她的眼里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极度的欣喜。
看来在这皇城里边，怕是又得迎来一个极度难伺候的主儿了。
李公公心下思索着，又连忙回想一遍这屋里的布置。
分明就是处处都透着清贫寒酸，别说和皇城里的用度相比，那是就连自己这一身官服，也绝对都买上至少十个这样的破败小院。
那这位又是个什么主意？
莫非这屋里还藏了什么价值千金？
李公公觉得自己必然是已经想到了点子上，这当然只会如此。
心思千回百转，依托着自己平日这几乎百发百中的揣摩心思，李公公几乎都不怀疑自己有想岔的可能。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却是，在这位新太后这边，李公公那向来准确的心中猜测却再次扑了个空。
因为几乎没让他有过多的思索，这位新主子很快便出了答案。
这几乎一直都是皱着的眉心微微松开一些，常永鸢终于露出了自这行人来了这么久以后的第一个微笑。
美人一笑，若春光乍泄，分外惑人。
有些清淡，却意外倾城。
顿时恍然，李公公便听那美人发出了声。
“如此便好。”
“只是我后院养着几盆小东西，看来是得麻烦李公公了。”
……
豫国，京都。
在这金碧辉煌里边，有龙涎香在雕花小香炉钟袅袅升起，散发出淡淡的香，它充盈满整个偏殿。
楚黎的手中是一支笔。
最为上等的狼毫，落笔及干的墨，这是豫国中最最上等的工艺。
桌上是还有厚厚一叠的奏折尚需批阅，楚黎在看完手下这一本之后，她提笔，在上边写下了自己的批阅。
行云流水般的字迹，浑然一体。
而与之相对的，那是这就在这桌子的不远地方，豫国左相携了尚书令，他们还在不断劝诫。
这是自从昨日早朝那接常永鸢回来的诏令下了，大臣便轮番上来劝解，他们势必要楚黎收回成命。
抱着绝对的决心。
这些人是今日不成，那便明日换人再来。
而楚黎，从最初的偶尔还会与他们应答几句，到了现在，她甚至都可以直接无视。
权当这些人都不存在，楚黎只照例批改着自己的奏章，甚至于在累了的时候，她还会停下来歇歇。
喝点茶，看会儿书。
不过，不同于昨日，今日的这两个顽固老头又有些新的不同。
两人本是一起不断细数着招这样一个新的太后回来，会引起的各种弊端，可到了后边，这左相与尚书令倒是先有了分歧。
楚黎还没说话，他们却是自个儿先给争了起来。
皱了皱眉，待得手上的奏折结了，将笔轻轻在砚台上搁下。
楚黎开了口。
“两位爱卿自从来了这御书房，也不曾歇，便不觉口渴？”
明明是淡淡的笑着的，可却偏生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原先的尚且争论不休顿时尽数给咽进了肚子里边，和那尚书令两两对视，左相的身子几乎是立即一僵。
整个屋子立刻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而楚黎，她便用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眸子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到了后边，还是尚书令顶着这肩上的巨大压力，他站了出来，躬身做了个揖。
“陛下，臣……不渴。”
声音倒是还算正常，就是这在袖中的手却已轻微的颤抖。
天子一怒，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楚黎倒是笑了，“我看尚书令大人可是怕得先好好歇着了。”
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楚黎的目光又淡淡略过旁边的左相身上。
分明是没有任何实体的一个目光，可在此刻，却仿佛有千斤之重，两人只觉后背都有冷汗沁出，让人心头发慌。
哑口无言，那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尚书令顿时无话。
而也正是这时，有宫人压低了的脚步声在这个静谧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的殿里响起，它由远及近，却无意间让这两人的安全感陡然骤升。
不过，当然也不敢回头，尚书令只是微微低着脑袋。
他屏住自己的呼吸，便听那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
极轻的细碎步子，尚书令猜那大概是陛下身边的宫人脚步声，此刻，他无比感谢这个人的到来。
而仿佛就是为了验证他的心中所想，下一瞬，来不及尚书令再多想些什么东西，有悦耳的女声在自己身边不远发出。
“陛下，太后娘娘求见。”
如若天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