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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心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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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洛还不叫萧白洛的时候,随行商贾之事的父亲骆远方从蜀中到了扬州,十年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他叫骆白。
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本事,竟和扬州高门大户颜家做了邻居,安置好了没多久就催着他去隔壁拜访。
颜大人似乎很是平易近人,下人引着他和父亲去了后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颜珩,吊儿郎当地拿着本书,闭着眼睛念着:“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他听出来了,是汉人写的五言诗,写的是游子思妇的相思。
而彼时的他们,知相思,却未必懂相思,读来也都是油腔滑调。
颜大人忍住他没有一脚往儿子身上踹去的怒气:“我让你读史书,你在念什么?”
下人适时打断,骆父上前和颜大人见礼寒暄。他站在父亲身后,怯怯地打量着一身月白色的颜珩。
颜珩眉目张狂,生性浪荡,看到有个瘦弱的小子就忍不住上前看个究竟。
恰巧骆父把萧白洛推出来介绍:“骆白,快见过颜大人。”
“哪里哪里,叫颜伯伯就好了。颜珩,过来见过骆先生。”
他正准备开口,就被颜珩抢了白去:“哎呀,他长得好像女孩子!”
少年萧白洛肤色白净,脸庞清秀,一双朦胧桃花眼微微发出微光,那光中暗藏杀气。
嗯!?来者不善?
少年颜珩眉头一跳,丝毫不觉得把人叫了声“女孩子”是什么大问题。
萧白洛看了一眼颜珩的身形,一看就是习武有功底的人,他收敛起眼神,垂下了眼皮。
空气一阵凝固,颜大人干笑两声,然后一巴掌拍上了颜珩后脑勺——“看来我平时管你太少了,起码的礼数都没有了,晚上来书房找我。”
随即对骆父抱歉地说:“在下教子无方,让二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孩子的玩笑话罢了。”
寒暄片刻,两位父亲便丢下这两个心存怨念的孩子,去书房谈论正事了。
“他们已经走了,你不用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
颜珩斜睨着眼前的少年,他低垂着眉眼,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眸中的怨恨都是错觉。骆白,也就是少年的萧白洛,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我惹你生气了。”
“……”
“你瞪我了一眼。因为我说你像个姑娘。不过你比姑娘还好看!呃不是我……”
“所以呢?”这是萧白洛对颜珩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晰却没有底气。
“你不是应该跟我打一架吗?”
“你……有病吗?”
萧白洛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千言万语只为求一场打架。
而颜珩,他每天被嫌他练武练得太多的父亲逼着读书,读书的时候脑子里还在过着招式,就是想打架。现在捏了个软柿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总之是我的错,我道歉。希望你不要生气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萧白洛松了一口气,直挺的背也放松下来,乐了,那双明眸像两朵盛开的花,盈满了笑意。
骆家发迹于西域,后又辗转于蜀中,他自小在西北和西南的边陲生长,夷人民风彪悍,好斗好强。他既柔弱温顺,又天生一副好皮囊,难免成了周围人嘲笑欺侮的对象。
身体发肤无可改变,力量角逐他亦屡遭碾压。
久而久之,那些嘲笑于他而言已成为了习惯。
“我何尝不想打人?打不过罢了。”
他不知道是在对少年颜珩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那些用言语和肢体欺负嘲笑过他的人,他都想一一讨回来,想要一句道歉。
只是从来都打不过,不如躲着罢了。
看到少年灿烂笑容后已然呆滞的颜珩,冷不丁听到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不解。
“……”颜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从小习武的他只知道打不过就多练……看着萧白洛的脆弱神色,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半天,他憋出一句,“那现在我保护你!”
语落,仓皇而逃。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有点死板有点固执,却认真而真诚对待他的同龄人。
颜珩他不一样,他是他生命中第一个给他道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萧白洛练着剑就想到这十年前的旧事。他收起佩剑,往里屋走去。阿翎的声音远远从后面传来。
“师兄,师姐说信使那里一份你的信。我们帮你取回来了。”
萧白洛急切地从阿翎手中接过,内心期待是那个说要保护他的人的信,可定睛一看,上面褚言特有的标记,心里一阵失落。
而展信后却又是震惊。
龙门荒漠似有瑶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