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旧情怎复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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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哪位？”
五年的分离，好像让这两个曾经交情过命的孩子的性格掉了个儿。
肆意生长的那个，在屋厦倾塌后谨慎谋生，蜷缩在刀和盾中的一方天地里，失去表情变得沉默，任凭风吹雨打。
软弱腼腆的那个，在无数次变故中学会伪装，或手持着双剑，或提伞执扇，姣好的面容下是能一招制敌的狠戾。
再次相遇，本该是一场动人心扉的重逢，却硬生生被一个长歪了的少年搅和了气氛。
萧白洛说，他不是故意的。
既然颜珩远远就识破了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在看到颜珩的时候怀疑他的身份？
单是阿羽说的颜姓苍云军就能让他断定他的身份了。看来一份意义不明的姓还是有点用……等褚言回来了得好好谢谢他
并不是真的没有认出来，只是萧白洛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初见，他被颜珩一句“他长得好像女孩子”弄得差点没气昏过去。如今重逢，面对自己比以前还要秀丽的这幅样子，真想知道颜珩对此作何感想。
一时没忍住恶作剧，想让对方也体会一下这种憋屈的感觉。
阿羽说的没错，现在的他切开就是黑的。
果然，他在颜珩的眸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好像还有些崩溃……
喂喂，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颜珩该有的反应吗？这这这么脆弱？
只见颜珩一个箭步冲上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他连颜珩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能看清的程度，有一瞬的呆滞，回过神就发现颜珩双手紧紧扣住了他的双肩。
完了，这套校服双肩处正好是露出来的！
一双略感粗糙的手就这么落在了他肩上，即使再装得泰然自若也会有些令人尴尬。
好在颜珩比他先尴尬。
细腻的肌肤和盈盈一握的骨架惊得他不知所措，一瞬间的心猿意马让他在萧白洛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一刻，颜珩也管不着他的妆容服饰有多么的视觉冲击了，面对着萧白洛冷漠的发问和手指间残留的触感，他满脑子只有慌张二字，说出来的话好像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不记得我了吗？是失忆了吗？我是颜珩呀，你的……你以前的邻居啊！”
边慌乱边想着合理措辞，生怕他的鲁莽吓到了一个失忆的人，又赶紧松开了搭在萧白洛肩上的手。
萧白洛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笑，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被颜珩的举止取悦到了。
怪不得这家伙以前总喜欢捉弄自己，原来捉弄人这么好玩啊。
若是让这位曾经的混世魔王颜珩知道了自己这番心理活动，保不准要恼羞成怒地敲打他。
所以他按下心中那份调皮的心思，“自然流露”似的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唔我想想，颜珩……啊，你是颜家的那位哥哥吗？”
大抵是颜珩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朝一日听眼前这个人叫自己一声“哥哥”，他倒吸了一口气，耳根有些微红。
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没失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嗯。”他咧嘴大笑，好像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萧白洛眼睛向别处瞟了瞟，被颜珩闪亮的目光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自己找了他这么久，可为什么他就站在眼前的时候，反而让他如此慌乱呢？
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诚心发问：“你……刚才说你在苍云军，过得还好吗？”
颜珩似乎是冷静了下来，耳朵没有那么红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回答他，反问道：“那你呢，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我就过得好。
若是你过得不好，我过得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以萧白洛对颜珩的了解，不难猜出颜珩在想什么，但他也并没有回答他，换了个舒服一些的站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片刻，颜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恼羞成怒，凶巴巴地盯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萧白洛攥紧了拳头。
说什么“请问你哪位”，往雁门关给老子寄信的不就是你吗？还大言不惭地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搞什么鬼？
艹，上当了，被套路了，一世英名居然五年后就毁于一旦了。
颜珩郁郁不平，但一看到萧白洛满脸笑意，突然就不想和他计较了。
只要他还活着，随他怎么闹吧，他活着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颜珩这风风火火地动静闹得有些大，这么高大一人杵在这秀坊的院中，总是显得那么突兀，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时，几个师弟师兄从屋里探出头了，伸长了脖子看看他们之中的“翘楚”萧白洛又惹了什么桃花。
这一探不打紧，却让这些天天呆在秀坊的少年们一阵血气奔涌。
萧白洛很少穿校服，这套霜红相间的衣服宛如为他量身打造一般，明丽夺目。
另一个陌生人一袭黑色常服，周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不，是气魄。
两人敏锐地感受到周围如狼似虎的目光，齐齐皱眉，对视一眼，轻功飞升离开。
院内众人一丝不爽：谁还能把对方给抢了似的？瞧这紧张样，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有情况好吧！
颜珩不了解秀坊地形，只得放慢速度跟在萧白洛身后，看他水榭花楹地七转八绕，来到了秀坊后山的青萝山。
他衣服上金色的配饰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白皙的皮肤有种透明得不真实感，他想要伸出手触碰，却只能抓紧身侧的佩剑。
明明两小无猜的童年，他们还是可以互相嬉戏打闹的挚友，累了的时候他会背着骆白回家，萧白洛在树下读书时，他会躺在他腿边睡觉。
一朝情窦初开还没能表明心迹，对方就从自己的生活中被生生撕离。
眼前的他不是骆白，不是那曾经无话不说的青梅竹马，而是七秀坊门下弟子萧白洛。
而自己也不再是颜珩，远无忧近无愁的颜珩，而是玄甲苍云的一份子。
这样的他们，还拿什么去互诉衷肠，还有什么值得风花雪月的呢。
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萧白洛走进一片小树林，重重叠叠的枝叶交叠处，他看到萧白洛停了下来。
萧白洛转身，靠在一颗树旁，轻声对他说：“颜珩，五年了。”
颜珩站立不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定想知道，骆瑶出事以后，离开扬州的骆家到底发生什么了。”
颜珩大气不敢喘，他没料到重逢之初萧白洛就会对他坦白一切。
“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江湖恩怨。骆瑶失踪是他们自作自受，而骆家灭门，只是一句不幸就可以概括的。骆瑶失踪后我父亲寝食难安，去扬州城找人算了一卦说是这里再待下去将会有血光之灾。呵，他可能没想到带着全家人离开扬州照样会有血光之灾吧。”
萧白洛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的配饰在空寂的林中叮叮作响。
“回蜀中的路上，我们遇到山匪了。”
颜珩身形一颤，他想过骆家出事的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想过，是这样天降的灾难。当时他连自家都无暇顾及，又怎会记得打探骆家之事的始末？
“过程我都忘了。”萧白洛抬头望天，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斑驳驳的阴翳，“财都掠走，人倒是一个没留。”
他在血泊中昏死过去，险些逃过一劫。
“睁开眼，是我师父捡到了我。”
忆盈楼七秀之末，燕秀小七，虽已脱离了忆盈楼，可人人都知道七姑娘是公孙一脉。
师父说，我没有什么能帮你，只能教你一身自保的功夫。
“后来她将我托付给秀坊，我才知道这些年秀坊的男性弟子，名义上皆是出自师父门下。”
那个宣布脱离忆盈楼的姑娘，曾放言有敢犯忆盈楼者，虽远隔万里比出手诛之。即使人在江湖，也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
师父是被父母抛弃在襁褓的孩子，他是被命运抛弃在郊野的孩子。师父给了他名字，给了他功夫，还给了他容身之处。
师父说，你若是不想被过去束缚，不如改个名姓。我无名无姓，忆盈楼上萧白胭，是我师姐，你干脆姓萧，也好到时候多得些教导。
她后面的话说得信誓旦旦，以至于后来上忆盈楼拜见代坊主时萧白洛一阵后悔。
说起来他这剑舞之风，全是拜萧白胭所赐。
“这是我家人的衣冠冢，我在秀坊闲来无事弄的。”萧白洛转身，把身后朴实简单的衣冠冢给颜珩看。
“骆叔叔。”颜珩正色，行礼祭拜。
“坊里的师叔说，等我弱冠之后就可以选择是留在秀坊还是离开。本来我想，能离开的时候，就去找你，还托人探听你的消息。没想到，你居然先找到我了。”
也没想到，今天这一天我对你说了这五年没能和任何人说过的话。
“所以你，就往军中给我寄了那封……”
“碰运气试试看的。没想到你真的能看到。”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颜珩就是他的远道，那一朝倾覆的噩梦前的过去，只有颜珩的存在了。
想到这，他有些哽咽，朝颜珩走近了两步，捏住颜珩的衣角，一如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只是多了许多疲惫和愁绪。他低沉着声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颜珩，我不想一个人，忧伤终老。”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旧情怎复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