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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入夏 ...

  •   林月盈与姐姐姐夫一同在午后入宫,由于去得早了,宫人们说太后午睡还未起。这样,他们便先在行宫的山山水水之间逛起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好碰上了秦霆,他也随家人入宫向太后问安。

      行宫地方大,规矩又松,少有宫人来往走动。林月仪跟许书杭便寻了个借口迅速躲了,留下林月盈跟秦霆二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夏日炎热,连蜻蜓都只敢贴着树荫处飞,生怕被晒化了似的,缩手缩脚的。行宫里虽然凉快一些,却也免不了烈日的曝晒。林月盈走到荫凉里去,将白嫩的小脸藏在阴影里,不肯叫太阳晒。

      秦霆见她躲着他,也没恼,走到她身后问:“林姑娘的病可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林月盈听了这话,回过头来问他,结果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心里莫名觉得烦。

      他应是知道她病了,所以才费尽心思送了镯子给她。这摆明的好意,林月盈心里多少是感受到了,可是又有些不懂,总觉得不得不逃避,否则只是徒增不安。

      就好像一张精致的缎子,你忍不住想一把攥下去,感受这美好的柔软,可里面却藏着一根针,会扎你的手。

      秦霆答她说:“是我听人说起的。小九收了你的回礼,还一直想要谢你。”

      林月盈咬了咬嘴唇,说:“九姑娘客气了。”

      明明问一句镯子到底是不是他送的,他和萧瑶到底有没有婚约,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可是林月盈大概从小被家人护得太好了,心地过分柔软,又有几分胆小,害怕冷遇。所以她什么都没问。

      秦霆见给了她暗示,她却不明所以,也有些失落。想着是不是自己唐突了,没再多言。

      他不说话,林月盈便说:“盈盈还要去向太后请安,就不陪六公子说话了。”

      她将手腕上的镯子在袖口里藏的很好,看都不敢看他,闪身走了。心中暗暗闷着一口气,也说不出来。

      秦霆也是失望,没想到两个月没见,就和她如此陌生了。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无奈离去。

      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另一个人悄悄看完这一幕,面上的神色比秦霆更差。她一甩手中的绢子,问身边的侍女说:“那个姑娘是谁啊?”

      “回郡主,奴婢也……看不清楚,像是生面孔,不是宫里的人。”

      “没用的蠢货,”那女子骂道,“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

      林月盈脚步匆匆,在回廊上走着,四处寻林月仪的身影。她这姐姐也是太过分了些,虽说行宫规矩少,好歹是宫里,竟也敢这样作弄她。好久没见,又刁蛮了。

      如今她找不见他们,心里有几分焦急,若是给太后请安去的迟了,只怕林夫人先前的话,全都白叮嘱了。

      这样想着,她心下略有些慌,额间发梢还带着方才见过秦霆之后的余温。转过回廊的一个拐角时,她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林月盈忙退了两步,边道歉边抬眼看那人是谁。

      她见那人身着紫衫,知是亲贵高官,不觉更慌。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宫人发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三皇子。”

      三皇子吕昭,皇帝嫡长子,这可比她脑海中预想的人,地位更高出许多……

      林月盈赶忙低头行礼:“参见三殿下。”

      又说:“臣女疏忽,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臣女?”三皇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谁的女儿?”

      “回殿下,臣女林月盈,家父是相国林茂。”林月盈不敢抬头,眼睛只能看见对方腰间的玉带,如实答道。

      吕昭听了这名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林月仪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

      “回殿下,林月仪是臣女的姐姐。”

      吕昭“哦”了一声,尾音拖得略有些长,之后说:“孤记得幼时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你姐姐——很好。”

      林月盈不记得从前见过吕昭,但她知道林月仪曾在宫中打过他的事,所以自然听得出吕昭的意思。她想了想,低着头说:“殿下过誉了,姐姐虽好,但性情直率,难免有无法周到之处,是殿下宽容。”

      吕昭随意笑了两声,说:“你倒是和她不大一样啊。”

      他语气听起来一直有些古怪,林月盈如今又是自己一人在宫中,身边连跟着的丫鬟都没有,所以十分害怕,忍不住就向后退了一小步,不知该说什么。

      吕昭又说:“你抬起头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林月盈道:“臣女不敢。”

      她又听见他的笑声,之后,他道:“罢了,孤还有事,没空跟你说话。”

      吕昭拂袖走了。林月盈又向他行了礼。

      她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虽是站在有遮有挡的回廊里,却觉得热透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于是边拿绢子擦着额角的汗,边继续寻林月仪和许书杭去了。

      -

      吕昭走出不远,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三哥——”

      他回过头,见一绯色衣衫女子走到跟前。吕昭道:“青阳?你今日也入宫来了?母后昨日还说起你跟宁王伯父。”

      那女子笑道:“太后赐宴,父王自然带我入宫。不过午后天气炎热,免了问安,他们便没出来。我一个人四处走走,还是想去向皇祖母跟皇后婶婶请个安。”

      “你倒是有孝心,快去吧。三哥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吕昭说道。

      听他这么说,那女子便问:“三哥这急色匆匆的,是有什么事儿啊?该不会是要找美人儿去吧?我方才可都看见了,三哥跟一位姑娘说了好一会儿话,不过后来怎么分开了,那人是谁?”

      “美人儿?你觉得她美?”吕昭答非所问。

      “我瞧不清楚,反正三哥觉得美,那就美呗,纳回去做妃子都可以,”女子眉眼一挑,“上回我都听说了,皇后婶婶已有这两年为三哥选妃的打算。”

      “呵,关你什么事,”吕昭轻笑一声,“赶快去给你皇祖母请安吧。”

      -

      许书杭同林家姐妹一齐给太后请过安之后,因后廷之中多女眷,便先回去了。太后留下她们姐妹继续说话。

      虽然从前也不是年年都见,但太后还记得林家姐妹小时候的样子,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她们。赐了茶点,又命人取来珠花饰品,给她们挑选打扮,闲打发时光。

      相谈甚欢之时,外头有小太监进来禀告:“太后,青阳郡主到。”

      太后听了十分欢喜:“哦,是昕儿来了,快叫她进来。”

      小太监领命出去,转眼工夫,林月盈便见到一娇嫩明艳的富贵女子走进殿来:“昕儿拜见皇祖母。”

      青阳郡主吕迎昕,是宁王的女儿。宁王吕骐虽为先皇庶子,并非太后亲生,不过太后待亲贵向来亲厚。

      她见了青阳郡主,十分热络地叫她起来,在自己身旁赐了座,道:“哀家还以为你那父王惯是爱晚的,不想你这么早就到了,外头天热,快坐下来歇歇。”

      她又对林月仪与林月盈介绍说:“来,见见哀家的长孙女昕儿。我瞧盈盈年岁跟昕儿差不多,咱们正好一块儿做个伴儿。”

      林氏姐妹起身行礼:“拜见郡主。”

      吕迎昕瞟了林月盈一眼,又见案台上摆着精贵的珠花首饰,低头品一口茶,笑道:“还是皇祖母这儿的茶好,喝了觉得清凉又舒坦。我们府上的茶,竟是那些粗手笨脚的丫头沏的,小家子气,东西再好,也不是个滋味儿。”

      她这般言行,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对林氏姐妹道:“昕儿说的是,这茶确实好,来,你们也坐,一同品一品。”这样便毫无痕迹地叫她们又坐下了。

      林月仪爽快喝了一口,称赞说:“嗯,果然是好茶。我看郡主也不必太恼了,以后若想饮茶,多来探望太后便是。咱们又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丫鬟,从没见过好东西。原是不必为这个计较的。”

      有太后在上,林月仪也不敢说得太露骨了。只稍稍讽刺了吕迎昕斤斤计较,小家子气,面上却又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太后听了这话,倒还受用:“是啊,昕儿,你可得常来看哀家。”

      吕迎昕白了林月仪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说:“那是自然,我是您的亲孙女儿啊。”

      林月盈虽少经人事,但是聪慧,她们的话她心里也听得明镜儿似的,暗暗咬着嘴唇,不敢多话。

      太后又与她们闲谈了一阵,林月仪尽力克制,不过与吕迎昕也不算太愉快,只维持着面儿上的和平。谈得差不多时,又有别家的亲贵命妇前来请安了,太后便遣她们回去了,说是明日有空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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