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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走啦[捉虫] ...

  •   出了翠竹居,这新鲜地方前后左右都一个模样,除了竹林,还是竹林。没了丹郁,这雾气镇不住似的猖狂肆虐,迷蒙遮人眼,星子又黯淡了颜色,再瞧不出北斗七星,摸不着东西南北,好在和闻人仪走散时留下了如胶丝和护魂铃,可以使用灵蝶寻踪之法。

      然而待白锦将灵力注入两件法器,颤巍巍飞出的两只灵蝶竟沿着溪水飞了一阵,便齐齐扑入水中,淹没了。

      她们谁也没想到灵蝶会往溪水里飞,错愕之下黎绯再想着去捞,慢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前路就这样被它们带沟里去。

      “这是它们找不着人羞愤投河呢,还是你幻化出了一对野鸳鸯竹前月下殉情啊?”黎绯打了个响指,簇起一团荧荧幽火,趴在溪水边往溪下望。

      浅浅一汪溪水,水清无鱼,清可见底,水底的石头个个珠圆玉润错落有致。黎绯下手将溪水搅了搅,除了她搅出的涟漪,一派风平浪静;又往石头上摸了摸,石头长了青苔,粘滑湿腻,手感不怎么舒爽。

      她被那微妙的触感恶心得抖了抖身子,沾着溪水洗干净手,侧目问白锦:“现在该怎么办?”

      白锦也蹲下身来,挽起衣袖,右手探入水中,像画阵法似的点了几处:“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二人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这水突然自己咕噜咕噜沸腾起来,水泡翻涌,此起彼伏,像水底下正有口点了火的大锅在煮着它们,还蒸蒸往外冒热气。

      黎绯吓了一大跳,心说溪水不会真被煮沸了吧,便又伸出根食指去试水。

      “嘶。”手指甫一入水,霎时融了半片指甲,连人皮也被它蚀了去,冒出鲜红渗血的肉茬,看得黎绯胆战心惊,来不及喊疼,忙把食指含在口中吮了吮。不一会儿拿出来,又是根皮肉健全的手指。

      白锦紧盯着看她痊愈,才若有所思:“冥河之水阴阳隔,阴溪阳河子时沸。阳入阴,阴归雾,生人不可见,生魂跨水无回路。女丑是鬼修,能来这里。丹郁只有一半魂魄,不算生人,也可越溪而来。你亦是如此。但我魂魄健全,好端端一生人,怎么会来到这阴溪之畔呢?”

      黎绯顺着她这话想下去,后背凉飕飕的:“总不会丹郁趁你我昏迷的时候已经用应星剑……”她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应当不会。”白锦反对,“她既是恨我,杀了我把我魂魄困在这里朝夕相对有什么好?”

      “说的也是。”黎绯怔怔地望着水底,“生魂跨水无回路,但丹郁能来去自如,我是不是也可以?”

      “理应如此。”白锦点点头。

      黎绯捡块小石子儿抛进水里,石子儿还没沾着溪水,便被水面上的热气融化了,一时半会真不能碰它:“可你要怎么办呢?”

      白锦沉吟难语,半晌只好道:“办法总是人想的,等它先平下来再试试。”

      说来也可笑,二人急冲冲跑出了翠竹居,没走上几步,却只得止步不前了。

      黎绯困在溪边无奈摊手,四面环顾,白霜夹绿意,重影无归途。她闷闷地坐下身子,劝白锦:“闲着也是闲着,你干脆检查一遍魂魄,可别出什么差错就不好办了。”

      白锦也不想因魂魄问题多生事端,便也没有推脱,干脆布了小块结界罩在二人身上,自己闭目打坐。

      她静心凝神,黎绯不便打扰,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看她。只见墨发如瀑,眉目蕴朗,一袭白衣胜雪,天地一清辉。

      看着看着,她焦躁不安的心也静下来,只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磨刀不误砍柴工,现下干等也是无奈之举,但求易萱吉人自有天相、丹郁下手留有分寸,别把人给折腾坏咯。

      说实话冤有头债有主,她可不希望当年的事没查清楚前,再有人为这陈年烂账流血受伤。

      她一股脑将能想到的天上神仙挨个拜了过去,眼皮渐渐沉下,闭目,竟想起从前在观槿山的旧事。

      她心口有道疤,泯阑说自己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蛇蛋,傻兮兮的八百年了都不会破壳,泯阑没办法,最后拿了个砍柴刀帮她破。只不过破壳时候的力度没掌握好,壳戳破了,皮也戳漏了,一缕魂魄顺着漏洞跑出去找不回来。

      泯阑为这事还挺愧疚的,总想办法给她找些天材地宝来滋补,硬生生把她补成了一条百毒不侵,血能入药浑身是宝的药蛇。

      现在想来,泯阑为了哄骗她,不知睁眼说了多少句混账瞎话。也难怪她有一次瞧见泯阑暗地里给书铺写小话本呢,能力都被锻炼出来了,不写屈才。

      也不知她出门数月,泯阑在山上过得可还好?

      黎绯又将山上的小妖惦记个遍,却听身边白锦低语:“我无事,可以准备走了。”她睁眼,白锦已经起身试水。滚滚沸水平息成潺潺清溪,温驯安和。

      黎绯也伸出手,溪水微凉:“可是我不明白,水底无路,我们该怎么走?”

      “你闭上眼,沉下去,屏住呼吸。不出须臾识海内会见光指路,顺着光走就好了。”

      “那你呢,也可以这么出去吗?”黎绯着实担心。

      “如无意外,应当是可以的——总得要试一试。”

      “好吧。”黎绯牵起她的手,手指挤进指缝中,蛮横地十指紧扣,“你不要走丢啊。”

      “……嗯。”

      她们手牵手淌下小溪,溪水很浅,只没及膝盖上方几寸。可等躺下去,眨眼间溪水突然暴涨,从溪底看水面,就像站在地上遥望天空那般遥不可及。黎绯侧过头,发现白锦也在侧目看她,两人对视须臾,双双闭上了眼。

      她们手指交握着,握得很紧。

      铺天盖地的黑暗里,自河底骤然闪现一道亮光,只见水面湍急,两股溪水拧成的水蛇缠在两人周围不住翻涌。但她二人却无知无觉,神色安详。水蛇上身鼓出水面,大口暴张,溅起水花四溢,刹那之间,躺在水底的二人竟被水蛇俯首一口吞了去,不见踪影。水蛇餍足地翻了个身,甩甩尾巴,重新溃散成溪。

      黎绯只觉追光逐夜踽踽独行了许久,终于眼皮一紧,跟针刺了一下似的,不由自主眨巴开眼。然而她刚探出个脑袋,就见水花四溅如雨,面前飞出道模糊人影,而后便是直直一剑银辉,杀气凛然冲脑门而来。

      黎绯大惊,还来不及反应,便瞧身旁有人跃上水面,指尖一拨,便四两拨千斤将那剑夺在手中。岸边水里的人这才双双打了个照面——

      “是你们?!”

      白锦把小鼠从河里捞出来,易萱匆忙之中只裹了身外袍,浑身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湿漉漉的师姐妹狼狈相见,一时相顾无言。

      闻人仪倒高兴得很:“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浪子,你们怎么从水底下钻出来啦?”

      “还说呢。”黎绯在白锦肩上抖抖毛,甩落一身水珠,“走着走着路,你们怎么不见了?”

      “嗨,别提了。”想起这个,闻人仪瞬间垂眉苦脸,“你们没碰上真是幸运啊。”

      “怎么了?”黎绯好奇。

      易萱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凭空设了道屏障:“都别过来,我换衣服。”

      闻人仪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咱们几个原来不是一块走嘛,但我和大师姐走着走着,脚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缠上了藤蔓。那东西突然发力,倒栽葱似的把我俩提了起来,一路拽到了树上挂着,我五百年前吃的隔夜饭差点被甩吐出来。”

      “这还不算完,那树树干极粗,十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树枝也像成人小臂粗细,缠着我们砍都砍不断,什么法子使了都不管用。我被倒挂着,晕头转向看去,周围全是骷髅头!一个个睁着黑洞洞的眼眶,张着大嘴看着我,像是要吃人!我那要吐的隔夜饭又被吓得一口又给咽回去了!”

      “但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满树枝条上都挂着累累白骨。只有一个比较特殊,许是挂上的时日还不算久,面上皮肉未烂完全,衣服也好端端套在身上,只是风一吹,衣服晃动,配着一树白骨,跟招魂幡似的,鬼气森然。”

      “恰好这风吹动了他半边身子,他悠悠打着晃转向我们这边了。他那脸呦,你猜怎么着?”闻人仪卖了个关子。

      “怎么着?”黎绯问。

      闻人仪一拍大腿,后怕道:“他那脸呦,长得和陶三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就是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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