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恶男》多滋鱼

34、一切都乱了。

　　沈家的饭厅。
　　只有在这个时候，全员都会在。
　　虽然依旧还是很安静。
　　瑞雪低垂着头。然后，她轻抬头，失神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元圣。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还听不懂吗？！！我想怎样就怎样！我原本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家伙，可以了吧？！！”
　　这是元圣对她说过的话。
　　深深印在她心中，就如他给的伤害。
　　看着他那张冰冷得没有任何脸，她心里忽然难过极了。
　　他果然没有再和她说话了。原来他真的很讨厌她啊，讨厌得为了不想见到她，甚至连家也不回，一连几天都没在这间屋子出现过……
　　瑞雪握着碗筷的手轻轻颤抖着。
　　知道吗？他可是连一眼也不屑看她呢……
　　呵，真的好伤人啊……
　　这时，旁边的俊辰注意到了低垂着头，死咬着嘴唇的瑞雪，很体贴地把鸡腿夹到她的碗里：“想什么呢？快多吃点。”
　　瑞雪回过神，抬起头对俊辰扯出淡然的一笑：“谢谢表哥。”
　　俊辰看着她，微笑了。
　　她再低下头，挥动筷子轻轻拨弄了碗里的鸡腿和饭粒，完全没有食欲。
　　瑞雪并不知道，在她低下头时，对面那双深沉的眼睛却在看着她。
　　此时，反倒是沈牧文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元圣。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元圣，这几天我看不见你，你都上哪儿去了？”沈牧文的语气里带着些疑惑与责问。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元圣的脸上。
　　他依然没有表情，也没有表态。
　　“我问你话！”沈牧文有些动怒了。
　　因为今天他请来的私家侦探告诉他，元圣与某知名□□社团有关联。这些天以来，每天都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原以为元圣只是爱打架闹个事，没想到居然还跟那些不清不白的人混在一起！这让沈牧文感觉太伤心了。
　　元圣抬起头，不悦的眼神变得很尖锐。
　　“与您无关，沈先生。”他冷冷地说。
　　沈牧文强忍着上升的怒气，说：“什么叫做与我无关？因为你坐在这里，因为是我儿子，就与我有关！”
　　“那您的意思是我吃您的，穿您的，用您的，您就什么都要管？”他忽然抛过来一句很刻薄很伤人的话。然后，他又轻哼了一声：“沈先生，你找人查我的事，我很清楚。再顺便告诉您，您所知道的全部都是事实。”
　　沈牧文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俊辰也听得懵懵懂懂：“元圣……你在说些什么……”
　　元圣不回答，径自站了起来。他面向众人，冷冷地说道：“总之，我会搬离这里的。”他转过身看着同样一脸惊讶的张凤娥：“这段日子多有打扰了，沈夫人。”
　　张凤娥也惊愕得没有回应。
　　一旁的俊辰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元圣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元圣不答，像是听不见俊辰的问话。
　　“我要说的就是那么多。”他冷冷地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元圣离开了背影，沈牧文一下子瘫坐椅子上，神情恍惚。
　　“爸……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沈牧文也没有回答他。
　　接连被无视的俊辰知道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父子两人都不愿多谈。
　　到底是怎么了？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而瑞雪更是惊讶得呆住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冰凉得吓人，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
　　元圣……他要搬走吗？！！

　　深夜里。
　　大家都睡下了。
　　元圣房里门开着，灯开着，他的身影来回地走动，有些匆忙。
　　他在忙着把属于自己的衣服物品放入那个他带来的旧旧的旅行袋中。
　　脑海里想起了刚才在饭厅的那一幕，他的心情变得沉重。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他必须要离开。即使，要伤害很多人……
　　他停下来，内心总是有种无力感。他躺在自己常睡的那张大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眉宇间的紧皱看得出他很懊恼。
　　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是他平日里太嚣张，日子过得太随便，所以自食恶果了吗？
　　他该怎么办才好？谁来告诉他答案？
　　对着天花板，他似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在梦里常出现的女人的脸，她那哀伤的眼神。“元圣……你一定要去找你的爸爸……”
　　他用力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胸膛不再感到如此郁闷。
　　这时，一阵风吹来。
　　“你在收拾行李？”声音幽幽的，很空洞。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是谁。
　　即使这样，他的身体还是轻颤了一下。
　　瑞雪站在元圣的房门前，光着踩着大理石地板。一种冷意自脚底而生。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静静地站着，窗口穿来的风轻轻吹动了她的白色的睡裙。
　　她像是很苍白的存在，连眼神也没有焦距。
　　“为什么要走？”她的声音轻得如同黑暗中的幽灵。
　　元圣不回答，看也不看她。
　　“连个理由都不能说？”她又问着。
　　元圣盯着天花板，那双如黑琉璃珠般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那……我就当你有苦衷，不是因为讨厌我才离开。”她自顾自地说着，露出了苍白的微笑。然后，她再次眼泪空洞地开口：“可是……我不希望你离开，也不会让你离开。”
　　他从床上翻身起来，仍旧不看她一眼，再次忙着收拾他的衣物。
　　瑞雪站着，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话。
　　元圣忽然停下了动作，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嘴里吐出的几个字很轻，却很寒冷：“滚，你没资格管我的事。”
　　瑞雪的脸色瞬间刷白了。
　　她稳定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会有我的坚持。”她淡淡地说。
　　“随便你！”他发出一声冷哼，把最后要收拾的物品用力地扔进旅行袋中。然后提起它，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瑞雪站在他面前，那双倔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让开！”
　　“不。”她固执得像头牛。
　　他冷笑着：“你以为你可以拦得住我？”
　　她抿紧唇，不语。
　　“我会哭。”她忽然说。
　　元圣愣住了。
　　“我会哭得很大声，让姨父表哥来阻止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勇敢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总之，我不会让你离开。”
　　他的脸色变了。
　　瑞雪盯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太多的哀怨。她死盯着他的脸，就这样死盯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哭了，真的哭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然后，她从低低抽泣变得越哭越大声。她哭着哭着像是无法控制，眼泪像断掉珍珠大颗大颗掉落。最后，她几近崩溃地痛哭出来。
　　元圣的拳头越握越紧。
　　她的哭声让他心乱如麻。
　　他忽然一个快步上前，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许她再哭出声。
　　瑞雪没有反抗，只是哭着。
　　她的眼神看得他的心都纠成了一块儿，在隐隐作痛。可是，他不得不伤害她……
　　他是这世上最坏的坏蛋……
　　忽然，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他吓得连忙缩回了手。原来，一颗滚烫的眼泪从她眼底滑落，掉在他手上。
　　好烫好烫，烫伤了他的心。
　　“如果是真的讨厌我，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如果你真的离开这里，我会讨厌你，甚至会恨你。”
　　她用力咬着唇，快要咬破皮了。
　　元圣呆了似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泪从苍白的小脸上一颗颗的滑落。他感觉自己突然间像是哑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发现自己居然走不动了，脚像被水泥紧紧固定了似的。

　　“元圣……”突如其来的声音闯入。
　　那是沈牧文颤抖着的声音。他和妻子并肩站着，身后是同样震惊着的俊辰。
　　屋子里全部人都醒过来了。
　　瑞雪忽然哭得更凶了。
　　“你……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为什么……”沈牧文无法抑止地激动，连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没有理由，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说着用力甩过背上的旅行袋，不顾众人一脸诧异的眼光，踏出他的房间就要远去。
　　“元圣……”
　　俊辰快步上前拉住他。
　　元圣停下了，胸膛得一起一伏。
　　他忽然回过头，很用力地甩开俊辰的手：“到底想要怎样？我现在很不爽！我受够你们了！可以吗？！！”
　　所有人呆住了，不出声。
　　瑞雪也愣愣地看着生气的元圣，连掉落的眼泪都忘了擦。
　　良久，俊辰深吸了口气，说：“你哪里不开心不满意，那你说出来好吗？我们会改。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解决呢？”
　　“一家人？”元圣低笑了，他心里早就对这三个字嗤之以鼻：“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我怎么佩？只不过是外来的小野种罢了，何德何能高攀你们成为一家人？”
　　“元圣……你明知道我们心里没有这样想。”俊辰的声音轻颤着，再也镇定不下来。
　　“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这些话我已经听得麻木了。现在，我不想再陪你们有钱的大爷玩。我要走了，麻烦你让开！“
　　“元圣……”沈牧文虚弱地喊住他。此时，心脏的绞痛快要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脸色发紫，冷汗淋淋，像是马上要倒下的样子。
　　俊辰急急地奔到他身边：“爸！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牧文摆摆手，一手捂住胸口，痛心地看着元圣：“元圣……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折磨我，但是请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元圣冷冷地看着他。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难过得快要死去。
　　“如果我可以做什么让你决定留下来，那我什么都会去做……”沈牧文脸色越来越难过，脸色由青转白，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直冒着。他忍着那钻心般的苦痛，直直地看着元圣漠然的脸：“如果……我给你跪下……请你答应我……不要走……”
　　沈牧文说着身体往下沉，跪倒在地上：“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
　　一旁的俊辰也惊呆了，吓得连忙去扶住他。
　　“孩子他爸！你疯了！！”张凤娥也焦急地奔了过来，想要把他扶起。
　　沈牧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旁边的两人。他渴望的眼神看着元圣，眼中那强烈的感情让人无法不动容。
　　“元圣……我求你原谅我……”
　　“元圣！你说话啊！”俊辰声音颤抖着，也在哀求他。
　　元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依旧沉默着，拳头握得死紧。
　　他的双手双脚早已冰凉到没有任何知觉。
　　“没有用了。”他突然说。
　　大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沈牧文的眼里出现了绝望。
　　“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你们不要再浪费心机做这些愚蠢又可笑的事。”他说完冷冷地甩上他的行李袋，转身走下楼梯，消失在众人面前。
　　“元圣……”沈牧文最后一声虚弱的呼喊。接着，他眼前一黑，终于晕厥过去。
　　“爸！！”
　　“孩子他爸！！”
　　一切都乱成一团。
　　瑞雪的眼泪像是仍旧无止境地流着。
　　她累了，心好累好累……
　　她站不住了，瘫软着跌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元圣……他终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