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恶男》多滋鱼

32、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之后，瑞雪没能再睡好。
　　事实上，她一直在期待着明天的三人约会，并且兴奋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她睡着了，在梦里，她见到了他们三人约会的情景。梦里，她是笑着的。现实里，她也是笑着入眠。
　　美梦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终于亮了。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耀眼的光线又照到她脸上。
　　又被这样弄醒了。
　　但是，谁叫她不关窗睡觉，只为了要看星星呢？
　　入睡前，她早就从衣柜里取出了约会要穿的衣服，放置在一旁。在她起床的时候，就会提醒着她，今天将会进行一件让她心情愉快的事。
　　呵呵，她的心情欢快得要飞起来了！
　　可是——
　　瑞雪坐在客厅里，定定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大钟。它一直在走，滴滴嗒嗒地过了每一分，每一秒。
　　已经约好了中午就出发的，直到下午，连元圣的影子都没见到。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总之，隐隐的，她就坚信着，元圣一定会参加他们三人的约会。
　　时间正在流失。
　　渐渐的，她开始信心不足了。
　　难道，他根本就不想和她约会，只不过要躲开她，毕竟他也没有亲口答应过她。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存有希望的。她不应该就因为那句“喜欢你”而想得太多。或许，它可能根本就不代表什么，只不过是他的一句玩笑话。
　　不，不行！告诉自己，不可以再这样胡思乱想了！
　　俊辰看了看腕表：“表演快开始了。瑞雪，元圣有对你说他几点钟回来吗？”
　　瑞雪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是她对俊辰说的，元圣主动要来，所以就一直让俊辰等着。她一脸抱歉地说：“表哥，这样吧，你先去看表演，我留下来等他。”
　　俊辰轻轻摇了头：“这怎么可以呢？我们还是一起等吧。”
　　这时，安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啊！”瑞雪惊呼一声，听到声音便反射性地冲了出去。
　　那抹飞快跑动的身影，让俊辰来不及作反应。他有些愣愣地看着飘着白色布幔的落地玻璃门外，站在那里的瑞雪娇瘦的，不住激动的背影。
　　看到眼前的人，瑞雪的阴霾一扫而光！
　　是元圣！他，他回来了！！！
　　“元圣，你……你回来了？”瑞雪惊喜极了，但说出口的，竟是一阵结巴。实际上，她现在内心高兴得恨不得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元圣不回答，却黑着一张脸。
　　“你怎么了……”
　　瑞雪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元圣脸色阴沉着，全身上下发出的气息寒冷得吓人。
　　俊辰也走到瑞雪身旁来。
　　“元圣，你去哪里了？我们不是说好去看乐队表演的吗？我和瑞雪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俊辰说着看了看他身边的瑞雪。
　　瑞雪的视线始终放在元圣的脸上。
　　“没人要你们等。”他冷冷地说着，绕过两人，迈步离开。
　　瑞雪全身僵硬地站着，看着在旁边擦身而过。她回过头，急急地叫住他快要消失的身影：“可是……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他停下脚步，冷冷地回答：“我不记得昨天晚上有答应过你，别自作多情了。”
　　瑞雪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从脚底上升的凉意让她身体忍不住轻颤。她紧咬着唇，像是还想再说什么。
　　“可是，我……”
　　元圣突然回过头来，一脸厌恶地瞪她：“你不知道你很烦吗？！！”
　　“我……”瑞雪垂下了脸，不知道要说什么。手指握成拳头，指尖用力，嵌入掌中。
　　元圣发出一声冷哼，快速地上了楼梯。
　　她站在那里，头垂得很低很低。
　　“他这是怎么了？”俊辰愕然，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但因为元圣如此过份的态度，眉宇间也紧锁着一股掩藏不住的微怒。
　　瑞雪抬起受伤的小脸，脸色苍白地对俊辰笑了笑：“他可能心情不好。”她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表哥，还是不要管他了，就我们两个去吧。”
　　俊辰定定地看着她，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
　　瑞雪很快地走在俊辰的前面，头也不回。
　　前面，她的颤抖声音轻轻传来：“表哥，等一会儿给我买双份的冰激凌好吗？”
　　俊辰在后面盯着那抹受伤的身影，清澈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
　　“好。”他说。

　　关上房门后，元圣忽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闭上眼睛，她受伤的脸马上就在他脑海浮现。
　　元圣背靠在门上，仰起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门板。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企图要让自己清醒，同样也在惩罚自己。
　　手掌在底下握成拳头，越捏越捏。
　　他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伤人，在伤她的同时，他同样也伤痕累累。
　　可是，这是他的选择。
　　事情就在那个明媚的早晨出现了转变。
　　阳光起得很早，当人们还在睡梦中时，它就照亮了这世界。同样的，他在睡眠中，也醒过来了。
　　可是，把他弄醒的却另有其人。
　　于是，一大早的，他就去见了那个人。
　　一见到元圣，杰一脸紧张，同时也难掩激动。他看向元圣的一双眼睛坚定且明亮：“元圣，这下真的找到黄金银了。”
　　“真的吗？”元圣眼里发出锐利的光。
　　杰用力地点头，但随后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他的行踪，但是我们可能没法把他怎样。”
　　“是谁在罩他？”
　　“不知道。听说是一股很有来头的势力，在黑白道上都有人。至今明哥还没能把那些人查出来。但我猜，他们就是一直跟踪你的那伙人。”
　　元圣听着，紧皱眉头，良久都没有出声。
　　随后，他问杰：“你确定？你确定那两个人不是那姓沈那人派来监视我的？”
　　“你爸派的人现在才出动，主要是调查你受伤的那件事。但我怕他顺藤摸瓜，不但把你的底起得一清二楚，到时也会卷进神秘人的事件中来。”
　　元圣再次沉默了。
　　有些什么正往他内心深处下沉，让他霎时感觉很郁闷。
　　杰走近他身边，忧虑地看着他。
　　“元圣，明哥说了，现在的形势对你很不利，我们也不知道那些神秘人是谁，他们到底有多强大。而且你大伤刚好，身体还没完全复元，你应该马上回到青帮，这样才得到最好保护。”
　　元圣底下的拳头越捏越紧，他背转过身：“放心，我的身体虽然还在恢复，但还不至于要人来保护我。”
　　“不，元圣！”杰紧张得急急地说道：“我觉得明哥的话很对。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想干什么我们不清楚。就算你不需要人保护，但你如果继续住在那个家，我怕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杰很担心，元圣是他的好兄弟啊，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兄弟陷入危险当中？
　　元圣的眉头皱得死紧。
　　杰说得很对。他连那些人是谁，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要他怎么防范？他在明，敌人在暗，事实已经明摆着，吃亏的人是他。
　　忽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片断里有个女生，从门后探出脸来，冲他腼腆一笑。
　　林瑞雪……那个笨蛋是最没脑筋的，如果和他在一起，被那些人盯上了怎么办？
　　他忽然感觉到了他从没来感觉过的恐惧。
　　她灿烂的笑容在他脑中愈发深刻。
　　杰见元圣定在那里久久没有言语，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地叹气：“元圣，你还是仔细考虑清楚吧。”
　　手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元圣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陷入深深的思虑中。
　　……
　　思绪回来，元圣靠着门板，长长叹出一口气。
　　黑暗中，他明亮的眼睛变得迷蒙了。
　　头靠着门板，一下下，撞击的声音传到了他的心里。
　　也许，把一切回到从前，很多人就可以罢身事外了吧？崔元圣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不姓沈，他为何要住进这间屋子？
　　还是，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
　　林瑞雪，你知道吗？我后悔了。

　　瑞雪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发现元圣的房间黑漆漆一片，看不到有漏出来的灯光。看来他已经睡下。
　　瑞雪垂下眼帘。
　　因为元圣，她心里依旧在难过。
　　和俊辰的约会，她在一旁笑，却一点也不开心。
　　元圣……他是怎么了？真的只是心情不好吗？瑞雪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夜凉如水。
　　二楼的窗户大开，风吹了进来，吹起了她垂落的长发。
　　忽然有种很想吹风的感觉。
　　她轻轻迈步走出了二楼的露台。
　　黑暗中，她看到有个人坐在地上，旁边满是翻滚的啤酒罐。
　　“元圣？”
　　瑞雪怎么也想不到元圣会在这里。但看他又在喝闷酒，果然是心情不好。
　　“对不起……”她轻声说：“今天的确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一定会来的。”
　　他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元圣的不理不睬，更让她感觉一阵难堪。她有些慌乱地说：“那个……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你不想看到我的话，我现在就离开。”
　　她说完急急地转身，急急地逃走。
　　“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身后，元圣淡淡的声音传来。黑夜里，他的话像是不经意沾到的露珠般冰凉。
　　“林瑞雪，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他说着，像是很艰难地开口：“是我一时冲动，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吻你，说出那么令你尴尬的话……”
　　沉静了片刻，他又吐出几个字：“我向你说对不起。”
　　瑞雪全身的血液都僵了。
　　黑夜里，她的眼睛睁得又大又明亮，可是在她的眼中却找不到焦距。
　　她嘴唇发白，颤抖地开口：“你说什么……”
　　元圣一个深深的呼吸，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那天的吻，你把它忘了吧！！”
　　瑞雪身体在颤抖着，他的话犹如利爪般残忍地撕碎她的心。她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力气，快要站不稳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把瞳孔放得很大很大。
　　元圣依然语气淡淡地开口：“以后，我们就照原来的约定那样，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她的指尖用力嵌入掌中。
　　良久，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眼神空洞地看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察觉到她投来哀怨受伤的目光，他装作视而不见。仰起头，啤酒大口大口地送入喉咙。然后，他打了个酒嗝。
　　“不为什么，没有理由。你只需要记住这些就好了。”
　　瑞雪的身体在摇摇欲坠，黑夜里看不清她脸色的苍白。
　　视线快要模糊了……
　　忽然，她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了，但我会忘记。”
　　她明亮的眼睛看向他，满不在乎地笑着。夜风里，她的笑声有些飘渺：“我会忘得一干二净，完全装作没有听到你刚才所说的话。你只是心情不好，只要睡一觉，什么不开心都会忘记的了！！”
　　瑞雪笑着，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笑得那样可爱过。
　　可是，他的脸色变了。
　　握着啤酒罐的手指渐渐捏紧。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以为真的是那么懂他吗？！！
　　忽然——
　　他一个用力，手里抓着的啤酒罐硬生生地飞了出去，“咣”的一声狠撞在墙上，伴随着飞洒出来的啤酒液。
　　瑞雪呆住了。她站在那里，像是没有了知觉。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还听不懂吗？！！我想怎样就怎样！我原本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家伙，可以了吧？！！”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怒气在他心中像是无法压抑。
　　瑞雪抬起眼睛，一滴眼泪从她脸上掉下，“嗒”的一声掉在地上。
　　为什么……
　　她不明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那日的事她可以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可以当他是一时冲动，她可以不在意他的吻，她当作没听到他说喜欢她……
　　她可以这样做啊！一切回到那天之前不就可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说，照原来的约定，大家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过后，那个吻过后，连朋友都不可以做了呢？
　　瑞雪低头苦笑了，原来……她在他心中就这么丁点份量。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烦你，我们就像约好的那样……”她说着，声音不住颤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带着哀怨的眼眸看向他。然后，她才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这就离开。”话说完，马上背转过身跑远了。
　　有一滴眼泪趁她转身之际，悄然地滑落。
　　黑暗中，那人紧靠着墙，胸膛仍在不受控制的一起一伏。
　　他的身影黯然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