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恶男》多滋鱼

29、谁在乎谁

　　暑假来了。
　　就在刚刚放假的第一天，元圣就出院了。
　　医生先生叮嘱他，伤口一定要注意，绝不能让它感染。还给了好多药他带回去，让他自己好好处理。
　　元圣回到沈家，沈牧文问起他之前发生的事，元圣却一概不回答。他语气平淡，态度冰冷地说着：“这是我个人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请您不要插手。”
　　一句话，就把沈牧文给气着了，无处发泄。
　　清晨。
　　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很刺眼。那长长的光线透过玻璃窗，落在了瑞雪睡意迷蒙的眼睛上。
　　瑞雪就是这样被它弄醒的。
　　本来她可是再多睡一会儿的，但可能是因为上学的时候习惯早起了吧，她没有办法再赖床。她爬起来，梳洗了一番，跑下楼去吃早餐。
　　当她来到饭厅，很诡异地发现元圣竟然坐在那里，而俊辰却不在。
　　“姨父，表哥呢？”瑞雪眨了眨眼，看向坐在旁边看报纸的沈牧文。
　　沈牧文抬起头看了看她：“说是赶着做一个实验，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是吗？”瑞雪的语气里有小小的失望。
　　表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忙了？回学校做实验的事怎么没听他提过？瑞雪也想起了自己这几天的确很少见到他，他最近的学习一定很辛苦吧？
　　刚起床的瑞雪看上去有点失魂。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她的牛奶面包。
　　对面有一双眼睛在她低头吃东西时，定定地看着她。
　　餐桌上的人都很安静，只听见吃东西的声响，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一会儿，沈牧文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
　　“对了，瑞雪，昨天晚上外婆来电话了，她问你什么过去她那边？”
　　“嗄？……”
　　瑞雪在食物堆里把头抬起来，有点不明所以。
　　沈牧文微笑地看着她：“外婆说想你了，催你快点飞到伦敦去看她。”
　　外婆？！！伦敦？！！
　　瑞雪的脑子里快速地闪现这两个词语。
　　老天！她怎么忘了？怎么忘了这件事？！！每年的暑假，她和俊辰表哥结伴同行，不顾远渡多远的重洋，都要飞到亲爱的外婆身边陪伴她，以慰她老人家思念之情！！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居然让她很没心肝地把外婆忘记了！真是不该不该！！真是该打该打！！
　　沈牧文看到瑞雪又一副失魂的模样，再次提醒她：“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那怎么行？外婆催得很紧了，她说最近想你们两个想得连饭都吃不下。而且你这丫头，一定是忘了给外婆打电话了吧？”沈牧文哈哈一笑：“你呀，害我被你外婆说上好半天呢！！”
　　瑞雪笑得一脸抱歉：“对不起……姨父，那我今天就给外婆打个电话，我一定会把她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的。”
　　“那就好，别再苦了我这双耳朵了。至于打算什么时候去，你和俊辰回去好好商量，回头再告诉我。”沈牧文笑得很开心，把眼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不出声的元圣：“我打算等你们出国以后，和元圣一起，走一趟西部旅行，目地地是云南大理。元圣，你怎么看？”
　　发现旁边两人投过来的目光，元圣像是收回了远游的思绪，马上摆出了那张无表情的脸，冷冷地说：“我对出行没什么兴趣，我打算整个暑假都呆在这里。”
　　此话一出，沈牧文顿感失望。虽然他早就料到元圣会拒绝，但心里不免会有一丝难过。
　　气氛弄得有点尴尬。
　　瑞雪来回看了看父子两人。
　　当然，沈牧文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元圣，你不要一口就回绝，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俊辰和瑞雪出国去陪外婆了，你一个人在家会很闷。到时候出去玩玩，散散心，那不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吗？”
　　“我说了，我没有兴趣！”元圣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不耐烦，他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留下还在惊愕的两人，转身大步离去。
　　“这孩子……”沈牧文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瑞雪看着那高瘦的背影好久，才收回了她失神的目光。
　　这家伙，干嘛发那么大脾气？不想去的话，不去就是了，吼什么吼？害她一大早的就被吓到！！而且他也太过份了不是吗？！！姨父明明就一片真心好意，他不领情不止，还要发火！！
　　这人——真是无语了。
　　瑞雪转过头，看到旁边默不作声，重重叹息的姨父，她也轻叹了口气。
　　崔元圣，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他这个父亲？

　　女生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
　　这是瑞雪此时心里唯一一个想法。
　　一大早，就有送快递的哥哥来按门铃。瑞雪一打开门，等着她的是大大小小的一堆扎着许多彩带蝴蝶结的礼物盒！！
　　看到眼前的情况，她马上就傻了眼了。快递哥哥面带微笑地把那一份又一份庞大的，娇小的精美礼品盒放到她手上。瑞雪依然愣得回不了神。
　　直到送快递的人开车离去，瑞雪才想起要问，这礼物是打哪儿来的？是按她的地址送还是按元圣的地址送？
　　反正也不管了！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啦！！！
　　此时。
　　元圣的房内。
　　元圣坐在床沿，赤膊着上身，左肩上一条长长的刀痕很让人看得心惊胆跳。
　　他自己一人慢慢地上药。
　　黄金银那家伙，他绝对不会放过！！真够狠的，居然还把他伤得那么重，看来还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啊。
　　但是想干掉他崔元圣，恐怕他们还得多练练。要不是警察来了，他们绝对不会有机会逃跑！但是现在，他们应该到处到地方躲藏了吧？
　　元圣的眼神忽然闪过一种阴戾的光。
　　门开了，有人闯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是瑞雪。她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快要堆过她的头顶。好不容易从旁边把脸挪了过来，冲着元圣就一阵笑。
　　“你怎么不敲门？”元圣不悦地沉下脸。
　　“敲了，你可能没听见。而且，你没看到我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吗？”
　　他抬起那双黑亮的眼睛：“是什么？”
　　她捧着那些礼物走进房间里面，然后把东西放在桌上：“这些都是你的崇拜者送给你的。居然那么多，拿都拿不完……”
　　当她转过头，看到元圣赤祼着胸膛坐在那里，居然马上脸红了。
　　“你，你……在那里干嘛？”她不安地把头转回去。
　　林瑞雪！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注意到那里去了……
　　“干嘛？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出其不意地闯进别人的房间，难道你不会猜到里面会有可能发生的事吗？”元圣没好气地瞪她，她那副所谓“害羞”的模样，快让他无语了：“到时候丢脸的是你，可不是我。”
　　“你变态啦！！谁叫你把衣服脱掉……”
　　“笨蛋！！不脱衣服怎么上药啊？！！”
　　“……对喔！”
　　瑞雪又把头转回来，她把视线放回了他的胸前。此时，她注意到的不是元圣赤裸的胸膛，而是他身上那条长长的刀痕。她看着那条疤痕，心里一阵泛疼。
　　“还很痛吗？”她轻轻地问他。
　　元圣没有回答，再次往药瓶把棉签沾湿，擦拭他的伤口。
　　瑞雪走上前：“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元圣低着头，看也不看她。
　　“自己擦没那么方便啊！我帮你嘛！”
　　瑞雪从元圣手中夺过那支棉签，不理会他投来的诧异的眼光，直接就在旁边坐下。她把棉签沾到药水，轻轻地涂在快要愈合的伤口上面。
　　可是药水一碰到伤口，元圣就痛得低声呻吟。
　　“很痛吗？”瑞雪被他吓到了，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元圣却没有说话，他动也不动，只是用那种深邃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对不起……那我轻一点好了。”瑞雪咬咬唇，脸上满是深深的歉意。
　　“会痛吗？”她重复了一次。
　　元圣仍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会痛吗？”她再重复了一次。
　　元圣看着她，视线不曾离开过她的脸。
　　瑞雪知道药水有一定的刺激性，想必他定是会很痛。可是他是崔元圣，又怎能向她示弱？明明很痛，他也不会说出来吧？只是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她很不自在，不知不觉，心跳又加快了许多。
　　瑞雪抬起头，仔细地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我已经很轻很轻的了，你自己忍着点。”
　　忽然——
　　他快速地抓住了那只为他擦药的手。
　　瑞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手被他抓住，手上的棉签也掉在地上。
　　瑞雪睁着那双像受惊梅花鹿般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他。
　　元圣深邃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他眼里越燃越烈。
　　不好！他生气了！一定是弄疼他了！！！怎么办？！！
　　就在瑞雪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忽然又放开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林瑞雪，你什么时候出国？”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嗄……？”
　　瑞雪像是还没有回神来，有些迷糊地看着元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就问起了这件事情。
　　“你不是要和沈俊辰去度假吗？”元圣抬起眼睛，紧紧地盯向她的脸，像是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个……”那样炽热的眼光看着她，让她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就想要躲避：“那个，我还在考虑……”
　　“为什么考虑？”他紧追着她的话不放。
　　“……”
　　为什么考虑？其实瑞雪本人也不知道。表面上，她是在等表哥完成他在学校的实验，交上报告，就可以飞去伦敦看外婆了。可是，她的心却告诉她，她明明就不想要离开这里，她明明就在期待着什么……
　　“你希望我去吗？”她突然问他。
　　元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撇过头，发出一声轻哼：“那是当然。你天天在这里烦我，让我没刻安宁。”
　　听到他的回答，瑞雪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种失望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她默默地低下头：“那我知道了。”
　　元圣定定地看着瑞雪那张低垂着眼帘，带着些难过的苍白小脸，他咬咬牙，忽然把拳头捏紧。
　　“林瑞雪，你这笨蛋！”
　　“什么……”
　　瑞雪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元圣为什么这样说自己。
　　“药我自己擦就可以了，你出去吧。”他忽然把手伸过来，夺去了她手中的棉签和药瓶。
　　他瞬间变得冰冷的态度，让瑞雪忽然紧张了起来。她紧皱眉心，不安且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是我弄痛你了吗？”
　　“不是。”他冷冷地回答，然后站起来，背对着她把衣服穿上：“我很累了，需要休息。”。
　　“可是……我……”
　　瑞雪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元圣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出去吧。记得把门关上。”

　　已经是深夜。
　　在那个被废弃的厂房外面，有一条破旧的水泥路一直延伸。
　　四下静悄悄的，只听见草丛里虫儿歌唱的声音。
　　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高瘦的身影若隐若现。
　　是一个少年，但看不清他的脸。他背靠着墙，只有眼睛在黑夜里很明亮。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出现了。
　　来人也同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身材就比矮小。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少年面前，像是急跑过来的。
　　“来了？”把身体靠在墙边的少年这才动了动，从阴暗的地方站了出来，路灯发出那昏暗的光落在他的肩上。
　　等来人喘回几口气，整理好那沉重的呼吸，少年才出声，冷冷地问道：“查出黄金银的下落了吗？”
　　“没，但明哥已经加紧速度，发散了手下很多兄弟出去找，一定会帮你把那个卑鄙的小人找出来！！”
　　说到这个黄金银，杰也同样恨得咬牙切齿。
　　“嗯。”他应了一声。
　　杰走上前细细地打量着元圣，一脸紧张担忧的神情：“元圣，你的伤没事了吧？外面那些人传你差点就重伤不治。”
　　元圣发出一声低笑：“我好好的，还死不了。想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的，他又换了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把拳头捏得死紧：“这个黄金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绝不会放过他！！元圣，你说，把他捉到了要怎么处置？要他一条手臂还是一条腿？！！
　　元圣不回答，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杰。
　　“元圣，怎么不回答了？你说啊！”杰愤怒得竖起两边眉毛，似乎还很激动。
　　此时元圣心里想着的，不是杰说的什么一条手臂一条腿，而是他发现杰说的话，竟然让他的心里面窜过一股暖暖的热流。
　　杰短短的几句话，竟然会让他觉得感动……
　　其实，这样的话他听了很多不是吗？他为何会感动？为何之前却不曾发觉？难道，是他变了吗……
　　甩去心里面那些古怪的想想，元圣很快又把话题一转：“我托明哥帮忙查的那两个跟踪我的神秘人，现在怎样了？有什么头绪了吗？”
　　“还没有。”杰像是一下子泄了气，直摇摇头。
　　“那今天还真是一无所获了。”元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抬起眼睛把视线转向有些惭愧得不敢看他的杰：“你什么消息都没给我，为什么约我见面？”
　　“我只是想见见你……知道你身体有没有事……”杰的声音越来越低。
　　元圣忽然笑了。
　　他的嘴角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想不到连你都变婆妈了。好，现在你见到了，我身体好得很吧？！！”
　　“毕竟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我能不关心你吗？”杰定定地看着元圣，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真心的赤诚，因为元圣在他心里有着特殊地位。
　　元圣的神情有点严肃，眼睛变得深沉了。
　　想想他和杰，不知不觉也过那么多年了。他们在同一条巷子里长大，小时候杰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时，是元圣出手教训了那些家伙。自打那次以来，杰就一直跟着元圣，成了他最亲近的人。想想这些岁月，有时候觉得那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别再说这些肉麻得恶心的话，既然你没消息透露给我，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吧。夜了，你一个人要小心。”他说完，看也不看杰，转过身就走。
　　“元圣……”
　　杰本想叫住他，但却想不到该说什么。
　　元圣朝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越去越远。
　　杰一直站在那盏昏暗的路灯下，看着元圣消失，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