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金筠

2、第二章

　　贼老天几百年前大概就忘记了世上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死了还给自己搞了这么一个丝毫不想要的惊喜。

　　“我没钱。”小李艾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电视，电视上的鬼被人撞见了，肯定是想要从人的身上拿点什么。

　　“我不要钱啊。”

　　她连牛头马面都没瞧见，拿着毛爷爷用不掉，拿着冥纸更是不知道去哪花。

　　“那你跟着我干嘛！！！”

　　小李艾快要哭了，又不要钱，又要跟着她，她平日里装着一副很大胆的样子，可是只有小李艾自己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鬼这种东西。

　　上次在同学家看了一个录像带，里头的魔镜鬼可怕的她晚上回家都是请同学将她给送回去，不然一个人她都不敢走夜路。

　　“大概是因为你头发太乱了，又脏，你多少天没梳头了？”

　　某只鬼也找不出理由来，倒是瞧见她刚才奔跑中变的凌乱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真的太邋遢了！！自己童年真的这么邋遢吗？某鬼仰头望天，怀疑自己一定是失忆了。

　　“我不会梳头！”被鬼缠着的小孩，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那一头乱发。

　　她头发太多了，每次拿着梳子想要把头发扎好的时候，总觉得胳膊抬都抬不起来，每次刚抓好又会掉下来，要么就是绑的不结实，很快就松散了下来。

　　“不会就去学啊，肯定是因为你不会梳头，所以我才会出现的！”某鬼张嘴说着瞎话，一副都是对方的错，自己才会出现的嘴脸。

　　“我学会了梳头，你就走？”

　　“你先学会了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艾回答的有些含糊，她总觉得老天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行，我回家就去学！你可不能骗我！”

　　第一次遇到鬼的小李艾还不知道，鬼这种生物的话暂时还不能相信。

　　一个上午，一大一小一人一鬼就坐在一块，一个认真的听着老师讲课，一个认真的将整个班级所有的同学都认识了一遍。

　　等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双方都对彼此一个上午的表现不太满意。

　　“你别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的，影响大家学习。”小李艾冷着脸，一副她在捣乱的嘴脸跟她很严肃的说着课堂纪律。

　　“大家又看不到我，你要是好好听讲的话，怎么会看到我在教室里转悠。”

　　论起无奈来，谁都说不过此刻变成鬼的李艾，仗着反正别人又看不到自己，她恨不得将全家都转一圈。

　　可是目前她还不知道自己跟这小丫头片子之间最远能隔着越远的距离，班级里的同学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李艾冲着那小丫头片子摆摆手：“你先走几步，我再跟上去。”

　　对方巴不得不用看到她，一听这话就跑的飞快，身后的李艾慢悠悠的从教室里出来，数着自己跟对方之间的距离，大概快要五十米远的时候，只觉得从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拉力，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后。

　　“看来就五十米。”

　　李艾低声道。

　　“你不是说我先走的吗？”

　　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跟上来的女鬼，有些不满的问道。

　　“对呀，你之前不是先走了吗？你都走了半天我才起身的。”某鬼脸上扬着得瑟的笑容，丝毫不怕对方被气跑了，反正跑了她也得回到自己的面前。

　　“………………”

　　被鬼堵的没话说的小李艾，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掉头不再理会这只鬼，专心往家赶去。

　　她到家的时候，厨房里已经坐满了人，七八个男女老少都有的人，围着厨房那张桌子坐成一团，其中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妇女正端着一碗热汤端上桌子。

　　余光瞧见从院门里慢吞吞走进来的人，一双吊梢眼带着三分的讥讽扬了上去；“哎呦，有的人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每次都摆着那张臭脸，也不知道谁欠了她的！”

　　刚进院子的小孩默默的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厨房。

　　“哎呦，这么多年没见，这位大妈还是这么一张恶毒的嘴脸啊。”

　　飘在后面的李艾，则是看到那妇女后，脸上都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离开小孩身边，飘着走到那妇女的跟前，围着对方转了几圈，对对方那红色的毛衣，绿色的袜子重点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三舅妈你的品位这么有特色，红配绿，赛母猪啊。”

　　“噗……”

　　一旁刚拿了饭碗准备吃饭的小丫头，听到这话猛地笑出声来，下一秒对上自家三舅妈那张阴冷的脸，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李艾，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好笑？”

　　许芬将汤碗放下来，一把将准备过去盛饭的人给拉到了跟前，横眉竖眼的瞪着这个小丫头片子：“笑啊！怎么不接着笑了！我作为长辈教训你，你还觉得好笑了是吧！！！”

　　“没……”

　　被拉住的小人，低着头望着自己手里捧着的空碗，有些后悔刚才笑出声来。

　　“没什么没！一说你就装可怜！你刚才笑什么，大伙人都在这里，妈你也瞧瞧，你外孙女一天到晚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现在教训她一句，她还笑话我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长着吊梢眼的妇女，不依不饶的让在场的人给她一个公道，被拉住的小李艾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任由对方骂着。

　　“你告诉她，你妈一年给她五百块钱，她要是不想养，让她把钱给你，你一个人搬出去住到外头去。”

　　李艾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冷眼看着那个眼眶泛红的小丫头。

　　这件事情，当年她也一直自卑着，觉得自己吃别人用别人的，被人骂几句打几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后面得知，她的父母根本就是每年都在出生活费用，如今才九五年，一年的学费也才一百多块钱，物价那么低，她身上穿的永远都是别人的旧衣服。

　　什么都是用别人丢掉不要的，那五百块钱怎么可能不够她一年的生活。

　　“三舅妈，你别生气，我刚才是想到了二明的笑话，我没笑话你。”

　　被人骂了一顿的小李艾，不想再听那只鬼的话语，抬起头来，用力的将眼泪给憋回去，语气带着哀求的跟那妇女道着歉。

　　“呵呵，你倒是找好了借口。我是管不了你的，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许芬一把将手中拉着的人甩开来，自己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只扔下小李艾一个人站在那里，桌子上的其他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干站在那里的人，面对这无声的家人，眼眶再次红了起来，端着饭碗小心翼翼的去一旁打了一点米饭。

　　桌子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她刚想要坐过去，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穿着蓝色新棉袄的男孩一脚就将她的凳子给踢远了，对方端着饭碗咧着嘴冲着小李艾笑着，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应。

　　“靠，小兔崽子，老娘当年收拾不了你，现在还不行了是吧！”

　　旁边飘着的李艾看到这一幕，立马怒了，扬声就是一个巴掌扇到对方脑门上去，然后那双手直接从对方的脑袋上穿了过去，扑了一个空。

　　“…………”

　　某只鬼，被这一幕气的整个人都快要炸了，摸不到接触不到，她除了能看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一旁凳子被人踢掉的小孩，已经没有打算再挤到那张桌子上去了，就端着米饭碗，安静的站在一旁，含着眼泪将那一碗白米饭吃了下去。

　　几分钟后，已经吃完了那碗米饭的人端着碗去井边清洗自己的碗筷，然后将东西重新放进了柜橱内，就这样踩着积雪重新从三舅妈家里离开了。

　　“啊呸！倒霉玩意每天看着都恶心，姓李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把他闺女带走！打算扔在这里一辈子啊！”

　　身后，那吊梢眼的妇女对着小李艾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话语中对那姓李的充满厌恶。

　　离开院子的人，一路上都低着头，只有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才用袖子用力的擦一把眼泪。

　　李艾飘在对方的后面，看着那低着脑袋走路的人，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长发。

　　这些嘲弄的声音她听了很多年，再后面离开家乡，一个人再外打拼，这个地方就跟自己再也没有关联了，李艾面对这种态度的人，也已经学会了怎么去反击。

　　可是童年的自己，哪里会懂这些东西，除了忍气吞声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一方面是不敢，一方面是不知道，当自己跟那些人发生冲突后，自己能去哪。

　　父母都在外打工，一年才能见上一次面，平日里借住在别人家里，被打了被骂了，她想要打个电话给父母都不可能。

　　一直到离开这里，李艾身上也从来没有过钱这种东西，没有钱她连村子都出不去，更别指望在外头一个孩童能活下来。

　　心底想着事的女鬼直愣愣的穿过一道小身影，然后觉得有些不对的回头，对上那双不解的眼睛。

　　“怎么了？”

　　李艾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孩子，对方却没有吭声，而是侧目看向不远处的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