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生活》零落尘雨

9、当兵的回来了

　　在临近年关的时候，村里发生了一件事，三年前去服兵役的人回来了，窝了一整个冬天的人都跑到村口去看热闹。

　　刘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非常，以前他就一直很喜欢兵哥哥，感觉当兵的人真的很man，经常训练的人体力也好，都有六块腹肌，找一个当兵的男朋友一直是刘逸的梦想啊。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刘逸拉着林风林云去看热闹，如果能有看对眼的就好了。

　　等刘逸他们到的时候，村口已经挤了不少村民，其中不少人只是激动的盯着远方，应该是在等着自己的亲人，也有一些人完完全全是在看热闹，一直在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一个跟林云差不多大的小孩跑过来，“来了，来了，他们过来了”。

　　一下子大家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村口的小路，远处的小黑点渐渐清晰起来，刘逸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近了，近了，兵哥哥哎。”

　　慢慢的，视野里每个人的轮廓都能看清了，刘逸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前面有两个人是要别人扶着走？

　　等人慢慢走近，刘逸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满满都是震撼，迎面走来的几十个人大多穿着破旧的棉袄，上面还有凝固的血迹，唯有几个身上比较整洁的人是村里派去接他们的。

　　完全没有军人的那种英气逼人，正义凛然，有的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煞气，路途中的疲惫，即将见到亲人的激动。

　　有的人没有了一条腿，有的人没有了手，还有一个人少了一只耳朵，在这一刻，刘逸感觉到了，这并不是一群胜利归来的军人，只是一群终于回家的百姓，带着满身伤痕，满身疲惫投入亲人怀抱。

　　这一刻，再坚强的汉子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两方人都互相冲了过去，有拄着拐杖的老太看着跪在身前的儿子泪流不止，口中念着“回来就好”；有不再美丽的妻子扑到丈夫怀里，泣不成声；有年纪不大的孩童被逼着叫一个几乎没见过面的人“爹爹”；也有人抱着儿子残疾的腿念着“以后可怎么办”；更有人在到处询问回来的人，自己的儿子、丈夫在哪里，听到噩耗后终于支撑不住的晕倒……

　　说不出这一刻是喜悦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每个人都有一种心脏被重锤敲击的震撼，这一刻，只能听到哭声，高兴的，或是悲伤的，一会让人感动，一会儿让人心被揪住似的疼痛，原本来看热闹的人这一刻再也兴不起看热闹的心，嗓子眼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刻，刘逸清醒的认识到这是古代，打仗靠人命相搏的古代，没有防弹衣，没有坦克飞机，更重要的是没有外科手术，上了战场就是半只脚踏入了阎王殿。

　　刘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心情沉重，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第二天，林风带来了这批服兵役的人的伤亡情况，“三年前我们村去服兵役的有五十三个人，这次回来的只有三十二个，有十五个人死在了战场上，有两个人在回来的路上重伤不治身亡，还有三个人不知所踪，也许是当了逃兵，也许，是尸体被对方误收了，只有一个人是因为当了百夫长，转了军籍。

　　回来的三十二个有三个断了腿，两个断了手，还有一个左耳完全失聪，最严重的一个肚子被捅了一刀，虽然活了下来，但以后都不会有子嗣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人也去服过一次兵役，不过那次只有两个病死的，其他人都图囵回来了，这次听说是南边的仓尔国来犯，所以才会死这么多人。

　　苍尔国只是一个西南边的小国，他们国家多山，许多人靠打猎为生，男女老少都使得一把好箭法，曾经我国想要收服苍尔，但都败在他们的箭法之下，不过苍尔国毕竟是小国，从来不敢主动犯我边疆，两国已经几十年没有开过战，这次不知为何苍尔国突然偷袭，造成我军将士伤亡惨重，不过最后还是被我们国家给击败了。”

　　按林风所说，这苍尔国许多人都是山民，之前既然没有想同他们启国开战，说明苍尔国的人生活还过得去，也不是好战种族，那么这次开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如果事情不解决那战事可能还会继续。不过这些都是朝廷官员该思考的事，就刘逸这政治觉悟是想不明白了。

　　刘逸更关心的是朝廷对伤亡士兵的家属有没有抚恤金，要知道这时候人成亲早，去当兵的基本上家里都是有妻有子，若他们有谁去世了，父母还能由兄弟奉养，妻子儿女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听到刘逸问抚恤金事，林风也不太清楚，两人商量好去里正那里问问。

　　崔里正最近也不太好过，昨天人才刚回来，今天就有许多人找上门，还都是为了银子的事，也不怪他们这么着急，从前就有死者兄弟拿了死者的抚恤金，还卖了兄长的妻子儿女，也有死者妻子拿了抚恤金改嫁扔下死者的父母孩子，所以这抚恤金该给到谁手里也是一个问题，死者家属在没拿到钱的时候也不放心。

　　除了抚恤金，还有军饷，他们村的人都是在一个军营服役，若同乡死亡，那他们的遗产都将由同村的人带回来，一般也没人去侵占死人的财产，但也不是绝对。

　　今天就有几户人家找村长，有两个人去世以后的财产都交给了陈大，但陈大三个月后也去世了，他的东西就交给了柴明，这柴明倒是回来了，东西也都带回来了，但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哪些是之前死的两个人的，几家商量后决定平分，但陈大家的不同意了，他们家陈大多活了三个月，就多领了三个月的军饷，所以她要多拿一些，但其他两家人听说陈大在军营里不是他轮值的时候喜欢喝点酒，他们认为陈大花钱更多，所以应该平分。

　　刘逸刚到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几家人在那里掰扯，听的头都大了，听起来两方都有理，还真是难办，不过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汉子一直一言不发，还和刘逸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个汉子就是拿东西回来的柴明。

　　村长不愧是村长，对于这些邻里纠纷的调节擅长得很，最常用的就是万金油法则，双方各退一步，陈大家的可以多拿一个月的军饷也就是二百文钱，其余的平分，两方都有些不太满意，但被村长一句:“就为了两百文钱伤了你们家多年的情分？你们男人在世的时候关系多好，要是知道你们为了点银钱的事闹掰，他们能安息吗？”堵的说不出话。

　　看到村长三下两除二就处理好了这件事，刘逸佩服的不行，这时候外面又吵了起来，刘逸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外面。

　　一个浑身狼狈的女人拉着一个断了手的男的往这边过来，那女的口里还嚷着让村长做主，身后还有一个妇人追着那女人打，一边打一边喊“张翠花，你给我放手。”

　　堵在村长家门口的众人纷纷给这三人让道，就看到三人拉拉扯扯走到村长面前，那张翠花啪一下就跪下了，“村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男人这次没能活着回来，东西就让赵强拿回来的，这赵强不是个东西啊，死人的东西他也贪，拿回来的东西就只有两件破衣服和一百文钱，他当打发叫花子呢，我都问过了，村里去当兵的都拿回来六七两银子呢。”

　　一直在打张翠花的妇人也跪下了，“村长，强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张翠花她男人李大壮是个什么样的你也知道，哪里是能存的住钱的人，要不是他家刚好住我家隔壁，强子都不愿意给他带东西，那里面的一百文钱有二十七文还是我们给添上的，她张翠花还这样冤枉我们，真是戳人心窝子啊。”

　　两个人差点打起来，一个哭得比一个厉害，最后被村长喝住了。

　　“强子，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村长，我真没拿他们的钱，大壮的东西就这么多，我还添了二十七文给他们凑了个整呢。

　　在军营的时候大壮就跟我们处不到一块，他死了都没人愿意替他带东西回来，我想着我们两家都是邻居，就替他把东西拿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李大壮将钱都花去哪里了，早知道我就不管了，现在还落一身埋怨”

　　村长对赵强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李大壮本身就是个好吃懒做的，钱都花了也正常，况且当初他可是听说了，张翠花收了李大壮几个兄弟的钱才逼李大壮去当兵的，这张翠花是外村嫁过来来的，该帮谁一目了然。

　　这时柴明也说了一句，“村长，我以前有好几次看到李大壮到暗巷去，那可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啊”，旁边有好几个人也在附和，“对，我也看到了”。

　　刘逸看大家好像都知道暗巷是什么意思，就他不知道，悄悄问身边的林风，林风满脸尴尬的在刘逸耳边说“是妓院”，刘逸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军营里怎么会有妓院？”，“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去过军营”，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呢，突然被村长一声暴喝打断了。

　　“行了，张翠花，你和李大壮都没有孩子，那你肯定是要改嫁的，还哭哭啼啼个什么劲。”

　　那个叫张翠花的被村长这么一说也尴尬了，她确实决定要改嫁，关键是她风评不怎么好，在她原来的村子都没人愿意娶，这才嫁给李大壮，初嫁都这么难，那二嫁岂不是更不容易，所以她才想讹一些银子傍身，她以为村长怎么着也会让赵强拿出些银子来的，谁知道村长完全向着赵强呢。

　　在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两桩事情后，村长才跟剩下的人说，“抚恤金的事朝廷还没有发公文呢，等公文发下来我一定会通知你们的，至于这抚恤金到底该哪个领你们先自己商量，也别想着走后门给我送东西，行了，都回去吧，先去把丧事办了，我下午就去县衙看看。”

　　这两天刘逸也被林风拉着去帮那些死了人的人家立衣冠冢，因为那些战场上死了的人尸体都不方便运回来，都是就地掩埋的，但同村的人会割下他们的一束头发带回来，将死者的头发和衣服摆成人的样子放在棺木里下葬。

　　过了两天，朝廷的抚恤金下来了，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家每户有三十两银子，受伤残疾的人家也有十两银子，抚恤金在年前都发下来了，但有两个人是重伤死在路上的，一个还得了残疾的十两银子，另一个却连十两银子都没得到，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