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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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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逸一边写一边想,他默出来这么多书要有点用才行,也许他可以收一个学生,想着他就看向一旁认真工作的林云。
这孩子有耐心,陪着他工作这么久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倒是个坐得住的,而且以前还去过几天学堂,哪怕两年过去了,当初学的那几个字到现在都还认得,应该是个喜欢读书的。
心里有了想法,他就有意识的教了他几个字,刘逸默书的时候是两本同时进行的,这是为了将墨水晾干,每次他写完一页换另一本的时候,都会将写完的那一页第一个字教给林云,如果第一个字他会就依次教第二三个字,这样林云就可以到旁边记忆。
在刘逸教林云读第一个字的时候,林云就一副中大奖的表情,很认真的记住的,一边干活一边默记,时不时看一眼。
这天林云学会了七个字,他很高兴,总有一天,他能把字认全。
下午刘逸就没有继续默写书本,他让林云在家里给他熬浆糊,他自己则去城里找灯油了。
赶着马车到了杂货铺,刘逸问老板有哪几种油,老板就一一说明:“大豆油二十文钱一斤,芝麻油三十文一斤,菜籽油二十五文钱一斤”
这些都是食用油,也不知道当灯油行不行,不过这些素油居然比猪油还贵,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应该是工艺太落后了,植物油产量不高的原因。
那老板一看刘逸犹豫不决的样子,问到:“客人您是买油干什么?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
“我想要买些油用来照明,就是点油灯”
“哦,客人你是要灯油啊,早说嘛,七文钱一斤。”
“你们这里有灯油啊,不知道灯油是什么油?”
“这位客人您真是有趣,这灯油啊,就是桐油,因为它价格便宜,所以有人就用它点灯,您竟是不知道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让老板见笑了,给我来两斤桐油吧。”
“好嘞,不知道您有没有带装油的器具,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这有葫芦,三文钱一个”
“我没有带东西装,你给我拿个葫芦吧,对了,再给我来两斤菜籽油”。
老板麻利的给刘逸装好了油,“好嘞,刚好七十文钱,客人您好算计”
刘逸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好算计应该是数学好的意思,在这里,很多词都是它原本的意思,没有后来的各种延伸,这让语言系统来自后代的刘逸一直不习惯,很多话都理解不了,这也是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好不容易才考上秀才的原因。
刘逸数好七个大钱递给老板,这里的铜钱是那种很小的代表一文,大的也就是大钱是一个十文。
买了油刘逸就直接回去了,昨天已经逛了一天,今天就没必要再逛了,他又不是女人,对逛街没什么兴趣。
这一来一回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等刘逸回去的时候,林云已经将浆糊熬好了,刘逸赶紧将抄错的地方改了,别到时候忘了。
改完错字,刘逸将剩下的浆糊用坛子封好,留着以后还能用,之后就让林云回去了,还给了他六文钱的工钱,“这是你的工钱,多出来的三文是你给我订书和熬浆糊的,这些也算是今天多出来的事,要额外付钱的,以后也是这样,如果我要你多做别的事情肯定也是要加钱的。”
林云拿着钱非常开心,决定以后做事要更认真,如果刘逸哥每天都有多出来的事做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拿更多的钱,娘和大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等林云走了,刘逸就锁了门,带上昨天买的布匹棉花到了村里的裁缝那里。
村里的裁缝也是一个寡妇,只有一个儿子,家里还有个婆婆要养,自从她男人去了以后,她就靠着一手不错的针线活在村里当裁缝,不过这时候大家的衣服都是自己做,只有那家里没有婆娘的男人才会请裁缝做衣裳,要不就是有姑娘出嫁要赶工,总之不是一个好活计。
裁缝毕竟是寡妇,接活的事都是她婆婆做的,免得传出什么闲话,就是这样,也有那老光棍故意穿着她做的衣服说些荤话,不过村里人都知道裁缝一直和她婆婆在一起,倒也没有因为那些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几句话而觉得她行为不检点。
这是一个对女人名节很看重的年代,比如村里的于萍就因为被无赖摸了一下手,她家里人就逼她嫁给他,但莲花村对于寡妇还是相当宽容的,比如林婶,比如裁缝,村里人对她们都多有照顾。
这是因为村里的寡妇太常见了,男人们因为干多了重活,营养又跟不上,大都比家里的女人要早死,再有一些意外,被石头砸了,被毒蛇咬了,被野猪拱了,或是服兵役没有回来,村里的寡妇有很多,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婆娘不会成为下一个寡妇。
话说远了,刘逸现在只是请裁缝做衣服而已,她婆婆接待了刘逸,听明白刘逸的要求后拿出一杆称,如果只是一两件单衣,有多少布料能做多大衣服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像刘逸这种一次做许多件,其中还有棉袄的,那就要用称称过才行,拿衣服的时候再称一遍,这样就不怕裁缝昧下东西了。
一共要做两件棉袄两件衣服两条裤子两双鞋,她让刘逸十天后来拿东西,工钱一共是八十文,也就是说裁缝工作一整天都挣不到十文钱,挺让人感触的。
晚上林家人都在问林云,刘逸让他干了些什么活,听他说打扫房间、熬浆糊、装订书册。林婶十分欣慰,林云干了这么多活,他们拿钱也拿的心安理得。
听到林云说刘逸还教他认字的时候,林婶一下子高兴的哭了,他们家几个孩子都聪明,但家里条件不允许,不能送他们去上学,一直是林婶心里最大的遗憾,当初他们家条件稍微好一点就送林云去私塾了,但没上几天学她男人就死了,一下子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林云至少还去过几天私塾,学了两个字,林风却是一天书都没有念过的,林婶心里对林风的亏欠其实更甚,但谁让他是家里老大呢,林风这孩子对读书从来就没抱过念想,也不会失望,但林云可是经历了从期望到失望的过程,这些年来一有时间就将当初学的那几个字反复比划,当初买的笔墨也一直好好收藏着,林婶见了心中总是不太好受,现在能让这孩子圆梦也是好事。
林风则羡慕的看着林云,这个弟弟一直是幸运的,他出生后家里条件就好过了,他七岁时家里就有点余钱送他去读书了,他们只不过是相差几岁,待遇却完全不同。
林风刚出去的时候他爹分家了,什么都没有的从家里分出来,他小时候经常挨饿,等他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的弟弟妹妹相继出生,可没有闲钱送他去念书,他以前一直很嫉妒弟弟,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没有这个弟弟就好了,但当父亲去世之后,看到弟弟从学堂里回来,他却一点都不开心,到现在,弟弟又有了读书的机会,他也只是由衷的为他开心。
“对了,刘逸哥说我今天干的活多,还多给了我三文钱的工钱呢,我今天挣了六文钱呢,我也能挣钱养家了”,林云献宝似的拿出刘逸给他的六个铜子,开心的说。
林婶刚才还觉得这钱拿的心安理得呢,但现在知道刘逸教小儿子认字,她又有些犹豫了,更何况工钱还多出一倍,这怎么能行呢。
林风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媳妇这么厉害,又有钱,又会读书,真的会看上他吗?可是,那天刘逸确实是亲了他,都说酒后吐真言,刘逸要不喜欢他怎么会亲他呢?
林风心里很难受,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刘逸,要是他也能很厉害就好了,这样就能配得上刘逸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林风这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如果他很厉害的话就能娶一个女人了,怎么会往一个男人身上想,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个误会,却让人入了心,动了情,再难逃离了。
第二天,林云拿着钱要还给刘逸,被刘逸坚决的拒绝了,“你要是不收钱的话,也不用在我这里干了,我再另外请别人”,刘逸用这句话成功堵住了林家人的嘴。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刘逸每天只用默写书本,家里的所有杂活都被林云包了,哪怕刘逸想帮忙都不行,每天刘逸都会教林云认几个字,晚上,林风再逼着林云将学过的字教给他。
过了十来天,刘逸估摸着林云认识的字有百来个了,就集中考了他一次,没想到他居然一个都没有写错,看来确实是用了功,要知道哪怕刘逸是穿来的,在他小时候也是有写错字的经历的,一个成年人的灵魂都不能记住每一个笔画,很何况真正的孩子呢,刘逸不由生出孺子可教的感慨。
除了找到一个有天赋的学生(?),刘逸最骄傲的事就是他的书架终于不再是空空如也了,虽然上面只有三本书,但是那是他自己亲手写的啊,特别有成就感。
这天,县衙里的王书吏带着一个衙役登门收税,刘逸因为没有田,只收了三百文的户税和四十文的人口税,刘逸很爽快的就交了。
因为是熟人,刘逸就和王书吏多聊了几句。
“王大哥,你们今年的税难不难收?”
“今年还算不错,应该能收齐。”
“怎么,还有人敢逃税不成?”
“刘兄弟当人人都像你这么爽快啊,有些人呐,让他们交税就跟割他们肉似的,想方设法的逃税啊,往税粮里面掺水掺沙,装可怜,找关系,各种手段齐出啊,每年为了收税我们也是拼了老命了,有时候过年了还要去村里催人家交税,都是穷苦人家我们也不好逼得太过,结果还是自己遭罪。”
“王大哥辛苦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那些富贵人家还想方设法逃税呢,更何况这些靠天吃饭的农人了,大家都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一片还算好的,大家日子还过得去,都舍不得一家老小,有时候放两句狠话,那些人就麻溜的交钱交粮,有那更穷的地方,有人为了不交税连收税的官差都打,打完收拾东西往山上一躲,连人都找不到还能怎么办,有的人躲山上开荒种地也就罢了,有人是直接跑去当土匪啊,什么官逼民反,狗屁,当了土匪还想要名声呢,都当了土匪了,他们还算民吗,倒是被他们打家劫舍的人家才是真正的民呢。
不就是这点子税吗,还真能交不出来,那些家里没有成年男丁的人家朝廷都是免了户税和人口税的,但田税不还是要照交,也没见那些妇孺穷的饿死,那些大男人倒真好意思,那么点税银,就算没房没地,只要有手有脚还能挣不出来?
我爷爷都说,朝廷这三十多年来收税都合理的很,绝对没有苛捐杂税,今上登基后还先后免了几样杂税,就这样还有人不满意。”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要钱不要皮的,王大哥何必为了他们动气,再怎么样也拗不过官府去。不过,王大哥,假如有人是真的是家里困难没钱交税呢?”
“如果家里真的困难的话,可以申请免税,不过欠下的税钱三年后要补上,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借这个漏洞逃税。一般情况家里困难都是因为人祸,三年下来也差不多能缓过来,一场重病能拖三年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刘逸听了王书吏的话对这个时代的税收情况有了些了解,在他看来,如今的吏治还算清明,朝廷还算不错,他很庆幸自己来到了一个还算和平的年代,如果让他穿到三国时期,大概活不过三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