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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20章 西山一窟鬼 ...

  •   大宋理宗开庆元年三月,绝情谷。
      山花烂漫,满径幽芳,一腰悬柳叶刀的女子正沿幽径于山间独行。走进幽谷,只见谷中一片宁静,仙鹤花鹿悠然其间。不远处立着两间屋舍,一名黑衣美妇正独坐在屋外饮茶。
      “师父。”先前那名美貌女子见到远处之人,喜声笑道。
      那美妇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来,微带笑意。只见她一身黑衣,发乌如墨,秀眉入鬓,美目如星,竟瞧不出多大年纪。先前那美貌女子叫她师父,大约总有四五十了,但两人站在一起却不像师徒。
      “好几年没回来了,总算来看师父了?”
      “外间三月已是残春,还是咱们谷里最美。师父,”那女子楚楚一笑,走到近前,摸出一封信道:“先前回来时遇见您的老朋友们,托我带封信给你老人家。”
      “信?”黑衣女子伸手接过,只见一封信封上即无署名,也无落款,只以细笔画了个鬼脸,胡子拖得长长的,似是谁家小儿胡闹。
      黑衣美妇瞧见信上鬼脸,展颜一笑道:“原来是西山那窝老怪物,他们怎么了?”
      “还不是惹了麻烦,求您出山帮忙呢。师父,我瞧这次事情不小,也不知他们惹上什么人了。”
      黑衣美妇点点头,笑道:“连他们老十位都头痛的人能是谁,我倒也想看看。”将信展开,缓缓默念道:
      “信呈阴姑芳宅之前:
      西山十鬼,生死同旁。老七惹祸,大家遭殃。阴姑仗义,前来相帮。阴姑不仗,莫帮倒忙。”
      黑衣美妇笑骂道:“狗屁。”
      绿衣女子在旁瞥见,亦忍俊不禁道:“樊公公越来越有趣了。师父,这回您真要去么?”这女子便是完颜萍,而那黑衣美妇自然便是陈九阴了。
      陈九阴将信放在桌上,道:“好你个老樊头,故意不说对头是谁,也不说出什么事了,这么就想引我出去?”向完颜萍道:“谁给你这信的,还说没说什么?”
      完颜萍抿嘴笑道:“大头五爷把信给我的时候,只说师父若答应便请去风陵渡旁孔雀岭,到了就知道了。”
      陈九阴哈哈笑道:“老樊怎么知道我就会吃他这一套?”
      完颜萍道:“那师父您不去么?”
      陈九阴望着完颜萍,笑笑道:“谁叫我还真就吃这一套。”回身进屋了。
      书说至此,却要交待一番:陈九阴口中的“老樊”,原是绝情谷大弟子樊一翁。自公孙止被逐出绝情谷后,樊一翁亦被逐出。樊一翁离开绝情谷后自立门户,结交了九名江湖怪侠,次年回到绝情谷,却见谷中已是寂静一片,庄园已被大火烧毁。正惊奇时,却见陈九阴竟居住在此。双方动手数次,樊一翁等虽然人多势众,竟也没能讨到便宜。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两厢本也无甚深仇大恨,此时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其余九人更被她武功折服,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双方脾气相投,交情甚笃。后樊一翁率九名豪侠横行晋南,号称“西山一窟鬼”。其十人名号皆作鬼,依座次列:一曰长须鬼,二曰吊死鬼,三曰无常鬼,四曰催命鬼,五曰大头鬼,六曰讨债鬼,七曰煞神鬼,八曰丧门鬼,九女曰俏鬼,十曰笑脸鬼。

      完颜萍跟进去,见陈九阴略收拾了些衣物,将悬在墙上的银鞭取了下来,握在手中,轻轻地抚摸着,目光温柔似水,似在微微出神。
      完颜萍唤道:“师父。”
      陈九阴回神,笑道:“走吧,咱们去孔雀岭瞧瞧。”完颜萍点点头,瞧她身上穿的略显单薄,不由道:“师父,这几天外面乍暖乍寒的,昨天还下了雪,河上又结了冰,您多穿些吧。”
      陈九阴眸中一黯,望着完颜萍道:“怎么,你说你师父怕冷么。”她多年之前中了情花毒,又大病一场,身子已不如前。这些年毒素愈结体内,始终难以根除,隐有复发之势。完颜萍目露不忍,她知师父性子要强,始终不肯对自己说实话,可她越是不说,越令完颜萍心感担忧。
      完颜萍没有说话,良久,陈九阴叹道:“好了,回去找件暖和的来。”
      完颜萍望了望四周,忽然轻轻一笑,走到屋角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件墨黑狐裘过来。陈九阴望见一呆,还没说出话来,完颜萍已轻轻将那件狐裘披在她身上。这件狐裘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月,然质料上乘,依旧如新,色泽丝毫不见黯淡,只是前边有烧焦的痕迹。这焦痕若是放在一件普通皮货上倒不觉怎样,可是烧在这件如此上乘的好物之上,不免令人心生惋惜。
      完颜萍眨眨眼笑道:“这件最暖了,师父平时不爱穿,出门穿穿总没什么吧。”
      陈九阴又好气又好笑道:“好,你真是我的好徒儿,现在胆子大了,会开师父的玩笑了。” 话虽如此,那狐裘一披在身上,果真周身暖意。完颜萍见她神色如常,不见情花毒发作,心中略安,这次倒是真心笑道:“萍儿怎么敢?师父穿着这件很好看呢。”
      陈九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衣上皮毛,点点头叹道:“过了这么多年还一点都没坏,这才叫真正的水磨功夫……嗯,咱们谷里最值钱的东西出门还是穿走得好,免得咱们不在家,被贼偷去。”
      完颜萍低低一笑,陈九阴亦笑道:“走,咱们去风陵渡。”

      绝情谷与风陵渡相隔不远,一日便已到达。一路上只见许多客商受困风雪,陈九阴遥遥望着天色,虽风尘困顿,但此一行访友会敌,心情竟是许多年没有过的愉悦。
      这日晚间大雪飘落,二人行至孔雀岭中,陈九阴勒马停步,道:“萍儿,那大头鬼跟你说的是这里么?”
      完颜萍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陈九阴微微一笑,长啸一声,曼声道:“西山一窟鬼,令人何久候。”等了半天,四下仍无声息,大雪兀自密密飘下,山中更寂。
      陈九阴心中略奇,道:“萍儿,难不成你记错了?”
      完颜萍亦感奇怪:“五爷说的就是这里,这……”
      话音未落,只听四下忽然阴风阵阵,游丝般的声音似从四面八方飘来,重重叠叠,不绝于耳:“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天皇皇,地皇皇,人如玉,暖生香。一遇西山鬼,休想回故乡……”声音似是一人所发,又似多人发出来的,声音似断似续,似男似女,鬼气森森。一时似乎隔着山后,一时却又似近在咫尺,忽前忽后,忽东忽西。莫说雪夜之中,便是白天也难免令人后背发凉。完颜萍明知是西山群鬼到了,听见这声音,竟也不禁打了个寒颤。陈九阴却已笑了出来,提声道:“装神弄鬼的,快滚出来。”
      鬼歌声仍未停,可声中已带了笑意。笑声一发,恐怖之意全无。只听得蹄声杂沓,山背后转出数十匹马来。马背上高高矮矮,一共骑着九人。此时马比人多,倒有大半马匹鞍上无人。九人之中有两个是女子,其余七人瞧不清楚。两名女子一个老态龙钟,另一个少妇身穿大红衣裙,全身如同烈火,在雪地之中最为扎眼。此时西山群鬼只来了九人,独缺老五大头鬼。
      陈九阴瞧见那红衣女子,迎上去笑道:“女鬼红衣俏,九女红衣又勾去了多少人的魂?”
      红衣女鬼笑啐一声,道:“去去去,见面便来消遣我。”言语神情甚为爽辣。
      当先一人骑在马上走来,只见这人身材极矮,坐在马背上的上身也不过两尺,胡子却有三尺来长,直垂过马腹。满脸皱纹,双眉紧锁,似天生了一副愁容,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可此时这长胡子却满脸笑容,说不出的滑稽可爱,望着陈九阴,下马端端行个大礼,一揖到地,口中唱个大喏道:“阴公有礼。”他这一带头,除那老妇和那红衣女鬼,其余人也纷纷下马,拖长音行大礼笑道:“阴公有礼——”
      西山一窟鬼见到对头自是鬼行鬼道,见到朋友,双方却一贯是这般玩笑。陈九阴亦跳下马,笑骂道:“老不死的,写信还叫我阴姑,现在叫阴公,少打吗?”
      樊一翁笑道:“阴姑行事不让须眉,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声阴公也当得起的。”
      完颜萍跟在师父身后,亦嘴角含笑。一个身如铁塔的大汉看见完颜萍,笑道:“小萍儿几年不见,愈发漂亮了。”
      陈九阴回头道:“煞老七你少来,家里一妻四妾还不够,再敢调戏我的萍儿,我割了你两只耳朵!”
      众人一齐哈哈大笑,那煞神鬼老七却叹了口气,浑不似往常神色。旁人瞧出异样,笑容渐渐收了,陈九阴望着煞神老七道:“怎么,玩笑开不得了么?好,算我的不是,少时咱们喝酒,敬你三杯赔罪。”
      煞神老七叹道:“不是你说的不对,我这双耳朵,早让那神雕侠割了。”说着除下头顶的毡帽,淡淡雪光之下,果见他脑袋光秃秃的两侧少了双耳。
      这一下莫说陈九阴惊呆,其余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登时一齐大怒,有的连声咒骂,有的咆哮如雷,非要与割了老七双耳那人决一死战不可。众人纷纷询问,正在此时,只听山后似有人来。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矮小之人拉着一绿衣少女到来。那矮子身长刚及四尺,躯体也甚瘦削,但手长脚长,一颗脑袋更是大得吓人,与这身材极不相称。
      樊一翁道:“大头鬼,怎地来得这般迟?哈哈,还带着个好美貌的女娃儿。”
      那矮子大头鬼道:“她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想见见神雕侠,我便带了她来。”
      众人闻言,不由都愣了一愣,樊一翁道:“郭靖、黄蓉的女儿?来头好大!”
      陈九阴心中惊异却更甚旁人,头一个想到了郭芙,但瞧那少女约莫才十五六岁,不是郭芙。思索一下,想到那年绝情谷中杨过抱着的那个婴儿,更感惊讶。不由细瞧了那少女几眼,只见她清雅秀丽,身穿淡绿绸子皮袄,颈中挂着一串明珠。容貌虽不如其姊,但却无郭芙那般倨傲神情。陈九阴心下更奇,见她小小年纪竟能跟大头鬼交上朋友,还半夜三更地跟他到这荒山野岭来,胆气倒是不小,也不知郭家怎会容她个小女娃儿一人出来乱跑。
      红衣女鬼道:“七哥,你到底为何跟神雕侠结仇,这会儿该当说个清楚了。待会儿动起手来大家也好心中有数。他为什么割你耳朵?你又调戏良家妇女了是不是?”
      方才正说到此处,话头被大头鬼与那少女的到来打断。她这一问,众人收了精神,也都纷纷催他快说。那少女虽然来头不小,这些人似也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
      煞神老七道:“不是,不是!那一日我的婆娘和四个小妾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大家动起刀子来。偏生给那鸟侠经过见到了,这人生来多管闲事,竟出言相劝。我那老四不争气,居然向他笑了一笑……”
      红衣女鬼笑道:“哈,我知道啦,七哥便喝起醋来,不许她笑。”
      煞神老七道:“什么喝醋?我是不许旁人来管我的家事,叫那断了胳膊的鸟杂种快滚。”
      那文秀少女忽然道:“他好意相劝,你何以出言无礼?那便是你的不是了。”语声清脆。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齐齐向她看去。陈九阴微微一呆,继而不由一笑,觉这少女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有几分可爱。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瞧她既不似黄蓉那般刁钻,也不似郭芙那般蛮横,倒令人意外。
      煞神老七正说到气头上,果然立时怒气勃发,喝道:“连你这小东西也敢管起老子来!”马鞭扬起,啪的一响,便往那少女头上击落。
      陈九阴并未插手,亦想瞧瞧这少女功夫如何。那少女举起马鞭一格,两条马鞭卷在一起。煞神老七回臂里夺,那少女再也把握不住,只得放手。这也在陈九阴意料之中,那少女马鞭虽然脱手,但能挡住煞神老七的鞭子没有受伤,也算不赖。煞神老七夺过马鞭,樊一翁喝道:“七弟,时候不早了,快说完了赶路,怎地跟小孩子家一般见识。”
      煞神老七闻言,马鞭举在半空便不击下。樊一翁冷笑道:“西山一窟鬼天不怕地不怕,郭靖和黄蓉的名头再响,也吓不倒咱们。小女娃娃,你再多说多话,马上将你宰了。”侧过头来,道:“七弟,大丈夫跌得倒爬得起,你的双耳到底是怎地给割了的?”
      “我叫那鸟侠快滚,他倒笑了笑,转身便走。都是我那老四不好,又哭了起来,说她是给我强娶霸占的,现下又给大妇欺侮,还说我娶了她之后又娶了老五,好没良心。
      那人回过头来,脸上神色古怪之际,问倘若我喜欢她,又为何娶了别个?要是不喜欢她,当初又何必娶她。他说:‘如你这般无情无义之徒世上多生几个,岂不叫天下女子心寒?’”
      那少女只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便要喝彩,但见西山一窟鬼个个脸色阴沉,一个“好”字到了嘴边终于缩了回去。陈九阴摇摇头,冷笑一声道:“好个温柔体贴的神雕大侠,世上有他这样的男子当真是女人的福气,天下的女人们真该联合起来送他一面锦旗才是。”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意外,尤其是完颜萍与那绿衣少女。红衣女鬼亦附和道:“说得好,他以为他是救世主么?大侠不好生做他的大侠,女人打架他也管,旁人家里的事情他也管。七哥,于是他就割了你的耳朵么?”
      煞神老七恨声道:“不错,他说完这话,突然间欺近身来,拔出我腰间匕首,便将我两只耳朵都割了。我大怒喝骂道:‘你杀好了,杀了我一个,我们还有九个。’他便说月尽之夜在倒马坪相候,让我将兄弟们尽数邀去见他,若是不敢,便滚出山西,永远不许回来。”
      红衣女鬼哼道:“将咱们赶出山西?好大的口气。”但话虽如此,神色亦有些发沉。众人听他说完,都半晌不语。隔了一阵,那老妇问道:“他使什么兵刃?武功是哪一派的家数?”
      煞神老七道:“他只一条左臂,空手不使兵刃。武功嘛……我倒瞧不出来。”
      “只一条左臂?”陈九阴心中一奇,追问道:“老七,那人叫什么名字?怎生模样?”
      那少女似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煞神老七道:“我不知道他姓名,只见他少了一条右臂,相貌也很奇特,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另外那匹马上带着一头怪模怪样的古怪大鸟。”陈九阴越听越奇,与完颜萍对视一眼,完颜萍却也是一样的表情。
      那老妇道:“大哥,这人一出手便制住了老七,想来手脚十分灵便。咱们倚多为胜,你带头……”
      二人如何商讨对策不提,完颜萍退到人后,走到陈九阴身边低声道:“师父,您说那神雕侠……会是杨大哥吗?”
      陈九阴沉吟片刻,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若真是过儿,这一架还打不起来了。你我不如先不露面,瞧瞧再说。”
      完颜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樊一翁为众人分好了工,道:“阴姑,你是咱们西山一窟鬼的朋友,今日请你做个见证,西山一窟鬼这约可赴了,咱们不怕他神雕侠。若是我们真不成了你再来帮忙。”
      大头鬼道:“大哥,咱们十人打他一人胜之不武,倘若传扬出去,也叫江湖上好汉笑话。”
      那老妇道:“咱们把神雕侠宰了,除了这小娃儿,今晚之事还有谁知道?”一言甫毕,手臂威扬。大头鬼左袖急挥,雪光中只见他从衣袖上拈起一枚细针说道:“二姐,是我带了她来的,不能伤她性命。”
      那老妇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那少女又惊惧,又愤怒。众人上马,各揽丝缰,准备出发。大头鬼整着缰绳,对那少女道:“待会儿动手之时,你莫离开我身边。”西山一窟鬼中多心狠手辣之辈,他有心照应这少女,以防同伙中有人对她突下杀手。但他嗓门极粗,虽低声说话,其余人却没一个不听见。那老妇瞧了大头鬼一眼,冷哼一声,骑上马去。
      那少女呆了呆,知大头鬼有心照应自己,心中一暖。但如此一来,又恐引发他们同伙不睦,正为难时,忽闻一个女子道:“小丫头若是后悔了,此时回家去还来得及。”
      那少女闻言回头,见是那个身披墨黑狐裘的美貌女子。听说西山一窟鬼有兄弟十人,先前见此处除大头鬼竟还有十一个,她心中亦感奇怪。陈九阴与完颜萍一瞧便与西山群鬼不同,她约莫她们也是西山一窟鬼请来的帮手,只是不知这另外两个女子是何方神圣。但此时瞧陈九阴微微含笑走向自己,倒也不似坏人,摇摇头道:“不,神雕侠我是一定要见的。”
      “你为何想见神雕侠,你们认识么?”
      那少女轻声道:“我不认识他……可是我姊姊说他在我出生之后抱过我。我听闻神雕大侠事迹,很是仰慕,就想见一见他。”
      陈九阴心中一奇,听她说神雕大侠抱过她,又确定了几分,想不到今日竟又要见到故人。半晌,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叫郭襄。敢问前辈大名?”
      “我姓阴,单字名九,你叫我阴婆婆吧。这是我徒儿完颜萍。”
      郭襄微微一呆,瞧她年纪似比自己母亲还轻,不知为何要人叫她婆婆,但仍恭恭敬敬唤了一声“阴婆婆”,又唤了一声“萍姐姐”。陈九阴心中一笑,道:“好孩子,一会儿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她此言一出,大头鬼不由望了过来,目中隐有谢意。郭襄呆了一呆,似有犹疑,陈九阴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与他们一伙儿的。大头鬼怕那老婆婆,我却不怕她。”
      郭襄闻言,心中踏实,向她一笑,点了点头。众人各自上马,向倒马坪而行。

      西山一窟鬼当先向倒马坪进发,郭襄骑马落在最后,行在陈九阴身边,心下暗暗担忧,陈九阴却一言不发,也不瞧她一眼,只管策马行路。
      郭襄忍了一路,终于悄声道:“婆婆,我可否求您一事?”
      陈九阴回过头来瞧了郭襄一眼,似笑非笑道:“说来听听。”
      郭襄看看前方,压低声音道:“少时西山一窟鬼若见到神雕侠,双方动手,您可否从中劝劝,免一场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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