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香炸鱼丸子（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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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有些日子不见的老主顾又来了。果然，一进门，他摘了帽子，弹了弹落在身上的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来一盘香炸鱼丸子。”
听见有些时日没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可倾边记下，边冲富商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到您老人家，还以为您是去哪做生意去了呢。”
“哈哈，就是说啊，有些日子没吃到你们这儿的炸鱼丸子了，越想越是挂念。这不，哪怕今天下了雪也想过来。”说着，富商倒了杯箫木刚刚送过来的暖好的酒，慢悠悠地饮着。
“那您先喝着，我下去厨房帮您说了一声啊。”
见那边的动静，殷柳儿转过头对正陪她一同擦拭桌椅的许楚瑶小声地指着富商说道，“你看见那个男人了么，楚瑶？”
“嗯？怎么了？”楚瑶看了过去，又有些疑惑地转回头问道。
“那个男人和你一样，也十分喜欢吃炸鱼丸子，你不相信，等会儿看好了就好了。”殷柳儿说着，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这样说起来，楚瑶和那个男人还真是有父女相啊，吃起炸丸子来，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听殷柳儿这样说，连许楚瑶都不由多看了那男人几眼，这么大的男人，居然如此喜欢吃炸鱼丸子？还真是奇怪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听见苏可倾一边喊着“香炸鱼丸子来咯”，一边快步着把炸丸子放在了男人的面前。
“这是您要的炸丸子，稍等一下，我再去厨房给您端完酱汁过来。”见苏可倾这样说，富商也是好脾气的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许楚瑶不由为那位老主顾面前堆得高高的丸子而暗暗咂舌，“这也太多了吧！”她原先以为先前吃的那碗香炸鱼丸子是最大份的了，想不到这位老主顾点的分量还更加大一些。
见许楚瑶这样吃惊，殷柳儿见了也是笑着说道，“你不要看那位富商身子瘦瘦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吃下这么多的丸子。”殷柳儿说完，又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说来也很奇怪，他每次来都只点这道菜，好像吃不腻的样子。”
听殷柳儿这样说，许楚瑶微微地皱了皱眉。“他家里不能做么？这道菜也并不难做，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来下馆子呢？”
“嗯……我先前听他和可倾姐闲谈，听说他因为忙着到处做生意，一直不得闲娶妻生子，慢慢地拖着，就耽误到了这样年纪。”
许楚瑶的眉头依旧紧锁，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继续擦椅子去了。
今天天气实在是冷，难得的客人都来得不多。苏可倾端来了酱料，见酒楼里也没几个客人需要招待，便干脆和富商聊了起来。
“今天这般的冷，您还过来吃这炸丸子，看来你也是极其喜爱这道菜的呀。”
见苏可倾这样问，富商拉开了身边的椅子，示意苏可倾坐下，苏可倾也不故意推辞，大大方方地就坐下来。
“我过去有位故人，炸这丸子炸得是极其的好。但也只有这道菜做得好。”富商说完，低头浅浅地笑了笑，“为了讨她开心，我就状作喜爱至极的样子，怎么都吃不厌，好让她天天开心。”
听富商这样说，苏可倾微微地一愣，“那么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她不给你做了，为什么你要上酒楼点这道菜了。
“后来我要出去做生意。那一次被人设了陷阱，几千几千两的银子都赔了进去，我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就赔得倾家荡产。”富商这样说着的时候，都免不得为当时的时运不济而轻轻的叹气。
“哪怕我极力周转资金，还是回天无力，好在后来我遇上了一个我父亲在世时的旧友，他帮我盘下了店铺，又帮我疏通了许多关系，最终还是不至于败得一败涂地。”
可明明是应该开心的事情，他的眼眸里却写满了忧愁，忧伤到苏可倾都有些不忍心追问下去。但是最终，他还是缓缓地开口了，
“当时我答应了她要回去看她的。只是晚了整整一年。”
“我再赶去找她的时候，那里的人告诉我，她已经被人赎了身，跟着别人离开了那里……”
男人说着，垂下头，苦涩地勾唇笑了笑。“其实我不能怪她的。是我迟到了，她爱上了别的男人，也算是对我的报应吧。”
“只是我的脑子中始终有她，也始终只是她。所以哪怕后来媒人给我介绍了多少好姑娘，我还是无法与别人对拜天地……所以只好借着走生意的借口，浪迹天涯。好在我的父母早亡，不让见到我如今这样，也不知道他们该有多气恼。”
苏可倾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劝劝他，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见这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许楚瑶忽然站了起来，在殷柳儿惊讶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你是不是姓许？”
男人和苏可倾都不由因为许楚瑶忽然的问话而愣住了，倒是苏可倾先反应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许楚瑶，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尽管有些莫名其妙，男人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我是姓许，姑娘是从何得知的？”
“你说的故人，是不是在凤城认识？”许楚瑶咬着唇，尽力不要让眼里的眼泪落下，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凤城？！只见男人听见这个地方，身子微微一颤，他再抬头，入眼的这个小姑娘，容颜中似乎带着些许熟悉，好像……就好像当年的那个女子一样。
“难道，难道你是！”男子还没来得及说完，许楚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流出了眼泪，她再也不想压抑此刻的情绪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娘亲！你看看，这就是我的父亲啊！原来他从来都不想抛下我们，你现在知道了，有没有觉得开心？毕竟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真心，从来没有……
苏可倾心疼地看着大哭的许楚瑶，然后回头向仍是一脸震惊的富商说道，“她叫许楚瑶，这次来江南，就是为了找寻自己的生父的。”
“而我们现在发现，原来她的生父，就是你。”
听见苏可倾这样说，富商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和疑惑了，“怎，怎么可能……她们明明告诉我，她和别的人走了啊……”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凤城……她一直在等你，教坊的人把她赶了出去，她一个人带着我，一直在等你……”许楚瑶抽泣着，断断续续地为母亲证明。“无论这么多年，我们过得有多辛苦，她也从来不理会那些男人的示好，”
“因为她从来，都只在等你一个人……”
无论是被议论被欺负，她永远默默的藏在肚子里，宁愿烂掉，也不愿意表达出一些些对男人的失望，或者是绝望。
她是那么傻的女人，既然说了要等，就一直等，哪怕等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秒，她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但她爱他，就像爱的从始至终，就像他终身未娶一样。
而男人则还是那副惊愕的模样，也渐渐的让自己的思绪飘回到很久以前。
他爱的那个女人很爱笑，是一个像茉莉一样清秀美丽的女子。她话不算多，但总是安静的用她那一双充满柔情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她的世界就那么小，小到一个他就已经装满了。
她的歌舞是凤城一绝的，前来求引见的公子少爷们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可她偏偏只在意他，除了他，谁也愿意不见。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次走的时候，他刚骑上马，又实在忍不住地回头看去，她站在楼上的闺房，倚在窗前看着他。
她依旧柔柔的笑，摆着手和他道别。
这是他们最常见的道别。想不到，却是最后一次告别。
他们爱了彼此一辈子，却也错过了彼此整整一辈子。
男人终于回过神来，愣愣地张开双手，环抱住还是止不住抽泣的小女孩。她看上去与她母亲是那样的相像，眉眼又生的像他，真的和他们两人都是那么相像……终于，男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了起来。
他怎么想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居然是她的死讯。她居然，她居然也爱着自己，愿意为他等十几年……
“我查到了！”箫木兴奋的推门而入，却提前被萧青捂住了口。他刚要挣脱，就看见抱在一起痛哭的父女二人，不由愣住了。
大家沉默着，再也没有谁上前打扰他们。
……
“唉……也不知道楚瑶现在怎么样了。”殷柳儿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枚许楚瑶临走时送给她的贴身玉佩，一时间感慨万分。
他们才刚和她相处了几天啊。想不到居然这样的舍不得她啊。想起早上送许楚瑶走的时候啊，箫木那小子的眼睛都哭得像只兔子似的了。
殷柳儿还正在那儿伤感春秋呢，一旁翻着书的白锦言看着她写满了沮丧的后脑勺，不由轻轻地笑了笑，上头顺了一把毛。
“她在她父亲那儿，自然不用我们担心了。你呀，起来把功课给我检查一下。”
“又检查？！还是不要了吧……”
今天的酒楼，还会热闹下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香炸鱼丸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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