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23、章二十一

　　章二十一　龙绮千击
　　遗失一九九七年
　　法塔·传送塔

　　龙绮千击很少在工作时想太多。对他而言，替法塔办事只不过是用来赚取他和他的小影骑龙绮千幻用的神之泪和生活费的方式罢了。至于他自己，则是对法塔内部的事务毫不关心，对和法塔的人交往更是毫无兴趣。正因如此，像这次，鼎鼎大名的天罚骑士西卡里让他到维埃科迪救诺别哀林·丹妮斯顿一事，他也只是答应下来，多余的什么也没有问。
　　但这不代表龙绮千击没有任何疑问。想要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一些事情也就意味着要相应地对其有所了解，更何况这次的情况即使不算上他知道的事情也足够诡异了。从根本上来说，法塔与八王没有合作，同时亦非盟友。因此“法塔派人去救身为八王之一的诺别哀林·丹妮斯顿”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了。而若是二者私下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盟约，那么为什么要派毫不知情的他去呢？就算不考虑这些，法塔能让天罚骑士来传话，为什么不直接派天罚骑士去救人呢？论实力，他可远远比不上天罚骑士，如果法塔那么重视八王——他叹了口气，最终决定不再多想。
　　只要像以前一样完成便可以了。自己又不是处在需要思考这些让人短命的事情的位置上，无论怎样都是与他无关的。他振作起精神，用法塔的神之泪在眨眼间便到达位于大陆最南方的国度，维埃科迪的神都神坊。传送塔外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她的右手正搭在剑柄上，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战斗，见到出现在传送塔内的龙绮千击后，她才略微放下心，将手从剑柄处拿开。
　　“您好。”她低了一下头，而后简明地自我介绍说，“在下即是维埃科迪帝国第一骑士坎斯坦·莉莲。多谢您的帮助。”
　　龙绮千击一听到她的话便觉得这位名叫坎斯坦·莉莲的骑士和千幻有种微妙的相似，不过具体是如何相似他还真说不出来。于是他也像平日里千幻对他一样，简洁干脆地回答道：“我是千击骑士龙绮千击。具体是什么情况？”
　　坎斯坦·莉莲咬住下唇，看起来十分痛苦：“是这样的。王每年一月都会在龙绮谷待上一整个月，昨天即是最后一天。在下照例前往龙绮谷打算接王归来，可就在在下面前，一个人将王带走了。”
　　“你知道那是谁吗？”龙绮千击问。
　　坎斯坦·莉莲低下头：“抱歉……”
　　“不，没关系。”龙绮千击有些不安，但也没有太过困扰，“那你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有的。”坎斯坦·莉莲的精神振奋了起来，“在下最后见到王便是在龙绮谷的谷口。”
　　“龙绮谷……”龙绮千击重复一遍又叹了口气，问她：“可以用传送塔吗？”
　　“可以。请。”
　　龙绮千击在坎斯坦·莉莲的注视下又转身走进逆神神坊的传送塔，也没多犹豫便熟稔地用神之泪来到了他阔别已久的龙绮谷。一切都与他当年第一次见到的谷内的景色没什么不同，亦与他当年捡到龙绮千幻时的景色一模一样。
　　那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龙绮谷依旧一片雪白，寒风一如当年凛冽，大雪纷纷扬扬的样子也完全相同，谷内的大片银树与龙绮腥叶仍郁郁葱葱。龙绮千击站在谷口，试图回想起谷内的样子，最终无奈地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也就是说，自己实际上对这里并不了解。他只好凭着仅有的模糊记忆向谷内走去，最终等到他自己也可以肯定自己终于迷了路时，忽然发现前方正巧出现了一个山洞。他轻缓地走了进去，在洞内又走了许久后，为面前出现的人彻底愣住了。
　　“琉璃骑士？”他极其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琉璃骑士会在这里？对了，我接到了一个任务，请问您见到了带走维埃科迪的帝王，诺别哀林·丹妮斯顿的人了吗？”
　　琉璃骑士突兀地向他一笑：“没有。很遗憾没能帮上你的忙，千击骑士。”
　　龙绮千击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出现了对琉璃骑士的印象——那似乎是由水木家的人世代继承，对法塔及水木家来说最忠心的骑士。当然，传闻总是不会少的，有人说琉璃骑士更像是法塔和水木家手下的一条狗，专为法塔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等我意识到琉璃骑士的目标一开始便是我时已经太迟了。我不知因为什么晕了过去。等我情形后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龙绮千击清醒后先是被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刺得再次闭上双眼。等他逐渐适应后，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与其说是白、不如说是银色的世界。到处都装饰着银色的羽毛，就连脚下也是厚厚的一层。龙绮千击苏醒前恐怕就被扔在了地上，可柔软的羽毛却让他没有任何不适感。
　　“那是银羽帝皇鸟的羽毛。”说话的人似乎注意到龙绮千击对那些羽毛十分在意，主动向他解释起来。龙绮千击循着声音抬起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银发银瞳、一身银裙、满面肃然地坐在银木椅上，说是少女，其实他也不清楚的年龄的人。若说是认识与否，他自然是不认识的；若问见过与否，他当然也没见过。只是身为上位骑士，他曾或多或少地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银发银瞳的上位骑士的存在。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骑士，也不清楚此时该如何面对一个拥有强大的势的少女。神奇的是，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般：“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存在，千击骑士。”她说，“我是银羽骑士。”
　　即使他自己的影子骑士是龙绮千幻、刚刚见过的维埃科迪的逆神首骑是坎斯坦·莉莲，龙绮千击还是没有什么女骑士的实感，尤其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够强大却似乎是传说一样的骑士的少女——尽管她有着足够强大的势。不过银羽骑士接下来的话让他无法反应：“龙绮千击已经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龙绮千击感到十分好笑，“我当然还活着，就站在这。”
　　“你当然还活着，亚伦说的是，龙绮千击已经死了。”一个突然插话的声音吓了龙绮千击一跳。出现在银羽骑士亚伦身旁的是一个看起来便比龙绮千击要小的少年或青年。他没有给龙绮千击任何发问的机会，只是不断语气平淡地陈述道：“法塔前几日正式对外宣布‘千击骑士龙绮千击背叛法塔、叛逃途中企图危害维埃科迪的帝王诺别哀林·丹妮斯顿并杀死维埃科迪逆神首骑坎斯坦·莉莲以挑拨法塔与维埃科迪间友好关系，现已被法塔处刑’的消息，同时法塔内部通缉了影骑千击，或者说是千幻骑士龙绮千幻，于昨日确认其死亡。”
　　龙绮千击没怎么听懂他的话，但他认出来了。说话的人正是于遗失一九九六年以仅仅十七岁的年龄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帝国骑士的维罗。然而银羽骑士根本不曾看向他，只是简短地说：“你不该在这，还有你太多嘴了。”
　　“你别生气。”维罗单膝跪在她的身侧，习惯又虔诚地亲吻她的裙角、右手与长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银羽骑士对维罗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维罗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又亲密地站在她身后：“所以，龙绮千击已经死了。”
　　龙绮千击没想到又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他用昏昏沉沉的脑袋吃力地思考维罗的话语，然后向两人质疑道：“你们现在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亚伦似乎想说什么，不料却被维罗截住：“不管你信不信，亚伦救了你一命是事实，你该有所报答。”
　　“你别多嘴，维罗。”亚伦反倒不如维罗激动，“我倒是没什么，不过你最好穿个斗篷遮一下脸。”

　　“亚伦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但她很守信，真的送给我一件斗篷并将我送回了维埃科迪。我先是到了你休息的地方，发现你不在；又去了银羽卫据点，知道了法塔发布的信息；甚至还被人拉进了埃切罗萨家，再度了解了‘事实’。”
　　“确认了千幻你死亡的消息后，我就又回到了银羽峡谷。亚伦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是要为她效劳的。于是我就在银羽峡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直至不久前偶然间听到了千幻骑士的消息……”
　　“……骗子。”
　　“……”
　　“——骗子！你以为你编出这些故事我就会相信你了吗？别开玩笑了，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龙绮千击被龙绮千幻忽然歇斯底里的叫声吓了一跳。他看着龙绮千幻痛苦的表情，忽然想到也许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于是他无力地转过身，走向门口。他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龙绮千幻的挽留。最终他放弃了，打开了门。
　　“——”
　　而后他动作迅速地关上门、转过身，神情严肃。
　　龙绮千幻被他的行为弄得极其烦躁，她刚打算将龙绮千击赶出去、与此同时龙绮千击则刚打算开口解释时，房间中的另一人、始终沉默的赛法琳娜，开口了。
　　“——亚伦……不，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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