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16、章十四

　　章十四水木爵夜
　　源世三年八月八十四日
　　绮尔赫拉·流云骑士塔

　　龙绮千幻表面上恢复了一些后，八十四日，几人决定商量一下今后的行程。卡尔塔护着仍在昏睡的七海碧姬，龙绮千幻也沉默着坐在椅子上。气氛十分沉重，几人谁都不说话。水木爵夜没办法，只好先开了口。
　　“这次法塔派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捷陨曾和我有约，我打算先带他回法塔，然后去找他的妹妹。不出意外的话，那之后会前往但塔尼亚。”他见龙绮千幻露出明显的厌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只好闭上嘴。
　　“我们大概会去维埃科迪。”卡尔塔沉稳地说，“不过碧姬说过她不太放心走界河，希望能借法塔的传送塔一用。”
　　水木爵夜点点头：“法塔倒是不在意。虽说法塔和八王的关系很微妙，但八王应当不至于冲入法塔抓人，法塔也不至于用人质这种小手段。我们倒是可以一起走。流云骑士呢？”
　　“我跟法塔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赤雪骑士曾拜托我保护碧姬，我跟碧姬一起去。”
　　最后只剩下一人。龙绮千幻低着头，咬住下唇。气氛逐渐尴尬起来，没想到解围的竟然是卡尔塔：“千幻骑士，我个人建议您与我们同行。”他十分认真地说，“我怀疑您的传承有问题。”
　　包括水木爵夜在内，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卡尔塔。龙绮千幻激动起来：“这不可能。千击骑士已经死了，我的预备传承也是完整的。或者说，我正是在正式传承时的适应期被人打晕的。即使已经过去六年，我也永远无法忘记那时的灼烧般的痛苦。流云骑士，既然你也已经是上位骑士了，那么你一定也明白那种感觉……”
　　红日流云回想起那时的样子：“是的。那时我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恰好被人袭击，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
　　水木爵夜一愣，龙绮千幻转向卡尔塔：“看吧，你还想说什么？”
　　“我本身不是所谓的上位骑士，也不知道什么预备传承，因此不清楚你们的感觉。”卡尔塔停顿了一下，“可若是您的传承早在六年前便已经开始，为什么在您醒来的时候它没有应有的结果？”
　　龙绮千幻皱紧眉：“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那个银棺。”卡尔塔仔细解释着，“银棺的内层实际上是看不见的‘冰’，或者说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神之泪也没什么问题。那个内棺上还刻有部分阻止神之泪流动的式，也就是说，如果您在六年前恰好处在那个时期，那六年后您醒来时，那个未完成的传承应当继续才是。可您的『势』在恢复后便再未上升，就结果来说，您的式上的束缚也没有任何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难道是你们所说的上位骑士不太一样吗？”
　　“式会上升？”龙绮千幻诧异地问，“式为什么会上升？”
　　“卡尔塔说的大概是气势的势。”水木爵夜恍然大悟，“虽然我不清楚他说的束缚，但势我还是知道的。通俗来说就是一个人给你造成的压力。像流云骑士塔给我们骑士很大的压迫感，我们会意识到在骑士塔内和骑士塔周围随意使用神之泪会有不好的结果。势差不多就是这种东西，但我们通常指的都是人。”他说，“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提起了。最近还是很和平的，我也不怎么在意了。”
　　捷陨想了想：“我记得我也听过这种说法。据说以前的骑士很看重这个。”
　　“唔，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虽说平时为了不影响他人或是引起误会可以控制，但通常来说，像千幻骑士您那种实力忽然增强的情况是无法控制的。可那天您的势却只失控了一次，我实在是不太想得通。”
　　龙绮千幻皱皱眉：“说不定是两次重合了。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那么另一个呢？”卡尔塔说，“势只是您刚刚提及传承我才想到的。最开始我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个更加根本上的矛盾。按照常理来说，若是千击骑士死后您便立刻开始了传承，传承途中您就被打昏并被人送至流云骑士塔，那您是如何知道千击骑士是被法塔的琉璃骑士所杀呢？若是您当时在场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只要您的势失控，同样在场的琉璃骑士就会发现您，他为什么不杀了您？假设您真的在场，琉璃骑士又一时心软放了您，那么最关键的一点，整件事与银羽峡谷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是银羽骑士的从骑士在守着您？”他紧紧地盯着龙绮千幻，“又是为什么，可能整整守了您六年的是一个银羽骑士的从骑士？”
　　龙绮千幻的眉越皱越紧：“我会知道千击骑士的死讯自然是法塔刻意公布的，琉璃骑士先将千击骑士抓回法塔，法塔公布千击骑士死讯，千击骑士才死亡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虽说不清楚与银羽骑士有什么关系，但这样一来也没什么矛盾。银羽峡谷会与这件事有关只是个意外也说不定。”
　　这次反驳的却是水木爵夜。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可当时琉璃骑士并没有带千击骑士回塔……”
　　龙绮千幻一愣，不由得沉默了。
　　捷陨看了看水木爵夜，忽然声音细微地说：“也许琉璃骑士和银羽峡谷——”
　　“不可能。”水木爵夜说，“琉璃骑士怎么可能……就像千幻骑士说的那样，我们可是法塔的走狗。我们替法塔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只有这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抱歉。”捷陨低声说。
　　“不，没什么可抱歉的。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有过……那种表现。”水木爵夜停顿一下，又说，“卡尔塔说得没错，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到了现在，或许只有琉璃骑士本人才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最后他看向龙绮千幻，“跟我们走吧，我带你亲自去问琉璃骑士。就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至少能让你知道真相，而后了结这一切。”
　　龙绮千幻转过头又移开视线，许久才小声地说了句：“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红日流云说，“事不宜迟。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前往法塔。”
　　龙绮千幻转身便走，红日流云和抱着七海碧姬的卡尔塔也离开了。捷陨面对水木爵夜，先是道了谢：“谢谢你带我去找捷妮。”
　　水木爵夜摆摆手：“那是我们约好的。”
　　然后捷陨略有迟疑地说：“你是不是对……”
　　水木爵夜等着他的下半句，却始终不见他说下去。“嗯？”他问，“我怎么了？”
　　捷陨表情复杂地看着水木爵夜。最终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转身走了。
　　只有被留下的水木爵夜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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