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弯初夏》轻睫

24、失恋和思念

　　下班的时候，王研说要跟我一起走。

　　我说我还不想回家，我要先去看看黎舒畅。

　　他说他陪我一起去。

　　想着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躲不开，还不如坦坦荡荡地面对，于是也就没有拒绝。

　　他跨上我的“山地奔驰”，慢慢地蹬着。我坐在后座，双脚随意地踢来踢去。假如我爱的人是他，此刻该是多么幸福多么浪漫的场景啊？我还可以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甜甜地傻傻地笑。我甚至想要说服自己去爱他了。可是爱情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东西，可以想爱谁就真的爱上谁，爱情只是一种虚无的感觉，任你身手再灵活敏捷，也控制不了它。

　　如我所料，黎舒畅果然在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失恋。任她的老子娘怎么劝慰安抚，就是不肯走出房门一步。我们进门的时候她娘正坐在沙发上垂泪，她老子手里还夹着一根烟，客厅的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烟头。

　　她娘看到我像看到了金子，红肿的眼睛闪着希望的光：“喻想啊，你来得太好了，赶快劝劝我们家傻丫吧！她已经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了！”她娘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一不小心把黎舒畅的小名都说出来了。傻丫，傻丫，她现在的样子，还真的是傻丫。

　　我敲了敲门，傻丫同志没吱声。

　　“舒畅，开门，是我，乔喻想。”我不得不报上大名。

　　还是无声无息。

　　“不会是像你一样饿得昏倒了吧？”我真想封住王研的乌鸦嘴，告诉他如果他不说话，地球上的噪音至少降低十分贝，这对环保局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儿，□□部长一高兴说不定还给他颁发一面“杰出贡献”的锦旗。

　　“傻丫会不会出什么事啊？老公，你快想想办法呀！”傻丫她娘已经泣不成声。

　　征得傻丫她娘的同意，王研同志施展无影脚，企图破门而入。遗憾的是，傻丫他们家的门实在是固若金汤，刀枪不入，王研的血肉之脚能耐它何？假如他是欧阳锋或者梅超风，或许还可以用用内功，可惜他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

　　最后还是119叔叔打开了门。只见傻丫好好地坐在床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上一堆用过的纸巾，还有许多相片的残尸以各种姿态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的脚边就有一个石海航的头和傻丫的半只带着白金钻戒的手。

　　我抓起桌子上的美工刀递给她，告诉她我也失恋了，要不咱们一起死了算了。

　　傻丫这才抬起头，万分惊恐地看着我。

　　“不想死是不是？不想死就把地扫了，出来吃饭。”

　　傻丫她娘赶紧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进来。也许是前一天饿怕了，看到那面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我也还没吃晚饭呢，不过，看在傻丫同志饿了一天的份上，当然，也是害怕她娘跟我拼命，我没跟她抢食。

　　“他怎么可以这样玩弄我的感情呢，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还要跟那个女人鬼混？”吃了两口面，傻丫精神了些，精神渐渐抖擞的傻丫用她循规蹈矩的思维，开始抽抽噎噎地控诉石海航的罪行，“那个女人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脸，抢别人的男朋友，就不怕出门被汽车撞死吗？”啧啧，这就是充满怨气的女人啊！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女人是得罪不得的。我在想王若芙要是知道了波罗蜜多跟我的关系，会不会也这么恶毒地诅咒我。幸而我已经决定脱身，不然，迟早也会被咒死。

　　“爱情其实是一场战争，如果每个人都按牌理出牌，胜负明摆在那里了，战争便无所谓战争。你理所当然地想着别人该这样不该那样，可是别人有别人的想法，别人不是你的棋子，不会按照你的思路走。”我瞄了一眼王研，只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得比傻丫还认真。

　　“我就是觉得被石海航这王八蛋玩了，心里很不爽。”傻丫估计是把面条里的猪肉当作石海航了，狠狠地咬得烂碎，然后才吞进肚子里。

　　“男人可视女人为衣服，女人为什么就不视男人为衣服上的纽扣呢？不!准确的说是花边。只要自己站在强者的地位，就不存在谁玩谁。”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傻丫没怎么开窍，王研倒是被我的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骇得张大了嘴巴。我心里暗笑，他估计在后悔之前那番深情的表白了，说不定在暗暗地抽自己的嘴巴，怎么会瞎了眼睛爱上我这样的女人？

　　“别闹了，为这种男人，不值。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明天一定要让我看到一个正常的你。”肚子饿得不行，傻丫再想不开我也没办法了，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在电梯里，王研忽然抱住了我：“喻想，我不会把你当作衣服的，我会把你当作我的心脏，你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

　　我挣开了，走近电梯门：“心脏也是可以换的，你不知道么？”

　　王研靠在角落里，喃喃地说道：“喻想，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我饿了，还是先找地方吃饭吧。”

　　接下来便开始很经典的问答：

　　“你想吃什么？”

　　“随便。”

　　“牛排？”

　　“太油腻了，不要。”

　　“火锅？”

　　“天气挺热了，容易上火。”

　　“那吃水煮活鱼？”

　　“天天水煮活鱼，你不腻啊？”

　　“那你说吃什么？”

　　“随便。”

　　“你想吃随便是吧？也行。”

　　我的人力车夫在马路边的一家便利超市门口停下来，然后进去买了一只蒙牛随变雪糕。我当然不会客气，抓过来就吃。

　　我承认我是个贪嘴的傻小孩。我一心一意地吃着随变的时候，王研驮着我进入了某个住宅小区。

　　“想想，还没吃完啊？到了，下车吧。”傻瓜都听得出王研语气里宠溺的味道。

　　跳下 “山地奔驰”，我有些愣：这地方怎么他妈的这么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波罗蜜多不就是住这里吗？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我有些抓狂，把雪糕的木棍儿丢得老远。

　　“你不是想吃随便嘛，我只好带你回家随便吃咯。”王研很自觉地跑过去把我丢掉的雪糕棍儿捡回来，丢进了垃圾桶。

　　“你家住这？”我还真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6楼。走吧。”王研把车放在架空层的停车场，拉着我走进了一个楼梯口。幸好，跟波罗蜜多不是一栋楼。

　　“等等，我干嘛要去你家啊？”我挣脱了他的手，没好气地说。

　　“其实是我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的。”王研一脸委屈相。

　　“早不说，你让我就这么空着手去啊？”想到我在医院里让阿姨那么照顾，还占了她的休息室当病房，论情论理都该去表示下感谢，“你等等，我出去下。”

　　在小区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捧香水百合，然后才跟王研上了楼。

　　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让王研陪我坐在客厅里聊天。跟王研能有什么好聊的？我可不想再扯到感情上去。兀自跑到阳台上看风景。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波罗蜜多家的餐厅。后来想想，大概不是碰巧看到吧，实际上是我在有意识地寻找，潜意识里早就记住了他们家的样子，所以才能一下子从一片灯火里找到他们家的窗户。我给自己定义了一个失恋的角色，却还是忍不住角色反串了，思念像是太湖五月的蓝藻，疯狂地暴发。

　　王若芙和沈阳正在吃饭，还有一条长毛西施趴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桌面上的菜盘子流口水。没有看到波罗蜜多的影子。他为什么不在家？心里打了个问号，我继续出神地看着那条西施犬。

　　王研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跟前，挥着手指头问我那是几，我还很配合地说一说二，然后他伸出三个手指头问我一加一等于几，我白了他一眼：“你当我疯了还是傻了？”

　　若不是阿姨叫我们去吃饭了，我估计会拿他当沙包，暴扁一顿再说。孙悟空为什么喜欢欺负猪八戒？就是因为猪八戒没事老喜欢发神经，就跟王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