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三部曲之第一部——北极》十壹枫

4、第 4 章

　　大年初一的夜，寒冷刺骨的风。冷天一的车里，罗萧固执的打开了窗。与车子擦肩而过的万物，如走动的秒针，转眼即逝。旁边，这个霸道的男人，自上车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自顾自的踩着油门，方向盘来回扭转，不知他到底要带自己到哪里去。
　　思绪，漫天！车窗外边的角落里还堆积着未化开的残雪，此刻成冰。罗萧觉得脸很烫，胃里似翻江倒海，及为不舒服。看来，那杯威士忌的后劲开始升腾，这个晚上恐怕不会好过了。
　　茫然间，他听到了电话声响起，从口袋里掏出，号码是如此熟悉。
　　无畏的接听，里面传来冰冷的声音：“既然你有能力出去赚钱，那以后不需要我在往你卡里打一分钱了吧？”
　　眨眼，丝毫没有表情，罗萧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瞥眼看了看旁边，那个冷漠的男人分明对他没有一点兴趣，微微一笑，他冲电话说着：“是的。”
　　接着就是忙音。
　　“你要带我去哪？”还是开口问了出来，罗萧突然觉得冷，慢慢将车窗关上，雾气瞬间蒙蔽了双眼。
　　无人回话。在罗萧听到开门声时，车已经停在了很大的一座院落里。脚着地面，环顾四周，偌大的院子里，种了一排枫树，时到今日，叶子已凋零，偶尔有几片残缺不全的，象是 80岁老太太的牙齿，挂在枝头上，随时等着被风带走。
　　“进去！”抬头，坐落在眼前的是一栋别墅，歌德式的建筑，风格古老，简朴，外型象是个古堡。是白痴也看的出来，这应该是冷天一的家。走进去，屋里灯火辉煌，灯光照耀下的家具、摆设，全部映在罗萧的眼底。左手边，是个壁炉，典型的欧式风格，壁炉前方正对的宽大的帆布沙发，堪比罗萧的单人床，甚至睡两个人都可以。房子的布置其实不复杂，一个楼梯将主人的卧室和客房划分明确。呆呆的站在门口，罗萧没有往前迈步，屋子太干净了，单比他们男生邋遢的宿舍，真的是太干净了！
　　“你腿瘸？”推了他一把，冷天一扔下一双拖鞋，是新的。罗萧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带他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先生，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不爱听你可以当没听见！”脱下西服，随手递给罗萧，冷天一待他接住后径直走进客厅，“给我挂起来。”
　　什么？拿着西服的手举过眼前，罗萧愣了愣，他刚才没听错吧？
　　追过去，跟着他上楼。直到冷天一进了卧室，回头，见罗萧在他身后，西服还在手里：“你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将西服又塞到冷天一怀里，罗萧笑了笑，“我不是你家佣人。”
　　“我从来不请佣人。”
　　“冷、、、、”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打断，低头，看自己的口袋，是手机在响，罗萧不耐烦的拿出来，一看号码，竟是苗耕的。
　　“你在哪，你没事吧？”紧张的接听，罗萧连接发问。
　　“罗萧，对不起、、、、”电话里的人，带着哭腔，让罗萧的心跳加速了。
　　“你哭什么，先说你还好吧？”完全忽视身边的人，罗萧大声喊着，“那个混帐对你做了什么？”
　　“我、、、、”苗耕话还没讲完，罗萧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小弟弟，你说谁是混帐？虽然你未成年，可我有保留追究你的权利。”
　　“你、、、你不要看他好欺负、、、亏你是个高手，欺负个学生算什么本事？”
　　“哈哈，关你什么事？”喀嚓，电话挂掉了，罗萧傻眼了。
　　“去洗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件干净的睡衣飘到了肩膀上，拿下，罗萧奇怪的看着冷天一，“什么意思？”
　　“洗澡，你不会？”停下脱衣服的动作，冷天一靠近了些，罗萧只觉得这男人身上带冷风，离他有几步之遥，就能感觉出一股冷气凄然而至。后退几步，罗萧问：“为什么？”
　　二话不说，冷天一可没什么耐性，顾不上呈半裸状的结实胸膛，就这样曝露在外人眼里，他走近罗萧，象揪他离开酒吧一样，硬生生的把他拖进了浴室。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大喊着，罗萧愤怒挣扎，身子却已被抵在浴室墙壁上，凉飕飕的瓷砖，贴在后背上的感觉实在糟透了。冷天一什么都没有回答，安静，冷漠的瞪着他，罗萧长的很好看。比起司徒迎风来，英挺许多；比起那个整天皮笑肉不笑的林落文来，又阴柔许多。嘴角微翘，冷天一用一个吻回答了罗萧。
　　瞪大了眼睛，罗萧瞳孔中那张冷脸慢慢扩大，没有及时避开冷天一的吻，嘴在被那两片薄唇含住的时候，竟逐渐失去了知觉、、、、冷天一的唇，一如他的人，冰冷，霸道、、、、意识开始模糊，灯光从四周扩散、、、、越来越远，罗萧原本就有点沉重的头，更加低沉、、、、、
　　如果不是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铃音，罗萧很可能就此沉沦。
　　“你的业务还很多啊？”放开罗萧，冷天一非常不满，手自然的摸上罗萧的裤兜，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皱起了眉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谁？抢过电话，罗萧看向屏幕，又是苗耕，刚要接听，却被一只大手给截下，冷天一按下了拒听键。
　　“你、、、、”满脸通红，罗萧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姿势有多暧昧，身贴墙壁，男人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你凭什么不让我接电话？”
　　“他很烦！”说着，电话就飞了出去。
　　“冷天一！”大吼着，罗萧想摆脱他的束缚，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挣脱不得。
　　看着这个少年，冷天一不由想笑，不记得有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大吓他的全名。
　　“你开价吧！”冷淡的看他一眼，罗萧的上衣几乎是被撕扯下来的，这下，他才明白冷天一的意思。
　　“我不是卖的！”将那双手打掉，罗萧眼里透出悲愤，“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那是你的事，我感兴趣就好。”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冷天一又霸道的俯身下去，他的吻，象个蛊，罗萧心里明明喊着抵抗，却在接触到他时，变成了全身瘫痪，无能为力。
　　可是，厅里，扰人心绪的电话，还在响，到最后，冷天一干脆将电池拔掉，胡乱的按着罗萧冲了个澡，把他横抱起来，走进卧室。
　　“啊！”几乎是被扔进床上的，罗萧全身没有一丝遮挡，只好用被子将身子盖住，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回去被父亲活活打死。
　　因为，进了被窝儿没多久，罗萧就被上面覆盖下来的身躯给死死箍住，然后就是一只大手探上了自己的身体、、、、
　　洁白的被套下面，掩饰不住罗萧逐渐泛起的红晕，床头灯光黯淡的洒落在那白皙的面上。强硬又霸道的吻让罗萧失去了抵抗力，再加上先前的威士忌到现在已经彻底在体内挥发，使得他整个人飘飘然。望着俯视下来的脸庞，罗萧顿感天旋地转，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窗外，又开始飘雪，今年的雪格外大。纱帘之外，那里，漆黑一团，仿佛入梦，罗萧看见一个人影，正慢慢的向这边走来，走的近了，他才确定，那是离去已久的母亲、、、、
　　“妈、、、、妈妈、、、、”泪圈满眼眶，奋不顾身的扑到妈妈的怀里，罗萧终于哭的象个孩子，不，他本来不就是个孩子吗？“妈、、、妈妈、、、、”
　　嘤嘤碎碎的念叨着，罗萧圈着“母亲”的手越来越紧，泪似一池泉水，汩汩而溢。
　　冷天一就这样被他抱着。近三十年的时间，他还是头一次与外人这样亲近，就算是家人，这样的拥抱不用说是年代久远，在他印象里几乎是没有过的。被罗萧这一闹，原本想要抱他的心情直接转变成了同情，眼睑低垂，目光铺落在罗萧的黑发上，冷天一回抱住还在发抖的身体，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才呢喃道：“没事了。”
　　“不、、、有事，妈妈，你别走、、、、萧儿以后听话、、、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萧、、、儿、、、”这孩子的小名是这样叫的吗？愣愣的搂着罗萧，冷天一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刚才他一下子扑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还真吓了他一跳。
　　“妈、、、、我想你、、、、”泪水和着鼻涕，沾湿了冷天一光洁的胸膛，他突然觉得，平时总是让人看起来威严不少的自己，此刻竟连一个哭泣的孩子也搞不定。罗萧只顾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停的抽泣着，似是受了百般委屈，憋了很久都无人倾诉，这一下可逮着让他一次哭个痛快的机会了。
　　不知该说些什么，冷天一原本就不会去安慰别人。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告诉他什么叫做弱肉强食，面对弱者，他习惯了冷漠，但是、、、、眼顺着乌黑的头发往下落去，看见罗萧哭的泣不成声的样子，冷天一竟叹了口长气：“别、、、别哭了！”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他把罗萧抱在怀里躺了下来，冬天最容易使人缺乏安全感。颤抖的身体被温暖包围，让罗萧更加想要靠近，蹭着冷天一，紧紧环绕住结实的腰部，他本能的又往身边人怀中椅去，这个轻微的动作，让冷天一感觉到身上某处，正有一股欲望在燃烧、、、、
　　“你不要再动了！”声音不大，里面却夹杂了几分难耐的情绪，冷天一愤恨的咬咬牙，今天这是犯了哪门子神经，竟会把这个麻烦的小鬼带回家、、、低头，罗萧缩成一团的样子，又着实让人心疼，无奈，冷天一决定忍了、、、 、、、
　　夜里，雪漫漫，梦里，长相依。从母亲去世那年算起，这个夜晚，是罗萧睡的最塌实的。可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冷天一可是一夜未眠，最初他是想等罗萧睡沉后，去冲个凉水澡，谁知，这个缠人的小子，竟然整夜死拽着他不放。
　　“喂！”第二天早晨，罗萧被一个冷冷的声音喊醒，迷蒙的张开眼睛，伸个懒腰，真舒服，可手却在打上某人脸的时候，下意识的缩回了被里，回头，一双冷眼死瞪着他不放。“你、、、怎么会是你、、、、”
　　下一秒，就赶紧掀起被子，罗萧才发现他们一个晚上都是赤诚相见的。
　　唰的坐起来，他往后挪了挪身子：“你、、、你对我做过什么？”
　　“你觉得呢？”看着他，冷天有点想笑。
　　“我、、、、我、、、、”我不出个所以然，罗萧拍着脑门儿，尽力回忆着昨晚，可是，自手机被扔出浴室之后的事情，他好象都记不起来了。
　　“别想了！”坐起来，冷天一下床，“罗少爷。”
　　“你在说什么？”这三个字提醒了罗萧，不出意外，今天罗正廷已经派人在学校恭候了。
　　“哼！罗氏养不起你吗？”穿好衣服，冷天一也不是瞎子，昨天看到罗正廷之后，再看罗萧，加之离开酒吧之前，罗正廷非要人跟他走的坚决，这都是多明显的对比啊。
　　“我不是罗家的少爷。”他从来都不是，不光是自己不承认，家里几乎也没有人承认。
　　“与我无关。”爱是不是，拣起罗萧的衣服，冷天一顺手一扔，“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回哪去？”
　　“你想去哪？”冷天一看看他，“家？学校？”
　　“呵、、、”嗤之以鼻，罗萧看了看窗外，雪又堆满了窗台，真美。“我没有家。”
　　平静的语气，却掩饰不住的寂寥，这让冷天一不由开始好奇，打量罗萧，他问：“我又不会利用你的身份对罗氏不利，你担心什么？”
　　“呵呵，冷先生，您见过谁家的少爷，会在大年三十晚上独自在酒店过年的？还是，您见过谁家的少爷会出来做鸭，而身为父亲的撞见之后会不闻不问吗？”
　　冷天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罗萧，一个17岁年纪的孩子眼里，竟会流露出饱经风霜的落寞。
　　“走吧。”坐回床上，冷天一把衣服套在了罗萧头上，“送你回宿舍。”没有家，当然只能住学校，不然一个高中生，总不会有资格申请出去租房子住吧。
　　“谢谢！”胡乱的套好衣服，罗萧在下床时却看见了自己的手机，电池和机体已经分离，这才想起，昨夜，苗耕打过无数个电话给他。赶忙将电池装好，刚开机不久，就听见一阵接一阵的短信声响，挨个读取，全部是苗耕发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接他电话？”有点恼怒，罗萧责备冷天一，“他会担心死的。”
　　眉头微簇，冷天一看着他：“你很关心他？”想起在酒吧，他挺身而出的画面，冷天一就感到一阵胸闷，“你们是一对吗？”
　　“神经，你以为我是那个该死的同性恋？”白他一眼，罗萧按下苗耕的号码。再说了，是又怎么样，关他冷天一什么事？
　　该死的同性恋？那个？想了想，林落文的脸瞬间呈现在冷天一脑海，原来是指他啊，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不久前也曾指责过林落文恶心，可如今呢？看着在屋里徘徊的人，冷天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去说谁，因为你批评完别人，下一秒，很可能就犯了同样的错误。不然、、、、、听着罗萧激动的声音，冷天一在想，昨天本想对这个男孩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苗耕，你在哪？”根本不管旁边的人，罗萧一听苗耕没事，心算安了下来，“你回学校了？”
　　“是、、、是啊，罗、、、罗萧，如果你没事就、、、”
　　“就什么？”电话里的人，情绪很紧张。
　　“就别回来了！”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苗耕说，“有人一直在找你、、、、”
　　罗萧听后，心自是明了，肯定是罗正廷的手下。作为安抚，他想了想，对着电话嘱咐道：“你把电话给他们，我有话和他们说，苗耕，你放心，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不、、、不是啊。”苗耕看看周围，对上一张温和的笑脸，然后又捂着电话，“他们对我不会怎么样了，只是说你不回来就不走。”
　　罗萧懂了，挂上电话，他回头，冷天一早就穿戴整齐：“怎么，想赖在我家不走？”
　　“谁稀罕。”装什么酷，大冬天的本来就够冷的了，对人稍微热情点会死吗？“你说过要送我的吧？”
　　“是！”
　　“那、、、走吧。”
　　车驰骋在路上，罗萧发觉冷天一自出门后，就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可他却忍不住，总是朝那张冷脸瞥去，每次看到，都好象谁欠他八百吊一样。
　　进了校园，冷天一环顾一下四周，然后罗萧就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也在这所学校？”
　　丢过去一个白眼，罗萧问：“别说你也是啊？”就算是也是校友加前辈了。冷天一没有回答，只是不屑的看看他，然后示意罗萧可以走了。
　　开门，下车，站在宿舍楼底下，正准备上去的时候，楼梯处却走出来四五个人。
　　罗萧看见来人里没有特别熟悉的，只是一些喽罗之辈，沉着的走过去，为首的人看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少爷，请吧。”
　　站在那里，迎着风。罗萧没有动。背后，原本要开动的车子，马达声消失了，冷天一看见这幕后，不由自主的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