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是为了回来》陈小蓝

3、最初的梦想

　　林煜和麦子，狭路相逢在小学一年级。一个南方的女孩子，说话的口音和身边所有的同学都不一样，淘气的男生们总是取笑麦子的口音。

　　南方人的普通话，听不出翘舌音、平舌音，什么字句都是平的。于是有人笑她，连话都说不准，还好意思来北京。麦子当时就扯高了嗓子，对着那个男孩子喊：“我哪里说不准了！”然后张牙舞爪地冲上去，想和那个男孩子打架。

　　打架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小学一年级的两个小朋友，鼻青脸肿地被班主任无情地叫去办公室罚站，一直要站到家长来接为止。

　　麦子看看边上的男孩，一只眼睛好像熊猫一样，她扑哧地笑出来。她指着他的眼睛说：“哈哈，你的眼睛看起来好像熊猫呀，国宝。”

　　男孩也笑了。小孩子很喜欢通过打架，建立彼此的阶级感情。因此，罚站了十分钟，两个人就好像亲如兄弟了。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叫林煜。我今年8岁了。”

　　从此，林煜和麦子就建立了非常深厚的阶级情谊，一直到上中学。因为是异性的关系，他们的阶级情谊很容易被人误读成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样的感情。恶搞的同学，有时候看到他们如此频繁地同出同进，会对着他们喊：“噢，林煜和麦子互相喜欢喽！”

　　每当有人这样，林煜就会冲上去，摆出一副打架的架势，也每次都会被麦子拦下来。麦子很崩溃，为什么林煜会如此热爱和人打架。可是爱打架吧，学习成绩却是实打实地好，用老师们的话说，就是林煜以后就是要上四中，然后再念清华北大的。

　　对于哥们儿，麦子不会有太多的性别概念，心情好，或者遇到什么愉快的事情，和林煜玩玩勾肩搭背，也是常有的事情。麦子的成绩没有林煜那么好，平时又不喜欢说话，就习惯一个人缩在自己的座位里，看看书也好，睡睡觉也好。再加上她和林煜莫名其妙的那一段绯闻，班里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她。于是在初二运动会的时候，她们瞒着她，偷偷地帮着麦子报了400米和800米两项。

　　本来麦子就不擅长跑步，再加上这两项极需要耐力，她这种被恶搞，拉去明显是想看她出丑垫背的项目，就越发不擅长。班主任在讲台上报每个人参加的项目，报到麦子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看着麦子，不可思议地问：“麦子你确定要报400米和800米两项吗？”

　　麦子咬着嘴唇。四周那些故意躲开的目光，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慢慢地站起来，坚定地对班主任说：“我确定，就报这两项。”

　　放学之后，林煜在车棚等着她，看着她有点失落地走过来，马上就凑上去关切地问：“麦子，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了吗？”

　　麦子摇摇头。林煜不信，继续追问，才把事情给问出来。他听完麦子的话，马上举起拳头恶狠狠地说：“那些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敢这样整你，我帮你去废了他们！”

　　麦子哭笑不得地把他的拳头打回去：“你有没有搞错，都和你说了那么多遍了，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还那么暴力，小心以后没女孩子喜欢你！”

　　林煜本来想辩解几句的，但是麦子这句话一出，立刻没了脾气。他瞄了一眼，立刻去推自己的车。他们并肩往校外走，分开之前，林煜忽然冒出来一句：“麦子，我陪着你练长跑吧，一个月，保证把你调教成前3名。”

　　麦子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迅速地往反方向骑去，再骑到一个她认为可以大声呼喊的地方，她才扯开嗓子大声回应：“林煜，如果1个月内我跑不到前3名，我就和你没完！”

　　于是，每天清晨，早起锻炼的老人们，总是能在公园里，看到麦子和林煜的身影。林煜似模似样地教着麦子长跑的要领。

　　“麦子，注意呼吸和摆臂的节奏”、“不行不行，你的摆臂频率太乱了”、“啊，你怎么能这样呼吸，不行，要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麦子还在跑，可是她的忍耐还是被他的唠叨弄到爆发：“林煜，你有完没完，我快被你吵死了，你就不能安心点让我跑完了再唠叨吗？”

　　“那怎么成，一定要边跑边纠正你的错误动作才行，哎哎哎，摆臂又乱了！”这林煜，偏偏不依不饶了。他允诺了麦子，一定要帮她跑进前三名，万一她真的跑不了，他面子也挂不住啊。

　　“我不陪你玩了，我去学校了！”实在无法再忍耐他的废话，麦子终于停了下来，怒瞪着林煜。这男孩子，唠唠叨叨的，比她妈妈还烦，受不了！

　　“陪我玩？麦子你没搞错吧，是你要参加比赛，又不是我！”看到她这个样子，林煜终于怒了。他好心来陪她跑，没想到却被她当成驴肝肺了。他又不是没事干，随便找个美女请她吃个早饭，也比在这里受冤枉气强！

　　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抛下她，林煜迅速骑着车走了，留下了一脸愕然的麦子。很快，她反应过来，对着渐渐远去的林煜的背影大骂：“林煜我要是以后再理你，我就不是人！”

　　这两个人的别扭，一直闹到运动会的当天。其实林煜早就在骑出去100米，就后悔自己的火爆了。麦子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他一个大老爷们和她计较什么？但是，麦子就比他敏感的多，偶然在学校遇到他，还是觉得气，于是就装作不认识他，别过头去自顾自走了。

　　林煜反正也不急，麦子迟早会想开的，他可以慢慢等。于是他就等到了运动会当天。其实他提前就打听来了，流程会改，400米在第一天下午，800米在第二天早上，时间很紧啊。

　　中午休息，林煜逮到机会就凑到麦子身边，献媚地说：“麦小姐，还在气哪？真不够意思！”

　　“离我远点，不想看到你！”麦子还想甩他白眼，可是她明白她心里早就原谅他了，就等着他来道歉呢。她不是小气的人。

　　“麦小姐，我知错了还不行么，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吧。”林煜不想再和她冷战下去，只有献媚，那口气像极了哀怨的小妇人，和他老大的气质相距甚远，麦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她笑了，林煜的心才放下来，用正常的口气和她说：“麦子，我打听来了，800米改到明天上午了，时间很紧啊，你没问题吗？”

　　“林先生，你也太看低我了吧！”麦子一扬眉毛，挑衅地看着他，但是很快她话锋一转，“反正我跑不到第三名，你也是要请我吃饭的。”

　　林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还是在念念不忘那顿饭。还在想，后背就遇袭，麦子狠狠赏了他一掌，然后不忘提醒：“林先生，快请我去吃饭，我饿了！”

　　哦，请吃饭，这词这会儿听着怎么就那么顺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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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林煜班级里，有一个体育特长生，最擅长的就是400米和800米，因此运动会还没开始，老师就认定，这两个项目，他们冠军是拿定的。所以班主任找林煜去，希望能多组织几个同学去给她加油。

　　400米比赛预赛前，林煜在起点找麦子，找了很久他都没有找到，他有点急了。他在心里抱怨，这麦子，都准备了一个月，不会这时候临阵脱逃吧。

　　还好，一抹淡淡的粉红色，很快映入他眼帘。麦子穿了一套新买的运动服，她本来皮肤就白，粉红色特别能称出她的美好的肤色。

　　看到如此装扮的麦子，林煜在心里感叹，这麦子，多久没有让人看到女人味了。他一直很念念不忘小学时候麦子长发飘逸的样子，那简直就是惊艳美啊。

　　麦子感觉到他的目光好像一直在追着她，可是她也懒得去和他打招呼，他周围都是他的同学呢，要低调。

　　林煜的同学看了麦子一眼，发出了一声冷哼。在她眼里，麦子不过就是个子高了一点，人那么瘦，风一吹就会倒。她其实也是林煜班里众多暗恋他的女生中的一个，和自己的“情敌”，小女孩眼里，居然充满了“杀气”！

　　比赛前抽签，两个人的跑道是挨着的。在等待的时候，麦子强烈地感觉到了那个女生的敌对情绪。她也在冷笑，有没有搞错，难道这个学校是个女的就喜欢林煜么？可是为什么偏偏她就不觉得林煜有什么地方好呢？

　　“各就各位，预备~~”

　　随着发令枪响，她们8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林煜那个时候教麦子的那些要领，就真的起了大作用了，她紧紧地跟着张静尧，也就是那个体育特长生。张静尧用眼角瞄她，她竟然还真的能跟的住她的脚步。

　　她忽然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而且非常强大。她放慢了脚步，等到麦子靠近，居然悄悄地挪了一挪，乘着麦子不备，拌了她一下。

　　一声惊呼。麦子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跑道上。她的脚崴了，疼啊。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脚踝，粉红色的衣服早就脏的不成样子。

　　班里的女生迅速跑过来，想扶她直接就退赛了，麦子摇头！她咬咬牙，硬是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终点走。其实离终点不远了，其他的对手早就已经到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麦子身上。

　　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她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倔强地走着。这是她的尊严！那些之前企图整她的女孩子们，早就被羞愧的泪流满面了。张静尧也呆了。

　　林煜刚才去给一个前一组跑完的同学拿衣服，可是他没想到才走开一会儿，麦子就出事了。他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麦子的方向跑去。他担心麦子。麦子从小体质就不怎么好，个子高，又瘦，林煜老是担心她有的时候用功过度，会不会晕过去。

　　他急匆匆地跑到了终点那儿，麦子已经走到了终点，当然，也真的晕倒了。

　　他只听见一阵惊呼，马上冲过去拨开人群，抱起麦子就往外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麦子的个子很高，但是确实轻，抱在手里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原来才那么一点重量。他在心里默默祈祷，麦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很快在老师的帮助下，他和老师一起把麦子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说问题不大，最好在医院住一个晚上，林煜和老师说：“老师，我在这里陪着她吧，咱俩是发小，两家人都认识。”

　　老师狐疑地看了林煜一眼，将信将疑的样子。为了打消老师的顾虑，顺便维持好学生的形象，他补充说：“老师，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去我家，或者去麦子家，问一下，我俩是不是发小。”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等着麦子的父母，老师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打老师的电话。”于是老师就拿起包，准备先回去了。林煜一直把老师送下楼，才折回来。

　　麦子已经醒了，浑身发痛。她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然后再看了看林煜，才回想起来自己在比赛的时候跌倒了，然后踉踉跄跄走到终点，然后……

　　“麦小姐，你可真伟大，今天学校运动会，就数你的风头最强了，摔倒了还要硬走到终点，最后还昏倒了！”林煜企图用那种最风轻云淡的状态来和她说这个事情，以免刺激到她。

　　“昏倒！那我怎么来的医院？！”这小女孩，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反而关心自己是怎么来的！林煜彻底无语。

　　“当然是我把你抱上车，和老师一起送你来！”林煜对自己的英雄表现颇为得意，这样一来，是个人都知道他对麦子的感情了，想和他抢麦子，没那么容易！

　　可是，麦子却不乐意了，她对着林煜大喊：“林煜，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把我抱上车，完了完了，我的形象全毁在你手上了，以后都没有男生喜欢我了怎么办！”

　　“麦子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愿意听，我好心抱你来，这基本上全校的女生都看到了，我还没找你秋后算账呢！万一没女生喜欢我，你可要负责任！”想吵架，麦子根本不是林煜的对手！

　　可是，他们的话一出，明显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麦子的脸瞬间就红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林煜也觉得尴尬，迅速转移话题。

　　于是林煜想啊想啊，想了无数个笑话，逗麦子笑，麦子也确实被他的那些笑话雷到了，一直笑个不停。

　　麦子这一住院，她和林煜的绯闻就疯一般地传开了。以前大家也知道这两个人确实好，但是能好到这个程度，确实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十几岁的小孩子们，总是热爱这样的绯闻，好像能发现一对有早恋苗头的，就兴奋的不得了，巴不得每一对都能像麦子和林煜那样“光明正大”！有的人甚至已经在似模似样地传某年某月某日，在哪里看到两个人手牵手在逛了。

　　麦子有时会无意听到这样的谣言，忽略。反正她坦坦荡荡，和那个人除了哥们关系，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林煜那样喜欢时时刻刻出现在她身边的姿态，她还是受不了。

　　虽然两个人还是哥们，但是始终是男女有别，太亲密，太频繁地来往始终不好。于是麦子开始试图躲着他，但是她很快发现这个效果并不好。

　　她可以一拖再拖，能走的多晚，就走的多晚，可是，她最后还是能在车棚里看到林煜的身影。林煜也是忍无可忍。

　　麦子一靠近，他就开口，他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他的气愤：“麦子！我难道是瘟神吗？你至于见到我就躲吗？！”

　　“你就是瘟神！你没有听到那些难听的传言啊？我的名誉啊，全给你毁了！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挡着我桃花运！”小女孩长大了，自然也希望有人来喜欢，但是林煜这个家伙，管来管去的，还摆出一副不罢休的架势，她受不了！他们之间是清白滴！没有任何关系滴！

　　“桃花运？！你要桃花运我就可以给你，那么出色的一个男生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吗？”林煜干脆豁出去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麦子说。他热切地等着麦子的反应。

　　他心里，一直都有隐约的期望，期望麦子的心里，是有他的。他们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不需要那些才认识不就就喜欢上人那样花时间去了解、去磨合，所以，他始终觉得自己才是麦子最正确的选择！

　　从很早开始，他就一直在向麦子传达这样的信息，希望她能明白。哪怕是一点点也可以，他知道麦子可能只是把他当兄弟，但是他不甘心！他需要确定的答案。

　　只是，真的很可惜，麦子不懂。从一开始，她就只把林煜当作哥们儿。小孩子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打闹闹，到了中学，终于很清晰地有了性别之分，于是对这样的哥们情谊也慎重起来，可以是哥们啊，但是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避免肢体接触，更别说是喜欢了！

　　她向往浪漫感觉，就像小说里那样完美的邂逅，英俊的白马王子，翩然而至，然后马拉松恋爱、结婚。她和林煜太熟悉，熟悉到他的每一个细节，她几乎都能了如指掌。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了神秘，对她而言就是不浪漫。

　　“林煜同学，我严重地警告你，玩笑不带这么开的，懂么？你是我哥们，只能是哥们！”麦子只能严肃地回答他的问题，甩头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煜遭到严重的打击。才燃起的希望就这样硬生生地被麦子无情地浇灭了，男性尊严全无。他从来就是一个好面子的北京男生，骄傲感很强大，以前对单恋他的女生，几句难听的话就能堵回去，女孩子还特没出息地不恨他，久而久之，他的骄傲感日趋强烈。

　　唯独在麦子面前，他可以完全地放下自己的骄傲。他在她面前快乐、悲伤、恼怒，麦子看的见他任何的情绪，可是他却只是在不断地探索着，企图发现麦子的更多面。越是想探索，就越觉得无力，深陷进一段感情，真的很不好受。

　　在麦子拒绝他之后，他观察过麦子的举动，是不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什么人，才会对自己这样不咸不淡。可是一个月观察下来，除了上学放学，身边也就是那么几个女生，他根本就看不到什么艳遇！

　　他也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哪一点做的不够好，所以麦子不满意。只可惜，骄傲的人，永远都只会先顾及自己的感受，不会反省和发现自己的缺点，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结在那个情绪里，很是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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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麦子，终于还是开始维持麦子期望的那个状态。见面，点头，微笑，离开。突兀，非常的突兀。有同学忍不住问麦子，是不是她和林煜崩了，麦子笑笑，根本就没有开始，哪里来的崩，你要是喜欢，写情书给他，我帮你拿就是。

　　于是，麦子开始当起了林煜的邮差。那个女孩不甘心，发誓一定要追到林煜。她性格开朗，笑的很漂亮，是男孩子喜欢的甜美女孩的类型。可是，追的再频繁，依旧还是没有结果。

　　初中毕业，考高中，林煜很顺利地就去了四中，麦子也是，她是压着分数线进去的。不同班，但是有以前小学同学在，以为他们还是好成一团地好兄弟。

　　文理分科，麦子读文，林煜读理。分开了，碰到的机会更是少。林煜已经习惯不主动去找她，自从那个晚上之后，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已经很少去主动找她了。她要空间，给她就是，他可以等，但不是那种强迫地等。他有耐心。

　　麦子也开始泄气。没有林煜的管前管后，她总是要丢三落四，比如去实验室做实验，结果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书好像忘记拿了，只能郁闷的跑回去拿。

　　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会想起林煜的好，以及她对他的依赖。可是，那依赖，只是兄弟之间最正常的庇护，任何感情深厚的兄弟都是能做的，不牵扯什么其它杂质的。

　　她渴望没有杂质的友谊，可是她和林煜之间的兄弟感情，在那个晚上之后，已经悄然变味。林煜破坏了纯粹，所以她一个人也纯洁不起来了。

　　所以林煜忽然任何的征兆地移民美国，麦子才发现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当麦子从同桌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瞬间的晕眩。高考已经结束，他们回来拿成绩单，麦子选了一所以新闻专业出名的大学，她想当记者。她的成绩，应该够上那所大学了。

　　盛夏的烈日格外的刺眼，麦子一个人恍惚地走在没有行道树的马路上，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很荒凉。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他继续做好兄弟，他怎么就说走就走了？

　　她马上就想到了那一次，在他出国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高考后的第一天，老师组织毕业班的各团支部，去孤儿院看小朋友。他们都在。看完小朋友，一群人坐车回学校，在校门口解散。麦子和班里的女同学说说笑笑，没有留意到林煜的目光。林煜顿了顿，叫了她一声，麦子。

　　麦子回头，刚好他的方向正对的阳光，她眯着眼睛看他。他靠近她，低低地开口：“麦子，我……”

　　林煜瞬间失去了面对麦子的勇气。他是想和麦子说，他要走了，去美国了，很可能很久很久两个人都见不到了。他想她，他喜欢她，他希望她能等着他。

　　表白需要勇气。正式的表白尤其需要勇气。终于想到开口了，可是，看见她的脸，他就没有了气力。他怕一旦说出了口，他会没有勇气离开。

　　“怎么了，那么磨叽，我还有事情呢。”麦子看着他叫住她，但是长久不开口，已经开始不耐烦。

　　“麦子，我，走了。”

　　“好的，拜拜！我们也走了！”她对他挥挥手，薰衣草一样的笑，就这样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

　　麦子不知道，在他的钱包里，一直放着一张两个人在小学的时候，间搭着肩，合影的照片。

　　这张照片一直在他的钱包里存着，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小女孩时候的麦子，就长的特别的水灵动人，长大以后更是如此。那是他最初的梦想。

　　高中三年，麦子追求者无数，可是偏偏一个都不入眼。林煜也听说过她的一些绯闻，然后像个律师一样地分析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还好，终究是没有缘分。

　　回想起两人种种的细节，她更加难过。也许她给不了林煜爱情，可是他连兄弟情分都不顾，抛下她就走，她感到凄凉。她亲手燃起林煜心里的期望，又无情地亲手熄灭。说起凄凉，林煜应该比她强上百倍，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凄凉。

　　她对林煜有感情吗？她在心里问了几千遍，但是还是纠结不出答案。最后得出了一个最安全的结论，即使有，那也是在最初级的阶段，喜欢都还谈不上，最多只是淡淡的好感。

　　如果从外表讲，林煜真的很帅，学校里样子比他好的确实没几个。他总是得意地说，男大也会十八变，越变越帅气。他成绩很好、家庭条件也很好，综合分数打90也没有人敢反对。

　　这样的男生，确实值得喜欢，只可惜，麦子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是对林煜有隐约好感的时候，他就飞去美国了。缘分确实很喜欢捉弄人。

　　读大学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出双入对，她才强烈地感觉到失落，然后着了魔一般地，想念那个，叫林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