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蒋胜男

5、封王与拜相

　　“张元，吴昊见过西平王！”张元二人初召入宫中，见到眼前的西平王元昊，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关键的一步，所以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
　　元昊拧着眉头看了看他们，忽然沉下脸喝道：“你二人好大胆子，竟敢犯本王的名讳，难道不怕死吗？”
　　吴昊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那一刹那心脏都滞了一滞，张元也被这股气势迫得难受，素性放声狂笑起来：“大王连自己的姓都不理会，今天姓李明天姓赵的，还讲究什么名字犯讳。”
　　这话正戳中元昊的心，党项王族本姓拓跋，自称是鲜卑人建立的北魏王朝拓跋氏后裔，唐末时拓跋思恭得唐僖宗以丹书铁券册封统治银夏五州，并赐李姓，虽然大唐灭亡了，但是这李姓和大唐的册封书一直是他们得以在银夏五州统治的正统合法凭据。大宋开国后，再得大宋朝赐姓为赵，表明已经得到大宋的承认。
　　可是元昊一心要为帝图皇，自然觉得臣服于人，屈膝听封是一种耻辱，甚至于连自己的姓氏也要被别人改来改去是一种耻辱。可是这样的隐秘心事，便是在王朝高层也是知道者不多，更何况是远在宋境的区区书生？
　　元昊竦然而惊，这两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汉人书生，竟然真的能够从那么遥远那么微少的信息当中，推测出他的意图，而不远万里来投奔，这是何等的眼光和何等的胆量。他收起了唬人的怒道，肃然道：“二位先生请！”
　　元昊和张元吴昊这一入内，就是一天一夜，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一天一夜中，三人几乎是废寝忘食，相见恨晚。
　　直至第二天晚上，张元吴昊才被送出来，到专门招待宋使的豪华驿馆暂时休息，次日，元昊传见国相野利仁荣。
　　元昊与野利仁荣闭门商谈甚久，野利仁荣回到野利府中时，脸上带着微笑。他进了书房，派人请来了野利遇乞夫妻。
　　“胭脂，那汉人张元，听说是你引见的？”野利仁荣问。
　　胭脂点了点头。
　　野利仁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还建议昊王重用他们？”
　　胭脂点头：“是，因为这样可以招来更多的汉人投效我们。”
　　野利仁荣长笑道：“好，好！今日昊王召我，就是想问问我，给他们安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可以达到千金市马骨的效果！你可知道我们最后定了什么？”
　　胭脂摇了摇头，此时元昊正拟按照中原王朝制度要改革官制，不管是元昊还是野利仁荣的书房中，都是无数关于官制的草稿。党项官制向来简单，直至德明王手中，才略增了些，也多半是由大部族帐中的大首领兼任的一些虚衔罢了。但是元昊接下来要照唐宋这样的中原大国制度来订官制，自然会新增许多官制，想要安排张元吴昊二人，其实正好。
　　野利仁荣缓缓地将身子向后面的靠背倚去，像是放下了一个很大的累赘：“既然要重用，而且要重用到世人皆知，自然就要封到一个最高的位置，那就是——国相！”
　　此言一出，连野利遇乞也吃了一惊：“国相，不是大哥您吗？”
　　野利仁荣点头：“正是，我已经辞去国相之位。”
　　胭脂也是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
　　野利仁荣的笑容却有些神秘：“因为在这个时候，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国相。而且，张元当比我当更合适。”
　　元昊并没有想让张元当国相，必然把一国之相的位置托付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也是属于一个很大的冒险。但是野利仁荣却是一口提出，要将国相之位，让与张元。
　　因为国相的权柄风光虽好，野利仁荣的眼光却是落在建立万世基业之上，他更愿意着眼于成为制度的建立者，成为幕后国策走向的操纵者，而不是把大量的精力用在现时的各种具体行政事务上。元昊登基之初时，国相之位他要坐，因为只有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才能够掌握这个王朝每一步的走向和运转，他必须要有实践，这种实权在握，这种军政财权等诸般行政事务的实事操作，是天都山再多的典籍和管理天都山一个大家族的经历无法达到的。
　　他只有在国相这个位置上，才能够针对党项的现状，和元昊一起研究改革的方向。但是到了一定程度上，身为国相必然会被太多的行政事务缠身，而他此时，却更需要再度抽身，拉开一些距离，来进行改革的思量。
　　而同时，在这个时候党项是百废待兴，元昊要在全国上下推进改革，这必然触及党项各大家族的利益。而作为国相的野利仁荣，不但要顶着与各大家族作对的压力，甚至也要起到作为国相身份的表率，他要首先从自己的家族开刀，从野利家族的利益开刀。身为野利族的大族长，固然他可以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一家一族之利益，可是能避免则避免不是更好。
　　此时他让出国相之位，就已经是一种为大局而做出的让步，让出国相之位所代表的滔天权势，是任何家族都难以比拟的牺牲。那么野利家在将来的削权之中，只要与王族合作愉快，利益只怕会不减反增。
　　此时他让出国相之位，也表示他对权势的无心留恋，表示他的忠诚和顾全大局，也释了元昊因为卫慕山喜当年长久执掌国相之位而导致后族权势过大的疑心。那么换来的，也必是元昊全力的信任和倚重。
　　这种信任和倚重对于野利仁荣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比身为国相的权柄更为重要。他可以全心全力地投入和元昊一起对党项的政策改制之中，而无后顾之忧。
　　半个月后，元昊上朝，连发数道旨意，震惊朝庭上下。
　　一道旨意是拜汉人张元为国相，汉人吴昊为中书令，并传谕国中内外，向宋辽两国大招才智之士。
　　另一道旨意，则是册封野利仁荣为谟宁令，称天大王，位于元昊之下，主管政策制度推等待诸般政务改制以及党项文字制订等事。野利遇乞封天都王，野利旺荣封野利王。
　　一时间，汉人拜相，野利家出了三王一后，顿时成了整个兴庆府的议论焦点。
　　新任的天都王妃没藏胭脂再度进宫时，顿时感到宫中人不同以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