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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二合一) ...

  •   点碎细雨落在地上,啪啪声响不断,天空笼罩着一层雾霾,像是灰蒙蒙的囚笼覆压而下。

      有什么人在哀怨,有什么人在哭丧,楚淮青能感觉得到,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即使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他决然地走进了恭贤王府。

      里面的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他的友人谢穷酒被人拎住了前襟,却以一种若无其事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对方,嘴中不断讥讽着什么,将那人的脸气得更加涨红。周围的人都在劝架,楚淮青也连忙走了过去,刚伸出手,便发现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齐齐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那称不上是友好的视线。

      ——是他,如果不是他向主公提议攻打平洲,我们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
      ——现在益州被大军包围,城中皆是老弱病少,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哈哈哈,本想青史留名,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
      ——什么天纵奇才,我看全是纸上谈兵!

      楚淮青停在原地,没有言语,谢穷酒一蹙秀眉,一把甩开拎着他衣服的人,径直走到楚淮青的身边,将说了闲话的幕僚谋士都挤到了一边去,冷眼环顾着四周的人群。

      ——当初淮青的提议可是很明确地征求过大家的意见,出了问题也只能说是大家的责任,逞什么嘴舌功夫相互推卸,有那个功夫瞎嚷嚷,不如说出一个计策解决当下之危!

      谢穷酒的言语算是镇住了一些人,但还是有不怀好意的眼神依旧停伫在楚淮青的身上,那些平日里眼红嫉恨楚淮青的人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势必要让楚淮青一蹶不振。

      楚淮青的手心渗出了汗渍。

      说点什么…..该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

      就在此刻,一只手从旁伸出,将楚淮青搂了过去,楚淮青的背部撞在一个结实坚.挺的胸膛上,震得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我相信先生。】

      ………..

      又是这个梦。

      楚淮青睁了眼,挺直身,以手抚面,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由于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他已经很少再频繁梦见前世征战的艰苦日子,没想到昨日偶然碰见突厥公主,倒让他重新做起了这一类的梦。

      “先生,你醒了?”

      身旁的声音带着少年郎特有的磁性,因为嗓音还未长开而稍显柔和,楚淮青还未从前世的记忆中脱离出来,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床榻被压陷了一边,似有人将身体凑近,迷糊着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侧头看着凑到面前的少年:“殿下?”

      在楚怀青有意无意的调理下,秦策的身体再不如早几年看上去的那般柔软,身高很快越过了同龄人,到了楚淮青肩膀的位置,以至于每回秦策一靠近,楚淮青都会本能地淡下脸来抵御秦策带来的压迫感。

      看到楚淮青的双眼瞬间清明,又恢复了往日的正经模样,少年似有遗憾地微叹口气,也就先生刚醒的那段时间才能看到这么可爱的景象了。

      “是我。”

      楚淮青按揉了一下涨疼的太阳穴:“您怎么会过来?”

      “先生莫不是忘了?今日轮到先生教我课业。”

      “可昨日我分明找了谢富代我……”

      “他昨夜喝多了酒,如今正在闹宿醉。”秦策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怕他累着,便只好来找先生。”

      楚淮青半信半疑地看了秦策一眼,想起谢富时不时爱耍小脾气的样子,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下担子,淡声说:“那便请殿下退开一步,容属下换身衣服。”

      秦策闻言站起了身,又突然伸出手去,整理楚淮青扰乱的鬓发:“先生的头发乱了。”

      楚淮青向后一扬,避开了秦策的手,笑道:“属下来便好。”

      “……”秦策意味不明地看着楚淮青,最终收回了手,楚淮青下了床,没有避着秦策,拿出外衣自然地穿上,秦策侧过了头,没有再动手动脚,只是道:“是我的错觉吗,先生。”

      “什么?殿下。”

      “你似乎不愿与我亲近了。”

      楚淮青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看着秦策:“殿下的话从何说起?”

      “至少小时候,先生不会拒绝我的接触。”

      楚淮青:“因为那是小时候,殿下如今长大了,我又是殿下的臣子,殿下再为属下做这些事,怕是会惹人口舌。”

      “先生曾教过我,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即可,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属下也曾说过,世间也有一些不得不在意的事。”

      秦策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淮青,楚淮青一脸淡然地回看秦策,然后就像往常一样,秦策先一步败下阵来,转身离开了房间:“策在外面等先生。”

      “是,殿下。”

      看着被带上的门,楚淮青忍不住摇了摇头,殿下还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这几年,他似乎也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了,不会动不动就因少年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红了脸,也算是因祸得福。

      要是让殿下知道自己的先生有着断袖之癖……

      这么想着,动作也慢了下来,换好了着装,楚淮青推门出去,一身墨衣的少年郎正笔直地站在门外,淡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楚淮青躬身道:“殿下,让您等急了。”

      “无事。”

      教学的地方自然不能选在府中,秦策向后门走去,楚淮青跟在身后,开口问道:“殿下昨日可见到了突厥公主?”

      “父皇让二皇兄接的驾,直接回了德秀宫,期间公主也没出来,我只听下人提起过。”

      “殿下不感兴趣?”楚淮青道,“听说突厥公主是位风姿卓越的美人。”

      秦策脚步一顿,微侧了头:“先生感兴趣?”

      “自然。”楚淮青睁眼说瞎话,端的是一脸平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属下自然也不例外。”

      已经走到了后门口,秦策蓦地停了下来,声音发冷:“这几年没见先生与什么女子亲近过,没想到先生倒是性情中人。”

      “殿下?”

      “接尘宴在三日后,若先生实在喜欢,我可以向父皇请命。”‘实在’两字咬得极重。

      “我爹去还差不多,属下一个世子去,像什么话?”对危机的本能作祟,楚淮青想也没想地拒绝道,“往日也能看到,不急于一时。”

      秦策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心情好了不少,楚淮青嘴角微抽,还是摸不清秦策是在闹什么性子。

      午后秦策回了宫,谢富也醒了酒,来找他讨点心吃,两人闲聊中,楚淮青便顺道提了一下这件事。

      “能怎么?”谢富一手拿着点心边,吃得是不亦乐乎,“小孩子长大了,想要的也更多了呗。”

      想要的更多,楚淮青懂,但他不明白这和秦策异样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罢了罢了,把你吓到了还是我的罪过。”秦策在看着楚淮青的眼神极具占有欲,心思缜密的谢富自然不会遗漏这一点,只不过这种事过于惊世骇俗,谢富也不想当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即使他和秦策有些不对付。

      “哪有罪过这么严重。”楚淮青虽说心里在意,但看谢富不打算告诉他,也就没有强求。

      谢富嗯哼了一声,将散落的头发撩到了一边去,探身到楚淮青的身边:“你在记些什么?”

      “突厥公主的随侍名单。”楚淮青没有掩藏,将纸平摊,展露在谢富的面前。

      “阿史那可达世子,守卫金,十二个普通随侍分六个侍女六个奴仆。”谢富道,“这名单有问题?”

      楚淮青:“就是因为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谢富看了楚淮青一会,将剩余的点心抛进嘴里,咽下去后方才认真问道:“很少见你这么严肃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过几天就不一定了。”楚淮青指着最上面的名字道,“你可知道这位阿史那可达世子是什么人?”

      “突厥阿史那耶罗可汗的长子,我们盛乾即将迎娶的突厥公主的亲哥哥,据说极其喜爱骑射,是位马上勇者。”

      楚淮青将纸张拿起:“他还是位善斗者。”

      谢富:“你的意思是?”

      “可达世子此次前来,一是护送自己的亲妹妹,二是想要与我们盛乾的第一高手一较高下。”
      虽说罕见,但以往也有类似的惯例,谢富不觉得惊奇,也知道楚淮青不可能只是在忧心盛乾输了会不会丢脸,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楚淮青顿了一下:“可达世子也许会在比试中出事。”

      “……”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谢富方才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没说笑?”

      楚淮青没好气地道:“我何时骗过你?”

      谢富义正言辞:“哄我喝药的时候。”

      提起这个楚淮青就来气,他感觉自己在面对谢富的时候简直跟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良药苦口,谁让你总是将药倒掉。”

      谢富瞪大了眼,啜啜欲泣:“那老头子熬药时就像和黄连有仇,每次都倒大半罐,难道你舍得我被药苦死?”

      楚淮青一口老血哽在胸口,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

      回到正经事,谢富按压了一下后颈:“你说可达世子会在比试中出事,有什么根据?”

      “阿史那耶罗的次子阿史那吉已经成年了。”

      谢富眨了眨眼。

      “阿史那耶罗快要不行了。”

      谢富的脸裂开了一个口子。

      “情况属实!?”

      楚淮青叹了口气:“我希望不是真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那边安排了些人。”

      “…….”

      楚淮青没给自家友人逃避现实的机会:“阿史那可达这次进京是阿史那吉唯一夺权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不对,照你所说耶罗可汗不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延期将至,难道他就不会为自己的儿子铺垫好后路?”

      “所以他不会知道。”楚淮青的目光莫名有些复杂,“阿史那吉保证会让他走得无声无息。”

      谢富一惊,张了张口,楚淮青知道谢富在想什么,轻声而又坚决:“我不打算救下耶罗可汗。”

      “为什么?”谢富道,“阿史那可达是主和派,比阿史那吉性情醇厚,若他登位可汗,对我们也有好处。”

      “所以他才要早点死。”楚淮青转过头,眼神中的冷漠足以让人心惊动魄,“这样,阿史那可达才能和阿史那吉斗得下去。”

      谢富愣了一瞬。

      楚淮青醒悟过来,以手抚眼:“…..抱歉,刚才我有些情绪失控。”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意外。”谢富轻咳了一声,“你貌似很讨厌突厥人?”

      楚淮青的目光暗了下来。

      他该怎么告诉谢富,突厥在乱世之期一改伪善的模样,化身财狼,掠夺无数珍宝,杀害了千千万万大汉子民;他又该怎么告诉谢富,他亲眼见过那场地狱惨景,往日嬉笑着的村民只剩半截身体,甚至连半大的婴孩都没放过。

      这是累迹斑斑的血债,是他永远也没法忘记的悲痛与憎恨。

      谢富看着沉默的楚淮青,半响后,微叹口气——
      “淮青,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其实你说的十年之内盛乾必亡的事……我持一直保留态度。”

      楚淮青抬起了头,谢富对着他一笑,坦然道:“但近几年我却有些信了。”

      “你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以往我也和你有过不少争论,但大部分对的还是你,嗯…..不否认你是观察入微,所以才有这样的警觉性,富甘拜下风。”

      第一次见这个骄傲的才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楚淮青差点将下巴惊了下来,哪敢居功,连忙摆手:“不,不,我只是……”只是重活了两世。

      “淮青不用过谦,这种程度富还是输得起的。”谢富突然一抿嘴,“我知道淮青你隐藏着心事,这份心事让你很沉重,也是你近几年一直在忙碌的原因,不过淮青你可想过,将自己的苦恼与他人分担一些?”

      看着楚淮青颤动的眼,谢富道:“当然不是指我,殿下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说得极不情愿。

      楚淮青沉默了良久,笑了笑:“抱歉,劳你担心了。”

      谢富懒懒散散地一咧嘴:“知道就好。”

      楚淮青在心里暗声叹气。

      重生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就算将今后会发生的危机说了,以他们现在的能力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多两个人担心,不如让他一力承担。

      而且他之后要做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错,小受还有一些事没说出来
    他即将做一件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会影响小攻一生,为以后的追妻生活做铺垫!o(*≧▽≦)ツ
    楚淮青:自己做的孽,跪着也要造完。
    秦策:你同意和我造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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