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婚》澹澹

9、妒忌

　　淮诺很抓晚星，睡觉都要她陪。晚星知道他不舒服，一直哄着他，每次见他睡着想要离开时，他又醒了，翻来覆去好几次，等他终于睡实了，已经深夜了。

　　晚星回到卧室，淮方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她还以为他休息了呢。

　　“这么晚了还不睡？”晚星问。

　　“嗯，还有点工作没忙完。”他淡淡回答，头都没有抬。

　　他每天工作不都在书房吗？晚星好奇，佯做无意地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可他全然没注意，清冷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在键盘上敲动，依旧眼皮低垂，连长睫投下的两片阴翳都没有一点变化。

　　他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害怕，晚星只能揣摩着他平静之下的情绪。

　　他应该是不高兴的，从早上发现她骗他爱吃莲子就开始了，下午又遇到傅屿家人，这换谁心情都不会好吧。

　　许晚星不敢打扰他了，先上了床。

　　一躺下，今天的事一件件地又浮现她脑子里，最后停在了淮诺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上。

　　那孩子这么依赖她，说到底还是因为缺爱吧，不然意义那么重的“妈妈”，他毫不犹豫地就能喊出来。再看他平时小心谨慎的模样，哪像个四岁的孩子。

　　晚星想起姚姨曾说过的话：越懂事的孩子越招人心疼。

　　不过这句话她是说淮方休的。

　　淮方休9岁时，父母因车祸去世了，他和姐姐相依为命生活在祖父母身边，淮爷爷在时很疼他们俩，后来大学期间老爷子也去世了，他就只剩下姐姐和那个摸不透情绪的奶奶了。

　　再后来姐姐入狱，连自己也和他分开了。

　　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离开，他一定很难过吧……

　　晚星想得太投入，都没察觉身后人躺下了，直到一只手臂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腰，她才反应过来，匆忙地抹了抹眼角。

　　淮方休瞥见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僵住。

　　“你哭了？”

　　“没有。”晚星转过身，却不敢直视他。

　　淮方休将她揽进怀里，看着抵在他胸前的那张小脸，怜惜地拨开了她鬓旁的头发。

　　她左脸颊原本有条半寸长的划伤，因为年头久伤痕已经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了，但淮方休知道它在哪，每每想到，都忍不住去抚摸。

　　指尖在她脸颊划过，熟悉的触碰让晚星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在想今天医院的事吗？”他又问。

　　晚星顿了下，点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淮方休雕塑似的五官越发清冷，隐在眸底情绪也越来越深。他克制着嗓音说了句：“都过去了，别想了。”

　　晚星蓦然抬头，两人对视，映在他眼里的小脸莹莹白皙，清透得像只初绽的睡莲，在幽幽夜灯下，纯净，又美得让人心晃。

　　他手撩开她额前的发丝，划过她眉梢眼角，沿着脸颊轻抚，最后托住了她的下巴。

　　灯光旖旎，心神晃漾，他视线不停地在她双眼和唇之间跳跃，最后再也离开不那双嫣红水润的唇瓣了，他低头靠近，她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方休……”

　　淮方休喉结滚动，压下了那份冲动，可倾吐的一声却裹着隐忍的欲望。“嗯？”

　　“我想回我以前住的地方……”

　　一根绵柔的针刺进了淮方休的心，随着刺痛，一股燥热瞬间腾起，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欲0火还是怒火，侧身将她压下面，扣住了她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她，恨不能这火一直燃到她身上，将她吞尽……

　　她居然还是要走——

　　晚星感受到了那团火，惊得下意识想要挣脱。

　　“别动！”他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吼出的。

　　晚星不敢动了，也动不了了。

　　她还没看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唇瓣就被他堵住了，堵得死死的，严实到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她想喊他，却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他深入、纠缠、攫取……激烈得简直就像一场厮杀，他明明那么清冷矜贵的一个人，他明明那么斯文优雅的一个人……

　　晚星想起了那日在酒店，她去找他，他就站在落地窗前，几年不见他还是那样的英气隽朗，只是这份英气中多了凌厉，有拒人千里的冷漠。

　　以前他也是冷清清的，但晚星从来没有怕过他，然而那刻她真的怕了，不敢靠近。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漠地说了声“过来”，她挪着脚靠近，才迈了两步就被他拉过去。他一步步将她逼到了墙角，托着她后颈狠狠地吻了上去，猛烈得她招架不住，好似把所有的怨和恨都裹在里面了……

　　记忆一层层翻涌，晚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身上人感觉到了，放缓了力度，渐渐地厮杀变成了缱绻缠绵，可也只是那么一瞬，他松开了她。

　　两人对视片刻，他目光又凝在她嫣红的唇上。她唇瓣比刚刚更红了，水润润的微微有些肿。他眼中冷雾瞬间散去，拇指疼惜地抚了下，接着便放开手躺下了。

　　晚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那宽阔的肩背，她头默默地抵了上去。

　　“明天周日，你要是不忙的话和我一起去吧，我想把东西都搬过来。”她颤着嗓音说了句。

　　淮方休僵住，心又被刺了下，麻，疼得发酸。他蓦地转过身，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再次被熟悉的温暖包围，晚星的惊悸被渐渐安抚，她埋在他胸前幽幽道：“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照顾淮诺……”

　　淮方休的心防彻底坍塌，碎得一塌糊涂。

　　“好……”他低头，温柔无限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我陪你。”

　　可能是因为累了，晚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淮方休还在轻抚着她背。

　　他想起父母刚没那年，整个世界都塌了，他陷入一片灰暗。可也是那时，她出现了，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吐字还不清呢，谁都不要只要他牵着，走到哪跟到哪，连午睡都要黏在他身边。她成为他灰暗世界中唯一一抹色彩，他留恋又依赖，于是就像妈妈哄自己一样抚着她背哄她。从那以后只要她睡在他身边，就会让他哄着，一直到她20岁……

　　她睡不着的时候，那个男人会不会哄她呢？她有没有也睡得这样安稳。想到这四年里她一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他嫉妒得发疯，多少次夜里他想冲过去把她抢回来。

　　她本来就该是他的——

　　淮方休将她抱得更紧了，怀里人下意识哼了声，他又赶忙松开继续安抚。

　　他承认，今天在医院看到傅家人时，那种嫉妒又浮了上来，所以刚刚见她哭时，才会以为她还在想过去那些人。

　　是他想多了，可他又怎么会不想呢？四年里，她改变太多了。原本不喜欢小孩的她，居然会哄孩子了，她是经历了多少才磨出这样的耐性；曾经的骄傲也变成了小心翼翼，就像莲子，她明明讨厌也要违心吃下……

　　他不喜欢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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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晚星是在淮方休怀里醒来的，很热，也很安全，安全到噩梦都不再来了，因为睡得太踏实，她觉得这可能就是个梦，她不想醒，不想做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人。

　　可总有人会让她醒，门被推开一丝缝，一张小嘴贴着门缝喊道：“舅妈~~”

　　晚星刚想回应，就听头顶清朗低沉的一声“淮诺！”

　　小淮诺吓得“噌”地关上门跑了。

　　晚星仰头，淮方休也在看她，两人在晨曦中对视了会儿，都没忍住笑了。

　　看来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睁眼的人。

　　早餐还是晚星和淮方休一起吃的，晚星觉得每天都比长辈起得晚，有点不好意思，起码也该和奶奶道个早安。

　　淮方休看着谨慎的她，凝思了会儿，撂下眼皮淡淡道：“要不我们搬出去吧。”

　　晚星愣了下。

　　“市中心有套房刚刚装修好，可以直接搬过去。”淮方休道，“如果你画画需要僻静，也可以去新区的别墅。”

　　晚星知道他留在这是为了淮诺，她不想打破他生活让他两难。

　　“我说过要帮你照顾淮诺的，要搬也等欧苏姐回来的吧。”

　　淮方休沉默迟疑，还没等他回应，手机突然响了。

　　他迅速扫过屏幕，神色一闪，说了句“我先接个电话”就匆忙上楼了。

　　正吃着早餐的晚星放慢了咀嚼，连同消失的还有她的笑……

　　许晚星吃完早餐时，淮方休已经换好衣服下来了。

　　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休闲，少了威严凌厉，多了少年气，阳光得好像又回到了大学。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居然都没什么变化，怪不得昨天护士长说他们要孩子太早了。

　　下楼后淮方休直接背起包，他没说他要去哪，只微笑地承诺了句“中午陪你回去搬东西”就离开了。

　　他走后，晚星想帮姚姨整理餐厅，可她心不在焉地竟把调料瓶放进了洗碗机，亏得姚姨发现得早，让她上楼去了。

　　晚兮站在卧室窗前，看着淮方休的车离小白楼越来越远，她心有点沉。刚刚他手机响的时候，她下意识瞥了眼，看清了屏幕上那个几个字：林医生。

　　也许是她想多了，但昨天淮言希和她说的那些话就是抑不住地飘了出来。

　　她问言希，是不是她把林朵儿叫来的。

　　淮言希承认了，并且告诉了她理由。

　　林朵儿喜欢淮方休很多年了，一直在等他。如果不是晚星回来，也许她就等到他了。毕竟她家世好，有能力，人又漂亮热情，全家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而且奶奶早就想撮合他俩了……

　　其实晚星很早就知道林朵儿喜欢淮方休。

　　小时候来淮家，只要方休在，她就会和自己亲近；方休不在，两个人连交流都没有。林朵儿读书早，高中和淮方休同校，方休是学生会主席，只要组织活动她必参加，偶尔也会跟着他一起回家，后来全校都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有时候方休来晚星学校，都能看见有她跟着，几次被同学认为是她哥带女朋友一起来接她。

　　后来晚星大了，许淮两家将订婚提上议程，林朵儿来的就少了。最后一次看见她还是淮方休送自己去读大学，说是偶遇，她从医科大跨过半个城区来这，为的就是他。

　　当时她约他们一起吃饭，淮方休回了句“还要给星星收拾宿舍”就给拒绝了。

　　那时候的他对她应该是没有感觉的，可这不代表相处四年后依旧没有。现在的林朵儿变化太大了，干练优秀，漂亮开朗，似乎真的很适合他。

　　何止林朵儿，这些年他身边优秀的异性也不会少吧，可能有比林朵儿更完美的。

　　所以这么多选择，他为什么偏偏要和自己结婚——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被他撕咬过的感觉还在，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情绪才会吻得那样惊心动魄……

　　晚星失神站了许久，突然想起什么，匆匆跑到了楼下餐厅。

　　姚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急迫问道：

　　“姚姨，昨天的布丁包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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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医院对面的茶室里，淮方休静默地坐在沙发上，两条笔直的长腿自然垂下，慵然优雅。他身上浅色系衣服衬得他皮肤白到能发光似的，只不过发出的云巅之上的冷光，诱人，却也不得高攀。

　　那冷光也覆上了他的眸色，他清凛地看着对面人，眼皮微垂，视线又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古朴茶具，两只塑料质感的包装盒极为突兀。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