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弱柳我若牛》沐雪时节

14、第十四章

　　果不其然，一推开房门便闻见阵阵胭脂水粉的香气。

　　金花儿穿着她最喜欢的水蓝色的长裙，乖乖坐在镜前，江素秋在她脸上画完最后一笔胭脂，随即搀起师傅，满意道：“完成了！姐妹们，快看！”

　　金花儿长得娇小，比江素秋矮了快半个头。

　　被江素秋环着肩膀推到弟子面前，金花儿笑盈盈的，一双杏眼又润又亮，江素秋还特意放大了金花儿眼睛的优势，把她的睫毛烫得翘翘的，眼睛画得亮亮的，口脂用的也是最粉嫩的颜色，丝毫看不出她是快要三十岁的人。

　　也难怪江湖上其他门派的人都认为金花儿内功深厚，习武之人修为深浅大多会反应在精神面貌上，若非内力深厚，金掌门怎会入二八少女般青春貌美。

　　“好看！师傅是最好看的！”

　　“师傅如今看着比我还年轻，走在路上别人还当我是师傅姐姐呢！”

　　“素秋师姐的手更巧了，师傅本就好看，但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几个丫头围着金花儿叽叽喳喳，夸的金花儿心花怒放：“好啦好啦，你们就别夸了，都坐下，让师傅来给你们打扮！”

　　“师傅，你今天真的很美！”

　　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本全部围着金花儿的女孩子分开了几个，立刻围过来拉着画情要扯她衣服。

　　就见金花儿笑盈盈地捧着一件衣服走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去请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听孩子们说了今晚要罚你跳舞，乖乖地把衣服换了，待师傅将你打扮得美美的。”

　　画情自知逃不过，任由她们替自己换上大红色的舞衣，随后被三四人一齐压在凳子上坐好，旁边几人幸灾乐祸的看着，画情哀求道：“师傅，我都两年没有跳舞了，现如今会的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那几只，师傅也不想看不是？不然我舞剑给你们看，成不？”

　　金花儿想了一下，遂答应道：“舞剑也成，孩子长大了不好骗了，这两年再没见你学过新的，要你跳舞着实难为你了。”

　　朱唇烈焰，眉目如勾，画情本就长得精致明媚，经过金掌门一双巧手愈发美丽，不由让金花儿遗憾道：“多漂亮的姑娘，怎么就不能继承我的一技之长呢！”

　　画情见她画完了，赶紧站起来将旁边一人按下坐着：“大师姐不是将师傅的画工学了去吗，您的琴技二师姐也学了大半，素秋的化妆手法如今比您还神奇，我看这些师妹的舞技也掌握地不错，至于咱们金门的武学就靠我和师伯发扬光大吧。”

　　金花儿和江素秋继续给其他弟子细细描眉，眼角瞟到画情要走，她轻轻说道：“不许走，难得看你上妆的模样，你给我留下来，等我替你作完画再走。”

　　等您作完画晚宴都快开始了，画情在心里嘀咕着，但依旧把迈出一半的脚收了回了，站在一旁乖乖的等师傅给师妹画完妆。

　　金花儿画到一半就收了手，把剩下几个师妹的妆交给江素秋，自己架了笔墨给画情画像。

　　金花儿给画情准备的是一套全红的舞衣，唯一的暗纹在腰带上，将画情的腰缠得不盈一握，她长得明媚，大红色压不住她的美，只衬得她更加夺目。

　　担心画情舞剑的动作太激烈，金花儿没敢给她戴太多发饰，一根簪子将她一半头发挽了一个灵蛇髻，用镶了红宝石的发冠固定住，另一半头发并着金线缠了一些金叶子金花瓣上去，零零散散得贴在乌发上，格外好看。

　　又在她眉眼间点了金粉，唇间点了朱红。

　　是以金花儿整幅画用的最多的就是朱红色，艳绝四方。

　　当师妹们一个接一个一脸惊艳羡慕地从画情身边走过，画情却只能微笑着目送她们。

　　这几年没被师傅抓住过，但她好歹是金门三师姐，小的时候师傅没少将她当成娃娃摆弄，她早就习惯且淡定，享受不起来了。

　　画情整个下午就在金掌门院子里度过。

　　天色渐暗，金花儿终于收笔放她走了，临走前金花儿喊住她道：“你那个最丑最丑的天灯我留在原处没动，一会儿晚宴过半你自己拿远点放。”

　　画情应下了，关上门直往后山去。

　　沿途还有不少同门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画情挨个打完招呼，脚不等人踏着轻功一路到了山脚下。

　　山脚夹道的树木成了天然的灯架，一盏盏灯笼穿在绳上被高高挂起，将山脚这一片空旷土地映照得分外明亮。

　　正中间的篝火还没点燃，但在一旁架起来高台上已经铺好了红色的毯子。

　　琴瑟琵琶筝鼓萧，笛埙箜篌钟胡琴，一大排乐器摆放在一旁随时准备着被人拿起，每年这个时候，画情总会忘了金门是个武林门派。

　　师伯和二师姐在主持全局，画情回来后还没见过她们，于是走到两人身边问了声好，询问有什么要她帮忙的。

　　温问书扶着画情的肩膀将人转了一圈，眼前上下打量着，随后摇头道：“算了，师傅将你打扮成这样不是要你来帮我搬东西的，你就在一旁乖乖呆着。虽然不知道穿成这样是让你做什么，但直到你结束之前不许将脸弄花，不许将衣服撩起来！”

　　说着拍掉画情伸向酒杯的手：“酒也不许喝，等过了时辰你想干嘛干嘛，那时候没人拦着你。”

　　画情“哦”了一声，乖乖站在一边东张西望。

　　“花儿让你穿这身衣服是要你做什么？叫你跳舞？”

　　画情立刻回道：“师伯，一会儿把你的剑借我用用呗。”

　　“哟，原来是舞剑啊，我就说你这两年不肯再随师傅学过一丁点舞蹈，怎么会突然跳舞。”

　　“可不是吗，二师姐，我就舞个剑，一会儿就麻烦你给我伴奏了。”

　　“好说。”温问书笑道。

　　此时最小的师妹跑了过来，附在画情耳边嘀咕了一阵子，画情点点头表示了解，小师妹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师伯和二师姐也不问，由着她东走西窜找同门姐妹聊天。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弯月也上了山腰，温问书站在高台之上确认各弟子都已到齐，便移动到古筝后端坐好，敲编钟的姑娘也已就位，随时准备着敲下第一声音符。

　　一只火箭从天而降，准确无比地射中了篝火上的煤油，霎时间火光冲天，众人惊呼之下立刻顺着箭矢来的方向将目光投在凉亭顶上。

　　凉亭高处站在一位手持弯弓的女子，她红衣如火，仿佛刚刚的篝火不是她手中的箭，而是被她本人点燃一样，叫人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一处的火光更为热烈。

　　画情潇洒地将手中弓箭扔在脚边，张开双臂从高处翩然而下，人们只看见一抹红色在台前绕了一圈，最终落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出鞘的宝剑。

　　自此，筝响钟鸣。

　　今夜月明星稀，无风无云，只有热浪层层传递，瞬间点燃了整座后山。

　　到底是舞剑不是练武，画情选得皆是柔美的招式，红衣随着剑光在空中上下飞舞，仿佛对面真的有一个人一样，一招一式用上了八九成的力气，出剑快而险，收势疾却准，总在剑光将断未断之时接上前一剑，一剑接一剑如远处的山峦缠绵不绝。

　　篝火的红光印在画情的脸上，她一身红裙比火焰还热烈，还摇曳，还危险，她的双眼周边用金粉做了点缀，火光照射下含着笑尽情舞着，腰肢随着动作柔软翻折。

　　突然，手中的剑变成了勾人的红绸，旋转带起的圆圈将画情的身影和眼神藏了起来，若隐若现，让台下姑娘都忍不住站起来想要看的更仔细些。

　　眨眼的功夫整个台子让她跳了个遍，看得台下姑娘们睁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任何细节，嘴上情不自禁地喊道：“三师姐好美啊。”

　　剑光破开红绸，破碎的红布在剑气中漫天散开，画情的笑眼也从勾人变成了张扬的傲气。

　　筝曲从激昂变得如流水般细腻缠绵，画情收了剑，拎起裙摆行了一个礼，而后重新飞跃到亭子上。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从后面离开了，鼓点突然变了。

　　却见亭子上又飞下一根红绸，画情踏着红绸搂着金花儿飞了下来，清亮的声音在空中荡了开来：“金门众弟子，祝师傅生辰快乐！”

　　“金门弟子祝师傅生辰快乐！”

　　除了还在奏乐的弟子，所有姑娘都站了起来齐声恭贺。

　　金花儿眼里闪着光，笑着看着她的女孩们。

　　沈晗和温问书也来到了台上，画情接过杯盏一起站到师傅身后。

　　沈晗举起酒杯，大声道：“众弟子，一祝师傅青春永驻！”

　　女孩子们齐声大喊：“祝师傅青春永驻！”

　　温问书接道：“二祝师傅身体健康！”

　　“祝师傅身体健康！”

　　画情举起第三杯酒：“三祝我金门上下永远团结、幸福、快乐！”

　　“永远团结、幸福、快乐！”

　　这是每年固定的环节，但金花儿每年都被感动得不行，泪光连连的，连忙将孩子们招呼上台。

　　她要抱抱这些女孩子。

　　师妹们争相往金花儿身边涌去，画情任务完成，立刻从台上闪身让位。

　　当师傅领着一群人在熊熊篝火前甩着水袖尽情歌舞，画情终于坐下尽情的大吃大喝起来。

　　恐怕江湖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每年的今天是金门弟子最温柔的一天。

　　今天是她们最喜爱的师傅的生辰，所以师傅的一切愿望她们都乐于完成。

　　师傅喜欢歌舞，那就陪她练歌练舞；师傅喜欢热闹，那就开一个热热闹闹地晚宴，而她们的师傅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依旧那么温柔美丽，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热热闹闹了一个晚上，画情几杯酒水下肚也有内急。

　　此时师傅让众人上山放天灯，画情想到了自己那个被师傅百般嫌弃的天灯，方便完了便顺道回到练武场。

　　画情依旧不走正门直接翻墙而过，然而踢下的石子正中角落里的天灯，将纸糊的灯罩穿了个窟窿，画情愣愣地看着破损的天灯，又看着满天升起的亮光，随后哈哈笑了起来：“不是我不给你征婚，是你这人实在是脆弱，连带石头都欺负你，只可惜师傅师姐糊的这灯罩，也不知花了多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