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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操心,唉 ...

  •   等碧铃抱着它回到重华宫中之时,玻璃碗里的雪花酪早已化得差不多,旁边还坐着满是冷峻的小殿下,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碧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辜地偏偏头,明亮的双眸眨巴眨巴:“怎么了?”

      “没什么。”听见她问得居然如此漫不经心,景弈渊的唇角更加抿紧,别过脸去不看她。

      明明他要听话得多,乖得多,到底哪点比不上那只只会胡作非为乱发脾气的狐狸,凭什么。

      碧铃无措地挠挠头,将狐狸从怀里放下来,乌发随之如瀑般披散垂下,粉唇微张不知说什么好。

      “你的簪子呢?”他还是没憋住,忍不住率先开口。

      “诶!”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顶,碧铃鼓起水汪汪的眼睛,“定然是刚才跑的时候落掉了。”

      “不过...”她狡黠一笑,从宽袖里掏出一只珠花簪,“还有呢。”

      她走哪儿躺哪儿,丢三落四。整个重华宫里,庭中老树草丛里,花藤下石桌上,廊下木椅上,都时不时有掉下她头上的簪子。

      这也怪不得碧铃,宫中的簪子多为金银玉制,光滑温润,质地细腻,她一头乌发绸缎般柔顺,根本兜不住,只好松松挽着,头一偏就有掉下来的风险。

      丢了几只金贵的簪子后,观琴算是发现了规律,反正小殿下都没说什么,重华宫也丢得起,索性每次给碧铃绾发后,再给她塞一根在袖里,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碧铃手中,不就是观琴早上单独给她的么。

      银制的簪子顶端是白玉镶了三五颗石榴粒大小血红色宝石,玉是上好的岫岩玉,宝石是东海海底千年珊瑚所化,看起来虽是简洁小巧,可就算是后宫最尊贵的妃子,这样的簪子也难有几根。

      碧铃不懂这些,只觉得它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葱根般的修长五指,拿着珠花簪,得意洋洋地在面前摇晃,衬得一张娇小妩媚的脸庞更加明艳。

      “我这就叫观琴再给我梳一次。”说着,她提起裙摆打算出门。

      “不必麻烦她。”景弈渊出声打断她的动作,向碧铃伸出手,“我来吧。”

      “啊?”碧铃擦过头,眼里三分不解七分怀疑,他贵为皇子,会做这种事吗。

      可偏他又不是个会说笑的人,碧铃犹豫片刻,还是咬牙将手中的簪子递给景弈渊。

      大不了就是丑点,当她为了培养小殿下的动手能力自我牺牲吧,碧铃干干脆脆背对着他坐下。

      无视她将信将疑的目光,景弈渊只觉得方才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似笑非笑瞥了眼只能在旁边干看着的狐狸。

      它再能折腾又如何,也不过是一只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的宠物罢了,怎可与能亲手照顾她的他相提并论。

      意识到自己也能照顾她,景弈渊心中莫名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踏实了不少,持起白玉梳,定睛为碧铃整理散乱的发丝。

      象牙白的十指灵巧地在乌黑的发丝间流转,将其拢在掌心,景弈渊拿出银簪,在他白得温润的掌心与碧铃浓黑黛发的衬托下,簪顶的血红宝石更是娇艳欲滴。

      这一幕让景弈渊心神有些恍惚,他朦胧觉得,这件事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而非第一次。

      不然,他盘起她云丝的手法何以如此熟练,不费丝毫的功夫,在两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素雅明媚的簪子已稳稳当当地插在她一丝不乱的鸦发间。

      “咦?”碧铃惊奇地摸了摸脑后,方才还飘忽摇曳的长发居然真的重新变得整整齐齐。

      她心中暗自佩服,九殿下小小年纪就会弹琴,擅书法,居然连绾发这种事也做得行云流水。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若等他成人长大,岂不是更不得了。

      想到他长大,碧铃脑海中又蓦然浮起今日撞见的那位男子,隐约记得他自称本殿下什么的,莫非也是宫中的皇子。

      思虑及他那张与景弈渊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小殿下长大后,会不会也是那个模样。

      拼命摇了摇脑袋,将那张眉目清朗却又带有几分轻佻的脸从脑中摇出去,碧铃心底自我否决,小殿下才不会长成那个模样呢。

      不是说什么三岁看到老吗,看他现在就知道,以后定然也是那种冷冷不说话的人。

      她听说凡人成年后都要娶妻,也不知道他这个性子,以后的娘子会是什么样子。

      单手托腮,碧铃陷入无限幻想。

      首先要好看,才能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相互登对。其次要性子软些,话多一点,他本来就话少,若两人都话少岂不更孤独。可也不能太软,他身为皇子要经历的风浪太多,须得内里坚韧才能伴他左右。

      唉...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她软软糯糯长叹一口气,这样的姑娘,得上哪里去找呀。

      “你在想什么?”见她老僧入定般蹲坐在哪里,景弈渊冷着脸,打断了碧铃的无限遐想。

      碧铃如梦初醒般回神,看到的便是他微拧着的眉头,以及眸间隐隐的寒气。

      唉......再次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虽然明知他这幅不苟言笑的模样是天生的,她还是不禁感到无奈。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除了自己还有谁敢和他说话,更遑论娶妻了。

      可不敢将心底话老实说出口,碧铃嗫嚅着唇瓣:“没...没什么。”

      纵然疑惑,他也只是背着手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碧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明明要比他大上千百岁,她为什么总会不自觉地怕他,真是没出息。

      也罢,她安慰自己,瞎想这么多做什么,指不定人家若真有了喜欢的人,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冰山变成春水也不一定,轮得到她来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再说,时间还早着呢,按照凡人情窦初开的年龄来算,碧铃扳着拇指数了数,至少也得等个五六年,还早着呢。

      可时间不如碧铃所想,过得快得很,转眼树叶黄落,她最担心的时刻到来了。

      景帝西征大胜,班师回朝。

      且碧铃也是最近才知道,为了不影响战场上的士心,阖宫上下,居然没人将皇后去世的消息通报到边疆。

      而御驾,正在一步步向皇城逼近,这一天,正在一点点到来。

      九月初的清晨,天色初亮,碧铃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觉,便听见外头侍女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似是在准备着什么重要的事。

      躺在软被上的狐狸耳尖睡不着,毛茸茸的一团便一个劲儿往碧铃脸上拱,让一向浅眠的她也难以熟睡。

      无奈地坐起身来,粗暴地将它拉扯到一边,碧铃睡眼惺忪地揉了揉一头光滑柔顺的乌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狐狸一开始挺犟的,现在变得越来越黏人,还时不时跟小殿下对着干,让她左右为难,两头都讨不着好。

      观琴正巧端了洗脸水进屋,碧铃不解,含含糊糊问道:“外面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吵闹?”

      “姑娘不知道呢,陛下率领的军队比消息里早到了十多日,正午的时候就要抵达城下,大家正在为小殿下准备去接驾呢。”

      接驾?

      碧铃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不行,她也得必须跟去看看,看那个狗皇帝得知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她才好对症下药。

      “唉,姑娘你干嘛,鞋穿上呀,你还没洗脸呢。”观琴在后面不住叫喊,也没能拉住风一般跑出去的她。

      顾不得那么多,穿不穿鞋对碧铃这种有妖力护体的人影响并不大,平日也只是为了好看正常,如今一慌起来,哪还惦记得上。

      她一路风风火火闯到景弈渊的寝宫,生怕他已经走了,自己追不上。

      雕花红木门紧闭,碧铃想也不想,一把推开:“殿下可还在?”

      寝宫内,一屋子伺候着的宫人停下了动作,注视门外来者。

      原来小殿下正张开双臂,任由侍女为他穿上只有节庆祭祖之日才会穿的庄重礼服。

      他这样的打扮碧铃是从未见过的,不由愣了愣,忆起司命所说的天定披泽带慧之人,想必就是这个模样。

      金黄色的蟒袍,饰以金缘,其上金丝绣成的巨蟒活灵活现,怒目圆瞪,帝王之气浑然天成,配上腰间精雕细琢的白玉带,衬得小小年纪的他,已是不怒自威。

      自碧铃入宫这半年来,他好像长大了不少,从最初的那一个风一吹就能倒的羸弱少年,在霍皇后去世之后,逐渐变得内敛而不失稳重,成为一个气魄摄人,真正意义上的皇子。

      这种变化让碧铃欣慰,又隐隐不安。

      他只有成长才能更好地在宫中生存,可她一面又担心他长得太过,不够开心,尤其是在整日傻乎乎的六皇子的对比之下,他的成熟稳重,的确与年龄不相符。

  • 作者有话要说:  碧玲:小殿下这半年的成长,抵得上我长五百年了吧。
    景弈渊(不解):别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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