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行》木子玲说

12、栽赃陷害【6】

　　到了半夜，她因失血过多连连喊着冷。这喊声吵醒了顾韵，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看顾艾，见她脸色惨白，大声喊她：“小艾，你怎么了？”
　　顾艾吃力的睁开双眼，抓住顾韵的衣袖：“爹，我冷……好冷啊。”
　　顾韵紧紧抱住顾艾，发觉她浑身冰凉，朝牢门外大声语无伦次的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她需要大夫，需要大夫给她看看。”
　　“吵什么吵！”门外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
　　顾韵急的满脸是冷汗，看向那蒙面人，乞求道：“求求你救救小艾，我认罪，我什么都认。”
　　原本无论怎样拷打，顾韵誓死不认罪，可如今忽然认罪令黑衣人有些奇怪，遂打开了牢门前去查探。
　　“冷……爹，我好冷。”顾艾又往顾韵的怀里钻了钻，语气比方才更加虚弱了。
　　那黑衣人走得近了，才发现顾艾脸色惨白，犹如将死之人：“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顾韵绝望哀伤：“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顾艾吃力的转过头看着那蒙面人，伸出双手想要去拉他，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手却再也抬不起来了，她动了动唇，虚弱的求那蒙面人：“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黑衣人原本不欲理会顾艾，却在看见顾艾胳膊上起的红疹子时，瞪大了眼睛。他如避蛇蝎一般退了出去很远，指着顾艾的胳膊问：“那是什么东西？”
　　顾韵早就发现了顾艾胳膊上的红疹，她从幼年期就不能吃鲈鱼，一吃鲈鱼就浑身长满了红疹，所以今天她要吃鲈鱼时他才摇头不让她吃，可是她明明看见了还执意要去吃，他当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只是戏还得继续下去，他摇着头一个劲儿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冷……我好冷。”顾艾的声音比方才更小了，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那黑衣人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瞧着像是朝上禀报去了。
　　“小艾，你到底怎么了？”顾韵又急又慌，小声问。
　　等黑衣人一走，顾艾紧紧抓住顾韵的胳膊，强撑着坐起来，在顾韵耳边道：“只是计策。”
　　“那你怎会如此虚弱？”顾韵更急了。
　　“他们岂是能随意就能蒙骗的，我只能用苦肉计。”她浑身都在发抖，紧紧靠着顾韵：“爹，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跟你们在一起我好开心……”
　　“不要再说了。”顾韵摇着头，痛苦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牢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顾韵明白是那黑衣人的首领来了，他抱紧了顾艾，一刻也不愿松手。
　　走在最前的黑衣人很快进来了，查看顾艾的脸色，又将她的手拿起来掀开了她的衣袖，看见了胳膊上十分醒目的红疹时脸色立变，扔开了她的手疾步走出牢房，跟另外几个蒙面人吩咐：“把她抬出去扔到乱葬岗，不得有误。”
　　“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做，她还没死，她还有的救。”顾韵低声下气的祈求。

　　那些黑衣人一脚踹开了顾韵，愤愤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她会传染，难道你会不知道？”
　　他们会认为顾艾患有染疾，一点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戏还得演下去，顾韵痛哭道：“她不会死的……你们给她找大夫，一定能治好她……”
　　可那些黑衣人哪还顾得上他的祈求，巴不得赶紧把顾艾早点扔到乱葬岗去，四个黑衣人一人抓着顾艾的手跟脚，将她抬了出去。
　　“真是晦气，她可不要把传染病带给我们。”其中一黑衣人开口道。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手脚麻利点，早点扔了早点了事。”又一人道。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回头让大夫开点药，防着点就是了。”第三个人说话了。
　　于是他们几个都不再出声，只迅速的抬着顾艾出了牢房。或许是顾艾起了红疹的缘故，四周再无监视顾韵的人。这正好衬了顾韵的心意，哪怕那些人在暗地里进行监视，可是只要他看不见，他也稍微好过那么一点。
　　顾韵靠在墙壁上，紧紧闭着双眼，嘴角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顾艾离开了，他就是死，也死的心安，可以跟他的爱妻有个交代。
　　咳咳咳……忽然心口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他只能紧紧捂住胸口，来压住那股疼痛。这一压，他才发觉胸口似乎放了什么东西。他一边咳嗽一边从胸口处摸索着。
　　是顾艾的手绢，他见手绢上有血迹，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背过牢房的门，面对墙壁，打开了手绢。
　　那手绢上写：爹在，我在。爹亡，我亡。
　　字虽不多，却足以让顾韵湿了眼眶。就算她看清了眼下局势，她还是舍不得他死，还是想要救他出去。可那些奸人给他安排的罪名，他又如何才能不死？若是顾艾没有留下这手绢，他大可以被那些人杀死，就算是死，他都不会去认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罪。可是顾艾呢，要是他死了，顾艾也跟着死了，他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闵芷。
　　他闭上眼睛，回忆起闵芷病重在床时，一直握住他的手，面色苍白不已，那时顾云天，顾善、顾逸都已长大成人，只有顾艾年纪尚小，不懂人事。他知道闵芷最放心不下这个小女儿，故而每次带着顾艾去见她。闵芷太心疼小女，生怕她知道她的重病会大哭，便骗她说她只是懒病犯了、喜欢睡觉。忽然有一天，闵芷再也不肯见顾艾了，他内心难过，知道她命不久矣，于是放下一切事务陪在她身边。那段时光简直度日如年，他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让她看出他的伤心。那几天，闵芷不管吃饭睡觉，都要死死的牵住他的手。有一天晚上，闵芷忽然叫醒了他，看着他不停地哭。那个时候，闵芷已经病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看着满脸是泪的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跟她再三保证，他一定会悉心照顾顾艾，让她长大成人、嫁得良人。闵芷这才泪中带笑、闭上了眼睛，自此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忆起往事，顾韵紧紧握住了双手，自从闵芷故去后，他常常教导三个儿子，要像他一般去疼顾艾。这些年来，他们都将顾艾视顾艾为掌上明珠。他一直以为这日子会这么过下去，可是现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想背那卖国求荣的骂名，又不想负了闵芷的临终遗言，更不想让顾艾白白送死，可是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闵芷，又能保全清白？
　　他忽然抬起头，两眼一片清明。狠狠捶打着胸口，那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流出了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不管不顾的往墙壁上撞去，撞的头破血流，忽然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声，继而又是一阵大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