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207、相遇（2）

　　苏琬的脚步顿下了，他快速的想了一遍，确定未曾见过他，可还未开口，陆伯求便继续说道：“也罢，连施平都不记得了，你又怎么会记得。”
　　陆伯求看着苏琬固定不动的衣摆，似是在等他问。可苏琬不问，却也不动。
　　“那是我还是只是东甫征的一个最底层的弟子，一次出门完成任务，正是要灭了施平所在的门派。我那时武功不济，他们门派又都是高手，我受了伤，不多时便败下阵来。可就是施平对我紧追不放，一路追杀我。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在了一家酒肆的后门边。正巧这个时候，你从酒肆里走出来。我想你该是才杀了人，正拿着帕子擦手上的血。”陆伯求说到这，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竟露出笑来。
　　苏琬倒还算是平静，只是紧握起的拳头说明了他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毫无波澜。可施平却是骤然变了脸色，他不安看向了苏琬。
　　陆伯求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施平，可他却好像能看到一样，一笑说道：“施平，你跟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吧。你也就知道了，这次我为何偏偏会找你。”
　　听罢这话，施平的脸色更是变了几变，苏琬却仍是一言不发，慢慢走到陆伯求身边，俯身蹲下，抬起陆伯求的一只手臂，从袖中抽出了一方面纱，仔细的包扎了他的伤口。
　　“你是想看看我救下的另一个人，究竟对我有几分忠诚。”苏琬看着陆伯求手腕上的白纱：“若施平真的为你做事，你会替我除了这个叛徒，而且更有理由让我与你合作了。可惜，他只是装的，他做的比你想的更好。”
　　“若是我，我会做得更好！”陆伯求忽然喊道：“我能比他做的更好，你为什么不愿意与我合作？”
　　“若是当年，我也许会留下你，但是当年你逃了。”
　　“我没有逃！我没有！”陆伯求眼睛瞪得极大，恨恨的看着施平所在的方向：“若不是施平在你去找人的时候找到了我，我不会走的。都是因为施平，他把我赶走，然后故意在你让我的等你的地方倒下，若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救他，他肯定早就死了。”
　　“若是当年你没有走，我带回去的就该是你。但是……”苏琬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笑了：“我不会让你活到现在，因为你杀了我爹。”苏琬忽然拉紧了包扎陆伯求伤口的面纱：“还有我。”
　　陆伯求的神色忽然变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琬。而他被包扎的手腕上，血已经染透了面纱，印在面纱上是一片黑红。
　　苏琬松了手，陆伯求的手无力的落在地上。
　　岳箫走上前去扶起苏琬，命施平将上面的机关打开。左右陆伯求也是活不过一时半刻了，他便也不再理会他，将苏琬扶到一旁。
　　还未走出几步，身后陆伯求却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且十分轻，之说了一句，却是让二人脚步一顿。
　　“我不是东甫征的主人。”话音落下，便再无声息了。
　　听到这句话，苏玘便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伯求若不是主人，那谁是主人啊？”
　　岳箫一面扶着苏琬走到安全的地方，一面在心中前后仔细思索过一遍这件事。只如此便恍然明白，他们其实一直都错了。陆伯求说他是胡人，是东甫征的人，可从来没有说过他是东甫征的主人，而且主人身份特殊，是绝不可能在这区区十余年内由最底层的弟子一跃而成，所以陆伯求不过是设置给他们的一道障碍罢了，这场赌博才刚刚开始。
　　苏琬有些发怔，好像仍没有从陆伯求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一直走到苏玘身边也没有开口。忽然不知是怎么了，他猛地一惊，回身对施平喊道：“别动机关！”可说话时已经晚了，施平甚至还来不及回应一句，便掉入了地上忽然打开的机关中。
　　“施平！”苏琬喊了一句，却听不到施平半点回应。
　　“若陆伯求不是主人，那么这里就不是主殿，所以这里的机关也就不是主殿的机关了！”岳箫忽然想起烬华章上这一句，来到主殿打开高台上的机关，如此才能走上三层，找到出口。
　　“若这里不是主殿，那会是什么地方？”苏玘回想着烬华章中的每一句，这里的描述与主殿一摸一样，她想不出这里若不是主殿会是什么地方。
　　“我们打开了这四面墙上的机关，一面墙上不会有两个完全无关的机关，所以离开这里的机关一定与这四方的机关有关，我们是从不同的方向来的，大家可以想一想，哪条路上可能还藏着通向别处的路。”一直未曾开口的杨焯忽然说道，他此时正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身形有些摇晃的向他们走过来。
　　岳箫想想便道：“方才我暗自去开启的那道让黑衣人落下的机关在我们过来的那条路上，所以那条路应该不会再藏有什么玄机了。而且我们一路走来，经过的都是用作审讯或是刑罚的房间，主殿该不会与距离那般血腥的地方如此相近。”岳箫看着施平落下的高台，正要问，便听苏琬说道：“施平落下去的地方，一定是陷阱而不是通路。”
　　“我过来的路倒是很平常，除了几道普通的机关，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杨焯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在那条路上？”
　　“不会，若依照烬华章中所言，我通过下面的祭台而上，这里便一定是主殿，可如今这里不是，那么此处正下方的祭台也就不是烬华章中所写的祭台。我与杨焯分走不同的路，若是我们开始时走的便是对的，那么他不回到这里来，可现在我们都到了这里，那便证明我们开始时走的路便是错的。所以杨焯所走的路，只是一条用于混淆视听的路而已，并没有什么作用。”苏琬说罢，掩唇轻咳了几声。
　　“没错，烬华章是用来告诉后人如何打败东甫征的，所以其中标示的路是走到主殿的捷径，可我们都走到了这里，这是不是说明了东甫征已经知道了烬华章的事，早已准备好了应对法子。”
　　“陆伯求是东甫征与我们接触最多的人，他等在这里，这就说明了东甫征的人知道我们一定会到这里来，这里是他们给咱们准备好的陷阱。”苏玘说罢，便感觉惊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的一举一动便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那么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无妨，我们现在也知道了真正的路，黑衣杀手出现的方向，就是通向主殿的方向。”苏琬咳了几声说道：“陆伯求没有料到苏玘与杨焯也会来，只凭我与小竹二人的武功，他一人足矣对付，根本无需动用这么多黑衣杀手，所以这些黑衣杀手是来保护主殿的。”
　　“哥……”苏玘看苏琬似是不太好，正想让他先歇歇，下一步由他们去便是，可还未说出，便被苏琬打断了。
　　“我们走吧，早些解决了这些事，也能早些救出杨煣和施平。”说罢，他先向那个方向走去。
　　路已经走到这步，谁也无法停下。正如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机关一般，便是对机关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该如何开启。这面墙上只有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开关，按下它，这面墙便会升起。
　　墙的另一面是与这里一模一样的一间大殿，由这面墙作为分界，好像照镜子一般。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另一间大殿，也没有人。
　　这一定是一个陷阱！他们不敢贸然走过去，因为一切太轻松了，反而显得异常。苏玘捡了一个笔筒扔过去，笔筒“嘭”的一声的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向前滚过去，一路滚到主殿正中，才慢慢停了下来。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响动，四人具是屏息静听，却仍是没有听到半分声响。
　　面前的这座大殿似乎真的没有人，如此虽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但左右也是要走过去的，此时再犹豫也没有什么意义。
　　正当四人要走过去之时，头顶上的已经升上去的墙忽然响了一下，随后便快速的落下。此意变故来得突然，容不得四人多加思索，左右也是要过去的，便在此时一同越了过去。
　　便是在四人完全跨进真正的主殿时，那面墙也在他们身后完全落下了。无论是否有诈，此时也已成了定局。
　　可此时的主殿，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是真的没有人。
　　岳箫与苏琬相视一眼，一同向前走去。不论是否陷阱，如今既然毫无异样，他们便也不再拖下去，直接去寻了这主殿中的机关。
　　这一切当真太过顺利，机关打开，与烬华章中所述一模一样，并无任何异样。这机关之后一直向上的阶梯便是通向东甫征最顶层的路，可这上面是何种景象，烬华章中并未写明，或许连岳父当年也未曾走上去过。
　　苏琬本想率先上去，还未动身便被苏玘拦下了，她拔了剑护在其他人之前，第一个走上了阶梯。而另一边，便是杨焯殿了后。岳箫与苏琬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二人便是受了伤也比他们要强上许多。
　　而这一路竟又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阶梯并无半点异常，也没有任何机关，只是稍长些，并窄些，走起来有些费力罢了。
　　当四人看到三层的景象之时，当即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