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28、做戏

　　“咱们不管了，也不是一定要如此不可，我们一定能想出别的办法，让这个穆令城消失。你回去好好待着，什么也不要听，等着我们的好消息。”苏琬在马车上，小心的将苏玘手心的碎片取出来，仔细的为她上了药，包扎好。
　　“哥。”苏玘忽然笑了：“我想到法子了。”
　　苏琬心中一沉，抬头看向苏玘的神色，没有接着她的话说，只是道：“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我想到接近穆令城的方法了。”苏玘仿佛没有听到苏琬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到：“当年他是喜欢我的，我能看出他现在，还是喜欢我的。”
　　“我说这件事不用你管了。”苏琬办扳过苏玘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这件事不是一定要你去做不可，我们能有很多种法子。”
　　“我想亲手送他去死。”苏玘只回了这么一句便叫无话可说：“没有人会比我更恨他。”
　　送苏玘回到司隶校尉府时，岳箫不在，苏琬便将苏玘交给夏氏，请她看着苏玘，万万不可让她出去。
　　苏琬走在街上，神情有些恍惚，他想苏玘的事。若非苏家无人，他当年怎会遇到那样的事。回到洛阳不过几日，他却已经很多次的想将苏玘送到东山了。可他也知道，他现在不能那么做。
　　不知怎么的，他竟又向苏家那片废墟而去，走了一阵一阵才恍然察觉。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便问华韡想去什么地方？
　　华韡在茶肆时那碟点心还未吃完便被摔了，因此他根本没有吃够，这下当然是要去吃个够的。苏琬自然由着他，便准备去寻一家好一些的茶点铺子。才是选了一家，便迎面遇到了陆伯求。
　　陆伯求一直想要向苏琬赔个不是，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下好容易得了一个机会，见他们想要进这家铺子，也不管华韡是何人，便不由分说的请他们进去，尽管挑最好的上。
　　“草民怎么好意思如此劳烦大人。”苏琬见陆伯求要为他们斟茶，便抢先端了茶壶。不料陆伯求却不肯，伸手过来夺，却直接握在了苏琬手上，当即如同触到了滚烫的锅沿，一下子便将手抽了回来。
　　陆伯求看着苏琬为他斟好了茶，端起来心神不宁的抿了一口，问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草民玉琰。”苏琬拱手行礼，却叫陆伯求吓了一跳，差点便要起身回礼。
　　顿了顿才觉无需如此，便道：“上一次不知道玉先生是岳大人的人，多有得罪，还望玉先生不要怪罪。”
　　“大人也并未如何，何来怪罪之言？”苏琬没猜到陆伯求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当他是怕自己与岳箫乱说。
　　“玉先生高义，在下真是自愧不如。”陆伯求听他如此说道，心下也未能多添几分轻松，瞧瞧抬眼上下打量苏琬，反复猜测着他与岳箫的关系。岳箫离开洛阳之时还未到洛阳为官，但发生的事情他是知道。岳柷死后岳家彻底倒台，岳箫留在洛阳已是岌岌可危，任谁都能来欺辱。穆令城便是趁着这个时候，以苏玘威胁岳箫，让他再难留在洛阳。岳箫为了苏玘，最终还是离开了洛阳。
　　岳箫带苏玘离开洛阳之时，身边除了母亲与幼侄，便只有一名随从。而他回来时，身边不过还是那几个人，只多了一个玉琰。别的不说，这么多年过去，岳箫能够回来，定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所以这个玉琰一定是岳箫十分信任之人。既是信任，他定然很难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要紧的事。
　　“是大人大度，不与我这粗贱之人一般计较。”苏琬见他一双鼠目一直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心下不知想了些什么，便出言道打断。
　　陆伯求顿了顿，心下想着该如何旁敲侧击的去问问岳箫的意思，左思右想觉得不好开口，又见苏琬坐了许久，未曾尝过一口糕点，连茶水也未曾喝过一口，想到他带着面纱，大约是不方便。可又想一个大男人为何会一直带着面纱，这事着实怪，不禁问道：“玉先生为何带着面纱？”
　　“面容丑陋，怕吓到大人。”苏琬将回给穆令城的原话又回给了陆伯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话陆伯求自然是不信，但看他的那一双眼睛，似有星辰皓月，又有波光潋滟，怎么可能面容丑陋，只会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不过他既是不愿说实话，他便也不再问，只是不禁又是一阵胡乱的猜想。
　　随后便是静了下来，陆伯求想了许多，偶尔与苏琬说上几句，却总是才说上两句便冷了下来，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华韡倒是吃得开心，那一桌子点心，基本被他吃了个干净。苏琬没有拦他，只是在他吃完后，看着那一桌子的空盘子，颇有些和失礼的看着陆伯求。想要付钱，却发现身上的钱根本不够。
　　苏琬瞥了一眼陆伯求，将发饰取下来便要抵了点心钱，却被华韡一手拉住：“不行！”
　　“听话，这又不止一个，让你箫哥哥给我就是了。”苏琬余光瞥见陆伯求正向他走来，暗暗勾了勾唇角。
　　“玉先生这是做什么，早说过我请，那些点心也都是我点的，怎么能让玉先生付账。”说着，便抢先付了。
　　苏琬正想开口阻拦，便被陆伯求挡了回去。
　　“这次麻烦大人了，若有机会，草民一定要好好谢谢大人。”
　　“谢就不必了，我倒是想与玉先生多聊一聊，不知玉先生是否肯赏光？”
　　“大人真是抬举了，只可惜我不能随意到大人府上拜访，不过大人若是到岳大人府上来，草民一定好生招待。”
　　陆伯求自然不敢随意到岳箫府上去，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若是与岳箫走的太近，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听他之言，好像也不能随意出来，若是如此，又怎么能从他口中套出岳箫的想法呢？
　　“时候不早了，草民先告退了。”苏琬不等他想完，便直接行了礼离开了。
　　陆伯求听到此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苏琬已然转身走了。一缕阳光打在他头上，照过他的发饰，在陆伯求眼睛上一晃而过。
　　这一晃倒叫陆伯求想起了发饰的事。
　　看苏琬全身上下也没有其他饰物，只有那一枚发饰看上去极不寻常。想方才他对华韡说，让岳箫再给他一枚，难道这发饰是岳箫送的？可想他连点心钱都没有，虽说可能是一时花的多了，不够了，但他们手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不像是买了什么的样子。总不会是本来便没有什么钱吧？在岳箫府上，不至于如此。
　　陆伯求越想越乱，想不出苏琬在岳箫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因此也不敢贸然问他些什么，可岳箫究竟想不想对他动手，这件事实在让他坐立不安，想到从前所听到的传闻，便像是有一个圈套已经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
　　岳箫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便放下了笔，从旁拿起了一册书翻了起来。
　　还未看上两页，华韡便从门口跑了进来，立在他面前，从怀中抱着的一包点心和酥糖之间翻了翻，从中抽出了一个条子递给他。
　　岳箫有些诧异的接过条子，展开一看便明白了。是苏琬让他过去，陪他做一场戏。
　　这倒是小事，如今苏琬要去接近陆伯求，苏玘也整日想法子想去接近穆令城，便是夏氏，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也开始想了法子去夏家一探。唯独他，除了这些没什么要紧的政务之外，便无事可做了，倒是好配合他们。
　　放了书正要起身将条子收好，便见华韡还在翻找，不一会便又从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岳箫颇为诧异的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精致的玉佩。
　　岳箫挑了挑眉，问华韡：“这是做什么的？”
　　华韡摇摇头，又低下头翻找起来，岳箫以为苏琬还交代了什么要给他的，不料华韡却是在他手上塞了一袋酥糖，随后向他一笑，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岳箫看着手上这一袋糖实在哭笑不得，便将糖放下了，瞥见方才放下的书，原本停在陆家与穆家关系那一页上，被风吹过，便一页一页的翻过，最后停在了封面上，映在阳光斑驳的影子中，烬华章三个字看的并不真切。他忽然感觉这本书有些刺目，便将书仔细的手在柜中，随后便依苏琬所言，前往他所说的地方。
　　苏琬站在当铺的门口，正在听陆伯求的恭维。袖中的钱袋沉甸甸的，十分坠人。他并非真的想来当物，只是来找陆伯求的，结果竟令他认定了自己缺钱。他虽然仍是猜不透为何，但仍是将身上的钱都给了苏琬。
　　一句“岳大人现在还没有注意到大人”便叫陆伯求又如惊雷自头顶劈过，但更多的是欣喜若狂。苏琬不只明白他的意思，还愿意与他合作，虽然仍有疑虑，但这话是苏琬主动说的，与他可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