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戦ブラ|战刻]蝶变》中野月羽

16、业火

　　“——所以，无名你真的已经是信长大人的人了吗？”
　　转成小声，胜家掩着嘴，还是最在意这个话题。
　　“没、没有的事！”
　　少女小声尖叫着。
　　“没、没有就最好了。嘛，我之前就对你的血很感兴趣，可以使用的话我还有点开心呢。”
　　而他身旁的长秀，则一如既往地泼着冷水：“笨蛋，虽然信长大人允许我们这样做，尺度却难以把握，有什么好高兴的——只不过是以后生死一线之际，多了一条后路罢了。”
　　“喂你说谁是笨蛋啊！”“说的就是你啊怎样。”“……那个，二位，不要吵架呀，”
　　眼看胜家和长秀又要干架，少女赶紧从中阻止。
　　“……大家不必太顾虑我，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请尽管和我说，我不介意被吸血的。”
　　“……！”
　　此时，一直没有发言的光秀猛地抬起头，远远地看着夹在胜家与长秀二人之间，少女娇小的身影。
　　（为什么……您总是如此温柔。您的心中，为何就不能想想自己。）
　　在桌下紧紧握住的双拳。
　　（再这样下去……您就会消失、变成别人的啊！）
　　此刻，少女的声音仿佛离他远去了。
　　“我在织田军的城池里，一直被大家保护着。”
　　痛苦闭上的双眼。
　　“但是，我不想一味地被大家保护。”
　　扭向一旁的面颊。
　　“所以，如果我的血能成为帮助大家的力量……”
　　发誓再也不会背叛主君的内心，天罚烈焰烧得滚烫。

　　——明智光秀站了起来。
　　他快步迈向少女，在胜家和长秀两人之间快速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离开大厅。
　　“诶诶诶诶？！光秀你要干嘛！”
　　胜家的问话，他不予理会，将双眼深深埋进碎发之中，拖着无名来到书库。
　　在书库的话，谈话应该不会被人听见，他瞄准了这一点，将无名推进去。漆黑一片，光秀掌灯搁在门口的架子上，回手将门锁上。
　　书库里就只有无名和光秀两个人。
　　听见落锁的声音，少女显得非常不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她的动作光秀看在眼里，他无言地盯着短刀看了一会儿，发出自嘲的轻笑。
　　（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呀。）
　　不禁抬手抚上了心口，光秀忍耐着心中灼烧的痛苦，问道：
　　“……那样真的可以吗？今后您的血会被吸取得更多，或许会更加痛苦。”
　　“没关系的。”少女镇定了心情，答道：“毕竟现在我只能通过被吸血来帮助大家，身为织田家家臣，如果我能变得像大家一样厉害，到那时，信长先生自然就会认可我别的价值了吧。”
　　她低头把玩着短刀，沉静地开口：“呐，光秀先生，虽然一开始我有些害怕这把刀，但是逐渐地，我感受到了刀上附着着十分丰富的感情，凝结着相当深厚的回忆——它……好像里面有……非常深切的……爱意？？”
　　最后二字话音未落，光秀看见，少女呆呆地望着自己，瞳孔突然散开，失去了光芒，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又要被浓姬占据意识了！）
　　说时迟那时快，光秀一把托住她的脸颊，逼迫她看着自己，赶在浓姬出现之前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无名——！！！”
　　“……”
　　“请您醒过来！不要睡！会死的！无名！！！”
　　“……”

　　不久，她眼中的光彩逐渐取回，眨了眨眼睛。
　　“光，光秀先生？我刚才……睡着了？”
　　“……”没办法解释刚才的事情，他害怕无名真如浓姬所言，被告知了真相的话力量会暴走，于是只好僵硬地点点头：“啊……您真是糊涂，在这里睡着可是要感冒的呀。令织田家重要的家臣身染风寒可就是我的过失了。”
　　“……光秀先生……刚才是不是对我直呼名字了？”
　　“……！”
　　洁白手套中的双手颤抖起来。
　　该怎么解释，该如何解释，忽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奇谋佳策，此刻，在书库里，只有一个男人，试图用最高明的藉口，搪塞一个单纯好骗却直指问题核心的女孩子。
　　光秀放弃了。
　　“……虽然是非常唐突的请求……我能稍微抱您一下吗？”
　　“诶？好，好的……”
　　他张开瘦削的双臂，轻轻拥住了面前的女孩子。
　　心头的业火更为猛烈地燃烧起来。他咬紧牙关，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额头渗出虚汗。他想起方才在大厅中，信长盯着自己的眼神，过分冷酷，相当无情，充满了警告意味，仿佛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他当然知道，少女作为浓姬对信长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正因为知道信长与浓姬是相互爱慕着的伴侣，他才能够心服口服地将他细小的暗恋永远埋藏在心底。
　　但是要他对误闯进神牙之境那个柔弱无助，善良可爱的无名放手，抱歉，已经做不到了。
　　“您若是问我为什么要对您直呼其名，若是问我现在是怎样的心情……那么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想要抱着您的心情。
　　您不必回答，只要保持现状就好。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会自己处理好。只是——”
　　他放开少女，从怀中拿出一个护身符，双手递给了无名。
　　“为了自保，信长大人的短刀对您来说是必要的。但是，一直佩戴着它，您或许会经常想要睡觉。那个时候，就请看看这个护身符。”
　　“看着它的时候，一定一定要想起来你是谁。您的名字是无名，正因为没有名字，才叫‘无名’。您不是别的什么人，谁也不是，就只是你自己。”
　　（直白到这种程度应该就可以了吧。再说下去，不知道我的心脏会变成什么样。）
　　他立刻按住了心口，向少女低声致歉，不愿意被看到痛苦的模样，光秀立刻打开书库的门锁走了出去。
　　“那么，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诶……？”
　　少女措不及防地被塞了两手礼物，还被突然表白，她呆立许久，才红了脸。

　　也不知道光秀逃到哪里去了，看来今天信长仍然给无名放了假，不需要上课了。少女仔细揣好护身符和短刀，沿着走廊绕到庭院中，正打算借道回房间，却偶遇了坐在廊下袖着手观察着什么的信长。
　　少女的脚步声引起了信长的注意。信长那么可怕，她本想转身走开，对方却立刻叫住了她：“你别动！”
　　“……诶！？”
　　被信长的喊声吓了一跳，少女全身僵硬着不敢动，“请问，什么东西啊？”
　　“蝴蝶，你的头上停着一只蝴蝶。”
　　“蝴，蝴蝶吗？”
　　少女虽然害怕虫子，可是蝴蝶好歹也算是益虫，她伸手试图抓住它——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蝴蝶轻易地躲开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与她玩起了游戏。
　　信长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少女扬起双臂，与空中的紫金凤蝶你追我赶地开始了捉迷藏。少女仰着头，面颊上带着笑容，高高朝向天空；白净的胳膊从袖子中伸出来，起舞般兜兜转转，最终乘着优美的弧线，凤蝶翩翩落在她的手上，翅膀间腾起一片细碎的光。
　　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眼中倒映出浓姬的身影。
　　（再快乐一些吧，难得你现在不是公主，不是正室夫人……）
　　“殿下，抓到了呢！”
　　开心地笑着转向信长的少女，顶着无名的脸，脱口而出。然而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想不通为何要称呼信长为“殿下”，徒然呆立在原地。
　　一松手，紫金凤蝶立刻逃出钳制，摇摆着身体几下飞走，飘摇洒落的漫天鳞粉，轻轻落入少女的手心。
　　如雪下坠。
　　“啊，蝴蝶飞走了呢，信长先生。”
　　扭头遥望蝴蝶的少女，单薄的身体仿佛自己也要消失在飞舞的金色鳞粉之中。此刻，即便她化作蝴蝶飞走，信长也毫不意外了。
　　“没事的，它会回来，和你相衬的饰物，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诶？”
　　忽然走廊下吹过一阵清风，少女的裙摆摇曳，随着院中飞散的花瓣上下翻飞。信长抬起头，对着站在面前的少女慵懒地笑。
　　“你或许不记得了，但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光秀背叛我之前，你的名字叫归蝶。”
　　“归、蝶……？”
　　他对她招手，脸上长年冰封的不快神情些微解冻。
　　“归蝶，到我这儿来，到我身边来。”
　　这个名字是一个魔咒，根本无法拒绝，少女一瞬间忘掉方才光秀所有的嘱托，忘掉他手心的温度，忘掉他瘦削的臂膀，忘掉他痛苦的神情，失了神志一步步走近信长，乖乖跪坐在总大将面前。信长看着她失神的双眼，捧起她的脸，修长的手指插入栗色发丝，缠绕成束缚她的网。
　　现在，少女终于成为只属于他的东西了。
　　“——再也不许离开我半步。”
　　悠长低沉的叹息。
　　宽大厚实的拥抱。
　　纤长秀丽的发丝。
　　扑面而来的杀意。
　　他想起前世在浓姬身后一次次欲言又止的光秀；想起他们坐在大厅正中俯瞰群臣之时，光秀仰望着浓姬的眼神；想起早餐时间在大厅中光秀难看的脸色，他明白，光秀吸血时已经见过浓姬了。
　　“归蝶，绝对不许离开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好的……信长先生……”
　　终于，传来了少女空洞的回答。她双手轻抬起，无力地回抱住信长。
　　“……好的，殿下。征服神牙的序曲就要奏响了吗。”
　　然后，意料之中浓姬宠爱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也来做一双令全天下恨之入骨的魔王夫妇吧。”
　　“——啊啊。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