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苦逼人生》武墨休

88、瞧好戏

　　高高在上，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天命王爷也会和普通百姓一般不开心？

　　匆匆吃完饭，不知道六王爷接下来又会有什么花样而内心七上八下的刘小霜乍一听“不开心”三字，还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话，不免惊讶地抬头望向坐在桌对面的刘绍衡，这是刘小霜这个早上第一次仔细端详六王爷的面容。

　　刘绍衡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毫无血色的苍白里泛着青，气色和眼神都没有往日精神，两个眼圈下还有一片深深的黑影，整个人也是一副病怏怏委靡不振的模样。

　　“王爷莫不是身体有恙？”刘小霜瞟了一眼刘绍衡面前的碗筷，几乎是颗粒未动，
　　“那还是快快回王府休养才是。”

　　“你这是要赶本王走？”刘绍衡右眉向上不快地扬起，原本半睡不醒的眼神里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声音也顿时冷如寒冰。

　　“民女不敢，”见六王爷那里动了怒，刘小霜匆匆站起身，向后连退了两步，低头抱拳，
　　“民女只是看王爷脸色不好，想是王爷身体有恙，因此...”

　　“罢了！”瞧着刘小霜举止说话诚恳，自知想错了的刘绍衡严厉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摆手打断刘小霜，语气平和地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

　　“坐下说话。”

　　“是，王爷。”

　　“本王爷身子骨好的很，既没有病也没有痛，”注视着刘小霜重新坐回到原位，刘绍衡左胳膊搭在桌上，左手轻轻握拳支着头，闷闷地抛下了几句话，

　　“只是不开心。”

　　“是，王爷。”刘小霜点头应了一声。

　　“你就不问问本王爷为何不开心？”

　　“王爷可是天之骄子，若真有什么不开心，那岂是我等小民敢过问的？”

　　以往心情极其不快的时候，刘绍衡不是有王府的侍妾轮流跑来哄，就是有潇湘馆的美人儿陪着他解闷消愁。前夜里宫里传来了糟心的消息后，尽管王府的侍妾们一晚上也是尽了心尽了力，各施所长为博君一笑，可吃喝笑闹，云雨过后，内心依旧烦躁不堪的刘绍衡突然传了孙公公，让厨房连夜赶做了皇上早上吃的“御膳”。

　　心情郁闷，彻夜未眠的刘绍衡，天还未亮，早早起了身，就这么带着王府的侍卫，太监和准备好的“御膳”直接跑来了威远镖局。

　　此刻望着问一句，答一句，回完话就继续低头默然不语的刘小霜，刘绍衡不由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来之前他就该料到，对面的这位既不解风情，姿色也不过尔尔的小丫头不但哄不了人开心，还只会给人添堵，所以这一大早跑来究竟为的是哪般？

　　“本王许你过问便是。”

　　“既如此，民女就斗胆问一句，王爷为何不开心？”

　　“这皇上御厨房饭菜的口味到底如何？”

　　“啊？”其实心里也有些好奇，王爷到底能有什么烦恼不开心事的刘小霜听到对方这句问话，终于又抬起了头。

　　这六王爷说话为何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在谈不开心的事，怎么又拐到了这早饭上？

　　“皇上能吃到的东西，口味自然是好的。”

　　“好的，好的，自然是好的。”刘绍衡自言自语喃喃了几句，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昨儿本王得了宫里消息，本王那年仅七岁的十一兄弟走了。”

　　“走了？他去了哪...？”话问到一半，突然领会了意思的刘小霜立刻双手紧紧捂住嘴，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对面的刘绍衡，但见刘绍衡眼神十分迷茫，面色也比之前更加难看，以为王爷此刻在痛惜失去的弟弟才如此消沉，刘小霜再一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爹爹，不由感同身受，心里跟着也是说不出的一阵阵难过。

　　“王爷。”

　　“嗯？”说话间思绪又飘回到宫里各种“是是非非”的刘绍衡，正思忖着下一个倒霉的皇子会是谁，自己又会在哪天也被异己铲除时，刘小霜突然温软下来的声音再次将他拉了回来。

　　“王爷的十一弟弟若是在天有灵，知道王爷如此难过，怕是心里也不好受，王爷还是要节哀顺变才是。”

　　这种不痛不痒劝慰的话在刘绍衡这里听来既可笑又无用，更何况他难过的也根本不是同父异母的十一小皇弟的死。

　　心情糟透了的刘绍衡，这会儿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安慰”，可显然威远镖局的这个小丫头比个木头人好不到哪去。

　　“你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刘小姐又打算如何节哀顺变？”

　　既然不能哄本王爷开心，刘绍衡的目光紧紧落在刘小霜的脸上，那索性就让你和本王一样不开心。

　　“我爹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安然回来。”刘小霜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显见的她心里根本没底。

　　“本王是怕到时候，若是本王府派去的高手找回的不是刘小姐想要的人。”

　　“而是尸”三个字刘绍衡无需说出口，言下之意已然清清楚楚传给了对方。

　　你还不哭吗？

　　“王爷，”刘小霜再次猛地站起身，走到一旁，倒头跪下，
　　“民女还没有谢过王爷派王府高手去找民女的爹，这里请受民女一拜，谢王爷大恩大德。”

　　“这个谢恩礼，本王收下了。”

　　“若是民女的爹真的有什么，有什么不测，恳请王爷一定不要相瞒。”此刻刘小霜以为六王爷那里得了什么和爹有关的坏消息，甚或已发现了尸体，这顿饭只是先来安慰人的，心里一酸，眼眶微红，咬着牙没落下泪来，只是说话的声音却在发着颤。

　　“这等大事，本王自然不会相瞒。就算相瞒，怕也瞒不住。”刘绍衡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只等对方受不住痛，就可上前互相好好安慰安慰，
　　“只是你爹怕是凶多吉少，要早做打算才是。”

　　“那我爹那里并没有消息，他还没有被发现？”

　　“没有。”刘绍衡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你起来吧，跪着说话，你爹也回不来。”

　　“谢王爷。”

　　“刘小姐不必太过悲伤才是。”

　　“民女不悲伤，民女相信爹会活着回来的。”

　　“你如此确定？”

　　“民女不确定，可是民女知道，”刘小霜眼前突然浮现出和乔家小哥站在山顶悬崖边，看着夕阳，对着谷底高喊时的情形，本有些绝望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一定要有盼头，这样才有力气坚持下去！”

　　刘绍衡本以为对面的小丫头就算不会跑到自己怀里来哭泣，也会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凄凄然意志消沉，谁知对方脸上此刻一扫刚才的阴霾，反而眼神里又平添了几分信心。

　　这眼神里除了信心，还有些什么？刘绍衡心里莫名一动。

　　“这种话，莫不是大桥镇来的那个打铁的说的？”

　　“才不是阿铮说的，他那么傻，”被人戳穿心事般，刘小霜的脸顿时发起了烧，想也不想，冲口而出，
　　“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话。”

　　虽然是否认，虽然是在骂人傻，别说刘绍衡这种情场滚来摸去的人，即便是他身旁的太监侍卫们也看得明明白白。

　　阿铮！多么亲热的称呼？这下是真的做实了！

　　一左一右站在刘绍衡身后的孙公公和周正彼此偷偷地对望了一眼。

　　刘家小姐心里果然有了人，而这人偏偏不是咱们的王爷。
　　怕是等不到王爷的打算，日后乔家小哥娶妻休妻的那日到来，乔家小哥已经死了个透底！

　　回王府的路上，刘绍衡木然地注视着起伏不定的轿底，脑子里不停跳出离开镖局前刘小霜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终于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紧接着高喊了一声，

　　“去平安城！”

　　“王爷，您这会儿直接去平安城？”即便刘邵衡的轿帘是垂下的，孙公公还是边走，边小心翼翼地弯下了腰，
　　“瞧着昨晚的动静，三王爷怕是今儿会派人找王爷您过去他府上。”

　　“回府！”刘绍衡想了想，终于改了主意。

　　一个打铁的都知道人有盼头才能坚持下去，他堂堂的王爷，自然也知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周正，你即刻替本王去趟平安城。”

　　“是，王爷大可放心，”周正抬头朗声道，
　　“属下此去定提着那小乡巴佬的人头过来见王爷。”

　　“蠢货！谁说本王要人头？”刘绍衡没好气骂了一句，
　　“本王要一个穷打铁的人头作何用！”

　　“那王爷是要？要什么？”周正被抢白一顿，顿时晕了头，说话也有些个结结巴巴。

　　“什么都不要，让你是送好东西过去。”

　　“送好东西？”

　　“你马上去潇湘馆见过何妈妈，如此这般.....”

　　“是，属下领命！”

　　周正转向孙公公，两人不敢说话，只是彼此撇了撇嘴，心领神会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年纪轻轻的乔小哥果然是好命，王爷不但没打算砍了他的头，居然还要送美人儿过去给他消受。
　　只不过，日后得了消息的刘家小姐这里，怕是要彻底死了心。
　　既然好戏还在后头，咱们就边走边瞧着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