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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予功七十年 ...

  •   黑云遮月,松涛阵阵。高山野岭,暗黑巍然。
      松林间,几只寒鸦怪叫着,从山林深处直扑最后一丝光亮。“鵟豹”在高山之巅窥伺,巨禽在天,这几只乌鸦还敢铤而走险?
      一定是有人来了!沈笑衣掌心已经在流汗。
      以他目前的功力,绝对还敌不过天魔教四大堂主的联手,算上公孙无恨最多打个平手,他心底是有估算的。
      他作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血溅这黑松林,也得让乾寉真人出去。他二十年的等待不仅未能报仇雪恨,若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他又有何颜面面对他呢?他虽不曾拜其为师,乾寉真人至少给了他二十年内力,传授“无极玄禅功”让他残肢再续,等于给了他第二条命。
      他能为他做点什么呢?人在世间,如蝼蚁求生,有些恩情却是必须要还的,比如孝道、师恩、道义,这是大义。
      沈笑衣抬头望天,见寒鸦惊乱飞,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乾寉真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否中毒已深,他若贸然动手,必然受到围攻。但他无法再等了,敌众我寡,再等下去只会更难脱身。
      他如惊兔脱窟突然窜出,三步连跨便冲到了前方的玉面修罗跟前,断剑划出一道弧光,闪电般连刺七剑,分别是印堂、喉间、胸前,左右曲池、承山。此七处若是刺中,不当场毙命也将手足俱残。
      玉面修罗“嘿嘿”阴笑,道:“你终究还是忘记不了天魔教大殿的挑断手脚筋之苦,想还我个其人之身?”
      玉面修罗虽一边出言挖苦,出手却一点也不慢。白伞一合便成了一根铁棍“蓬蓬蓬”连挡三剑,又一张变成了一面盾牌,挡住了周身要害,整个人都好像缩在伞里一样。
      那伞面如牛皮软甲,沈笑衣即使剑尖不断在“天目渊”的绝壁上,也不一定刺得破。此时剑尖滞钝,后面四剑如击在鼓面上闷锤。除了几声闷响,如何伤得到玉面修罗。
      沈笑衣七剑落空,却斜跨三步,闪出一旁,往乾寉真人冲去。一队白衣人迎头从松林间奔来,这么多人一拥而入,也难怪寒鸦惊起。
      沈笑衣进退不得,只得提着断剑,暗自防备。玉面修罗、狂尸盍野和樱岛美姬却拜伏在地,态度恭敬。白衣人口中高呼:“天玄地黄,福泽四方,唯我圣母,永比旭光……”
      人群中一人走出来,白衣白裙白丝巾裹住,看不见本来面目。她冷冷的道:“乾寉真人,以你的功力即使中了‘迷魂双花散’,也不会马上失去功力,你伏地暗中运功祛毒,是在等我来吧?”
      乾寉真人眉毛拄地,慢慢飘起,他缓缓的道:“地煞圣母,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你和天魔复仇,一直在等你!”
      来的果然是地煞圣母,她“嘿嘿”冷笑,道:“二十年前断了你的手脚,没想到你还能活到现在。我的‘地煞阴掌功’也已经练成,正要把当年没办完的事办完。当今武林至阴致寒的武功,本来只有《无上册》中的‘‘修阴大法’可与我匹敌。时至今日,除了阴阳鬼妃,也就梅傲天借助九龙剑练功略有小成。你的‘无极玄禅功’至刚至阳,你我阴阳互克,你又有几成把握?”
      乾寉真人道:“你和天魔圣君的‘天魔阳火’配合才会发挥到最大的功力,凭你一人恐怕也没有把握全胜!”
      地煞圣母冷笑一声,道:“你已是个死过一次的残废,而今又中了双花散,我故意惊动飞鸟让你察觉,却等到你毒性渐发才来,你丹田之气已经渐渐受限,明年的今日只怕就是你的忌日……”
      乾寉真人大喝一声:“废话少说,打过了才见到真章!”
      他眉毛突然横卷,缠住一根松树,连根拔起,犹如驾驭着一根独木巨舟,直向地煞圣母撞去。这几下拔树、腾空、飞撞如雷霆万钧,声势好不骇人。
      地煞圣母低喝一声,五指微屈,顶住树杆,整个人都像被带得飞了起来,向身后一株更大的松树挤压过去。她双足瞬间蹬在松树上,松针“沙沙”如雨般的震落。她五指插进松树断面,半露的脸在月光下渐渐变白,赫然挂了一层薄霜。
      乾寉真人若是手足齐全,天魔和地煞二人合力也可能不在话下。此刻,地煞圣母单人只力,毕竟还是胆怯,见乾寉真人来势凶猛,瞬间攻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地煞阴掌功”是地煞圣母的成名绝技,和天魔的“天魔阳火”在当今武林罕有敌手,给她片刻喘息的时间,已然稳住了局面。
      乾寉真人脸色微变,“迷魂双花散”的毒随着运功的催进开始发作。月光正从云缝穿透出来,地煞圣母脸上寒霜如银,五指上已见冰凌,四周随着她的功力的催动,阴风四溢。
      二人双目中精光忽隐忽现,内力相持已到了关键时刻。渐渐,乾寉真人双目如湛蓝的湖水翻腾,地煞圣母的手上的冰也已和树杆冻在了一起。
      沈笑衣和天魔教三位堂主更是对峙在当场,都防止对方贸然出手偷袭。
      乾寉真人头上白气升腾,汗如雨下,而地煞圣母却如坠冰窟,连衣服上也结了霜。松树杆上的白霜向乾寉真人一方渐渐叠进,如含着到嘴的美食,一点点的吞噬。
      沈笑衣见状知道乾寉真人已落下风,再撑下去必然不利,突然挥剑向树杆斩去。
      玉面修罗离沈笑衣最近,伞尖一点直刺过来。那知沈笑衣对他全然不理,玉面修罗的伞尖弹出的尖刃已插入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衣襟。
      沈笑衣右手挥剑削向树杆之时,左手二指直插地煞圣母双眼,后背吃痛,左脚立刻后踢,蹬向玉面修罗下颚。这一招十分怪异,右脚立地,双手前扑,左脚后翘,如同在冰上滑行一样保持平衡。
      沈笑衣整个力道都支撑在右脚,此刻若有人袭击他右膝,必然无处闪躲。狂尸盍野就看出了这个破绽,他右手的皮手套悄无声息的抓向他的膝关节。“腐尸掌”也是厉害无比的阴毒武功,若被他击伤必中尸毒,全身恶臭腐烂而死。
      沈笑衣腹背受敌,以一击三,不觉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宁受玉面修罗一击,也要誓要救乾寉真人脱困。
      玉面修罗和沈笑衣多次交手均没讨到好处,没想到一击即中,先是一愣,后被沈笑衣飞脚踢来,腰往后仰,连退三步。这时,狂尸盍野正带着一股腥气冲上来。
      乾寉真人觉得“迷魂双花散”的毒就像乱麻缠住了他的丹田一般,和地煞圣母正比拼内力到了苦苦相煎之际,沈笑衣斩断了横在两人中间的松树,他瞬间觉得一松,一口黑血喷向冲过来的狂尸盍野的脸上。
      狂尸盍野虽为了练“腐尸掌”而干“吃尸体”这样违背人伦的事,但对黑色的毒却忌讳异常。见乾寉真人喷出的血在月色下犹如墨汁,竟然惊慌失措,硬生生的撤掌回身,撞在刚刚退身的玉面修罗身上。
      二人一惊一乍却给了沈笑衣时间,他忍住后背剧痛,斩断松树顺势拼尽全力将断剑向地煞圣母掷去。不待看清是否击中,抱着乾寉真人就地一滚,倒进齐腰深的野草中。
      那一刻,他内心苦笑了一下,若不是月黑风高,这个逃跑的动作必然贻笑江湖。他顾不得那么多,后背一沾地就脚跟一蹬,拖着乾寉真人在草上滑行。
      地煞圣母也一时没有缓过神来,运功连连喘息,她手下的一干白衣人挥舞兵器在草丛中乱砍。
      沈笑衣一边滑行,一边连踢倒几人。却见一人从树梢上如飞鹰扑兔俯冲而来,白衣飘飘,月光中带着阴阴的媚笑,正是那个天魔教刚刚入教的上堂主,东海扶桑国的樱岛美姬。
      “鵟豹”从树梢扑下来,铁爪抓向樱岛美姬头顶。樱岛美姬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畜生!”
      一对峨眉刺从袖间滑出,樱岛美姬双手犹如抱圆,双刺钉向“鵟豹”的鹰眼。那知“鵟豹”最擅这种空中格斗之搏,容你武功盖世,到了空中也弱它三分。它巨翅只轻轻一扇,狂风骤起,樱岛美姬便觉得黑云压顶,撤招回身,绕着一根松树转了一圈才避开。
      公孙无恨从松林深处跑来,铁尺“嘭嘭”两声巨响便击断两根碗粗的树木,“轰隆”声响,挡住了后面追兵去路。
      松涛阵阵,曙光初露,不觉天色将明。月冷星稀,黎明之前最是黑暗。
      三人搀扶一体,跌跌撞撞,往林深树密之处窜去。向着晨光,一路疾驰,公孙无恨过一段距离又往回踩乱脚印,让人无迹可寻。
      一时无法细辨方向,三人出了树林,只见四周怪石嶙峋,奇峰林立,别是一番险地。乾寉真人猛然“哇”的吐了一口毒血,拉住二人,道:“我……我是不行了……走不动了……”
      公孙无恨环顾四周,道:“此处山势险恶和梅岭极为相似,梅傲天需九龙剑练功,必定在追来的路上,地煞圣母及天魔教徒更是近在咫尺,我们得再走一段,寻个僻静之所为乾寉前辈疗伤才行……”
      沈笑衣见乾寉真人面如金纸,急道:“前辈,我以‘无极玄禅功’为你运功抑毒,定无大碍……”
      乾寉真人摇摇头,道:“不必费劳了,我已了无牵挂,到了灯枯油尽之时了,我现在要将体内剩下的五十年功力全部输予你。”
      沈笑衣闻言大惊,道:“万万不可!你若无内力护体,必定毒发身亡……”
      乾寉真人苦笑了一下,道:“我一生孤苦,未能将一镜门发扬光大,有负师傅之恩。师妹温玉仙与我原本情投意合,那知我学艺不精,又未能保护好她,有负师妹之情。残废苟活二十年,又中‘双花散’之毒,未能雪恨,难道你让我死不瞑目么?”
      沈笑衣声音颤抖,哽咽道:“前辈与我虽无师徒之名,我却得前辈二十年功力,此恩此情犹如再生父母,我又何以为报呢?我拜金灯上人为师在前,无法与前辈再行拜师之礼,刚刚前辈说自己一生孤苦,我便拜前辈为义父,为前辈养老送终,还望前辈答应才是!”
      乾寉真人连道:“很好很好,这比拜师强多了……”
      话到中途又吐了一口毒血,气丝如游,好似已力不从心。公孙无恨忙道:“沈兄,既然乾寉前辈执意要授功予你,事不宜迟,你若再推脱,只怕彼此都留下遗憾。我们就近寻个僻静之所,我为你们把风。”
      沈笑衣双目含泪,不敢再言,两人忙挽起乾寉真人寻密林深处走去。
      来到一处平地,四周是耸立的怪石环绕,离开大路已远,从外不易察觉,公孙无恨问道:“前辈,你看此处如何?”
      乾寉真人四周观望了一下,道:“劳烦公孙捕头费心了,行功期间,勿让生人靠近……”
      公孙无恨拔出铁尺,道:“前辈只管放心,只要我有命在,定保二位周全!”
      话刚说完就纵身上了一尊巨石,四下观望之后,回身点头示意四下无人。乾寉真人便邀沈笑衣面对面盘膝端坐,双眉慢慢伸向天空,又慢慢搅在一起,像一根编织在一起的绳子。
      眉绳不断向上延伸,又向下弯曲,最终点在沈笑衣的头顶百会。真气激荡,两人四周的野草向四面倒伏,沙石随风而动,围成了一个圆圈。
      公孙无恨伏在暗处,见这番情景,不觉暗暗称奇。乾寉真人手脚被残,竟能将功力练到这般神出鬼没、化眉成骨,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也难怪断了他手脚又被扔下“天目渊”,天魔地煞还是不能放过他。这番沈笑衣前后得了他七十年的功力,不说天下无敌,也是当今武林罕有对手了吧!
      只见天空渐渐亮明,此处除了茅草有一人多深,已经少有树木。不远处一根枯树上歇着一只大鸟,正是“鵟豹”。
      公孙无恨不觉暗暗叫苦,回头见二人传功正值关键时刻。这只大鸟自是念主,但是歇在此处,岂不更是给地煞他们自暴位置?
      他捏了一颗石子在手心,暗暗盘算要不要击飞这只傻鸟。又想沈笑衣在这里,只怕这鸟又盘旋不肯离去,更是远远就会被人看见。一时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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