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伍。几种试探（思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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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电话结束了咖啡厅内的叙旧。
思斯拿出正在响铃的手机，连忙先调成静音模式。与此同时，雪山看上去似乎很诧异。
大约是没想到思斯竟还有一部日本境内的手机吧。
然而她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向他人解释，故而此刻也只能歉意地朝雪山低了低头，同时忙不迭地接通了来电。
将手机贴近耳侧，说话声传入她耳中的同时，说不定也漏出些许被旁人听见了。
唉，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兮兮的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这些年大约都没发生过什么变化，还是那般冷静不失温和。
“你到了。”不急不忙的语速，和陈述句的语气。
“嗯，我一点的时候就到了。”思斯的回答却显得稍快一些。为了保证不打扰到店里其他的客人，她也学着日本人一样轻声地讲电话。
他那边似乎也有人在说话，不过没有打扰到他。他还在问她：“是羽田机场到达的吧？打车过来的吗？”
“对。我遇到雪山-san了，就搭了他的车到市内。”她的语调自然而然地就变得越发柔和，但语速还是相对较快。
“雪山？啊，你和他在一块儿啊。也好、也好。”好什么呢？正待在心里埋怨，却听那头又说：“他还在你旁边吗？”
“嗯。是啊，他还在呢……我和他在酒店近旁的咖啡店。”也不知他到哪儿了，是刚下飞机吗？光是把自己的航班号发给他了，却没有问到他的行程呐。
“唔，在咖啡店啊。吃过饭了吗？不喜欢酒店里的菜的话，在咖啡店里吃点小吃、点心啥的也不错。”
“嗯，吃了。在飞机上吃了些。”
“飞机餐呐？日航上的飞机餐不怎么样吧。”
听到这微小的关心，与即便他会否认、思斯也一样能听出来的调侃，她先是心中一暖，就笑了一下。然而随即袭上心头的又是更大的落寞，可微笑倒还是留在嘴边的，希望坐在对面的雪山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没有、没有。还可以的。填饱肚子是够了。”她想让自己听起来尽可能地懂事。
“那就好。”于是他也没有再就午餐的事继续追问，而是告诉她晚上就能吃到好点的东西了。思斯听了自然是傻笑，这时又听与她正在通话的人问：“你们俩打算晚上一起来吗？”
“诶？可是……”可是雪山也在晚上的宴请嘉宾当中吗？
习惯性地将自己问题先放在一边，思斯还是习惯先回答邱曲的问题：“我等会儿先要到房间换身衣服。”随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还要洗澡、重新化妆。
“哦，你们俩不一起来啊。好吧。”怎么？听闻她不会与不相干的男人同行，他倒觉得遗憾了么。
女人的心思变来变去，情绪也起起伏伏，不是神经质便是内心戏太多。而思斯的情况则怕是两者的结合。
不过听邱曲话的意思，莫非雪山真的也要参加晚上的宴会啊？可刚刚聊天过程中也没听雪山提起，她还真的以为他仅仅只是下午没事，才陪自己坐了这么久呢！
“那就先这样吧。我一会儿也快到宾馆了，晚点再说。”以为这就是要挂电话的意思了，可令她惊喜的是，邱曲此时又忽然说：“哦，对了。还有从瑞士给你带的巧克力，等到了酒店，让小张给你送过去。你房间号是多少来着？”
“五零一七。”说完了才又想他为啥又是让秘书送来。要是他亲自来见她就好了……或许那样，她也能证实自己内心的猜测了。
“五零一七是吧。好，晚上见。”
“哎，晚上见。”
挂断通话，再抬起头时却难免撞上了雪山看过来的视线。虽说对方还是一副从容和气的模样，思斯却总也神经质地觉得他似乎在猜测什么。
转念又一想方才的那一通电话，她不禁试探性地问到：“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如直接问来的清楚：“你也要参加宴会呀？”
雪山于是又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大约顿了一下，才答说：“邱-san似乎有位朋友需要请私家经纪人，这不，就想起我来了嘛！”
啊，是了，若要说能请得起、也用得着私家经纪人的，怕多是像邱先生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了吧？
“可你先前还问我邱先生是不是也来东京了……”思斯想起刚坐下不久时，雪山问她的话。
“呵。”他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似的，想都不必想便立即解释到：“我也就是关心一下邱-san到了哪里嘛。既然你不了解他的行程安排，那我就不多问咯。”
这算什么事啊！思斯又不傻，稍微一想也就明白雪山那分明是在试探她。
何况他接下来又说：“我以为苑-san和邱-san的关系颇为密切，才会有此一问。唐突之处，还请你原谅吧。”
原谅个鬼！男人耍起心眼来比女人还可恶！
忍住一肚子的不满，思斯抿了抿嘴，将抱怨的话吞了回去。恰巧时间也已过四点半，思斯还要在晚宴之前留一部分时间梳洗打扮，于是也就趁着这会儿跟雪山说了。也不知雪山有没有感受到她的怒火，表面上倒是客客气气地应了。两人站起来，到柜台分别付清了账单，这才在门口分别。
倒是走回宾馆的路上，思斯开始认真回忆起认识雪山的前前后后。这一次就不再是借由他，而仅仅为了回忆与邱先生的初识了。
不够会遇到雪山，也多是因为邱曲就是。
*
本科毕业之前，思斯就收到了夏威夷大学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故而毕业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到那个太平洋上的火山小岛留学了。毕业之前，同学们就对于她的选择深感新奇，大约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夏威夷纯粹是个用来度假的地方——“又哪有人会去那里读书呢？”——当然，当面将这么没水准的想法吐露出来的男同学，在毕业季最后的告白机会中也被思斯断然拒绝了。
在从三义机场到长水机场航班的头等舱里，闲聊之间谈及思斯毕业后的进路时，她也照实对邱先生介绍了自己到夏威夷大学读研的打算。像许多听到消息的不知情者一样，起初邱先生也表达了不解，但他也在同时询问了思斯做此决定的理由。在听说夏威夷大学在亚太地区的研究领域位于世界顶尖时，邱先生十分谦虚地赞叹了一番，同时感慨现如今的年轻人和他们那时不一样了，对于信息的获取能力、钻研能力以及对未来的安排和打算，都远远超过了他们那一代人。
邱先生还自谦地说，想当年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土包子”，连考大学都不知道该填什么学校好。总以为能上地方省城的学校就了不得了，要不是班主任私自将他的报名志愿给改了，只怕这辈子也不会料到还能在北京有一份事业。
思斯先是被他夸舒坦了，随后便笑嘻嘻地听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一不小心就听入迷了，时间也悄无声息地过去。还以为自己已经对邱先生了解了很多，但下了飞机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所听到的，只怕最多也就占那人半生经历的十分之一吧？只怕还不及一成。
——莫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陷进去的吗？
思斯常常会问自己。
收下的名片，她没有任何理由地小心翼翼收藏着，分别之后和家人、朋友提起这段经历，也被人说应该好好留着名片、善加利用，说不动对于她日后的职业生涯会有好处。思斯颇以为这样的理由具有说服力，便亦真亦假地记下来邱先生的联系方式。然而直到研二之前，她也没真地敢主动联系，不明白是在心虚些什么。
研二寒假到来前夕，同学们探讨未来进路的氛围愈来愈浓，有要读博的、有说想创业的，最多的自然还是谈及找工作的。也是这时，友人向思斯提议，不如试试找邱曲“请教”一下——名为请教，其实就是试探——说不动会有些非同一般的机会呢，就算不能一下子谋得一只饭碗，兴许也能得到宝贵的建议。
思斯被说动了。但老实说，真正促使她将邮件发送给邱先生的动力，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或许也是因为在外留学的一年多里，也不曾注意到有什么入眼的男生吧……
再三阅读过自己所写的邮件内容，为了检查错字就读了两遍，修正语病又读了一遍，斟酌用词、断句又是两、三遍……原本中午就开始写的邮件，不过百字，竟一直到晚上才点击发送出去。等到最终松了口气，才发觉早已过了晚饭时间，不得不自己草草煮了通心粉吃下去。之后便如将邮件的事抛在脑后一样，又同室友一块追起了HBO的剧集。
原本也没指望着那样的人士会立即回邮件，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一方面就快要灰心、另一方面又不禁厌恶自己愚蠢可笑的思斯，才在又一次刷新邮箱时，看到了邱先生的名字。来件前面还带着星标。
任何词汇也无法形容那一刻思斯雀跃的心情。明明是最熟悉的文字，却来回读了三遍，大致意思却无非是问思斯寒假有何打算。思斯又是一番斟酌之后，带着难以掩藏的热情，回复说目前还未订下，考虑到圣诞节及元旦前后怕是也没有实习机会，便打算和朋友到其他地方转转。
只怕是思斯爱旅游的特点已经被邱先生记住了，这一次没过多久便回复的邮件上，提到邱先生将在十二月底至一月间到日本小住一段时间。他提议，或可就思斯先前来信中的问题，当面一叙。
很难说那一刻思斯是怎么考虑这一提议的。或许她意识到了什么，或许没有，或许又只是故意回避不去想，或许是想到了却又在心里立即否认了。总之纠结的工夫并没有占用很多时间，很快她便买了赴日的机票，并成功忽悠到一名闺蜜同行。
正是在接下来的旅程当中，思斯与闺蜜一起，结识了恰巧寄宿在同一家旅馆的雪山。
哦，对了——虽说这可能在以邱先生或思斯为中心的故事里，没有什么重要性可言——还是顺带一提，“闺蜜”的名字叫程钰茹。平日里，朋友们都惯叫她“小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伍。几种试探（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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