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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一) ...
自儿时至今,史病已每次发病之后,都会做一个非同寻常的梦。
梦中他头戴十二旒黑玉冠伫立于天地间,身穿玄色冕服,肩绣日月星辰章纹,他双臂一挥,飞龙腾于于衣袖,山川、华虫在衣袂招展。
汉朝以水德居,龙袍乃黑色;日月星辰,山川,龙与华虫,都是龙袍上的十二章纹;毫无疑问,他梦中穿的是龙袍。
梦中他足登泰山之巅,风云际会在他肩头,万里山河任他俯瞰,水中有鲲展翅化为鹏鸟,一飞几千里,最后却落在他的肩头。他微微一笑,笑容使得日月黯淡无华,然而,他身后的南天门柱却在他笑的那一瞬间倾塌,而后,身穿龙袍的他竟然亲手砍下自己的一臂!身后白骨如山。
红梅般的血大滴大滴地溅在他苍白的脸上,真是一张清俊的脸,历经沧桑后的练达,捭阖天下的雍容气度,都在那张略带病容的圣颜上一一毕现,然而,下一刻,他那练达的双眼突然变得狠戾。
那是怎么样的狠,厉,绝的眼神啊,苍生都要为孤陪葬,灭世都不足以消除孤之愤怒的怨毒。
“倘若一朝能拥有万里河山,就算南天门倒塌,就算失去一臂,我也情愿。倘若,我那万里河山不足以得到所爱,那么,失去这万里河山,又如何!”
幼时的小病已每次都被这话梦吓醒。
醒后,小病已的手臂依旧完好无损,他依旧与祖母和弟弟躲在杜县的一隅,人人躲他,嫌他,敬他,又怕他。
“那个病秧子听说出生时候在关押重犯的牢房里,真可怜。”
“别招惹他,万一牵连上事情,麻烦大了。”
“那个小子长得真俊啊,可惜以后怕是没有姑娘敢嫁给他。”
“那可不,他的祖辈可是犯过大罪的!”
街坊邻居们如是说。
史病已不过是已故前太子之妻弟史家的罪子,若无意外,想是今生都和那万里锦绣山河无缘。可病已自幼读书,深知刘姓的高祖刘邦亦出身草莽。谁曾料想他能一朝君临天下,笑拥万里江山?
然而,随着史病已年龄的增长,病已终究明白,梦中他虽身穿九五之尊的衣裳,可泰山南天门倒塌,他失去一臂,均是不祥之兆。都说兄弟如手足,每次梦醒,他都会忧心胞弟史高。至于南天门是何等象征意义,他终究不得其解。
江山分崩离析?他被废帝?未来之事,他无从知晓。他只知,梦里梦外都是刀光血影。
“你们休想动我哥一根汗毛!”
梦之外,史病已听到了刀剑相抵的声音,宝剑刺入□□的声音。还有弟弟史高略带稚嫩的威吓声……他猛然间醒来,定睛一看,果然史高在他的躺椅边拼死守护。
盛春时节,云暖风轻,鸟儿在院中的海棠树上轻声啁啾。他不过在教书之后,在海棠树下抚了一会儿琴,之后觉得心疼胸闷,小憩了一会儿,便招来这么多想取他性命的人。
今日的刺客格外多,似与往日的笨贼不同,他们武功非凡,杀气越发遮天蔽日,院内阴风阵阵,吓煞了一树的白海棠花和啼鸣的鸟儿。
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乱花迷人眼,被刀剑斩成碎片。燕子窝从海棠树上跌落下来。
花瓣碎片中藏了一把刀,直刺向史病已的喉咙,不偏不倚。另外两侧,也有两名刺客趁此时来袭。三面受敌,倘若刺客得逞,饶是他的梦再弘伟,怕也是镜花水月。
“当啷!”
刀被史高一剑打飞,他反手劈倒左右各一侧两名刺客,前来袭击病已的三名刺客立刻昏倒在地。
“小爷就是将来的剑之圣,要命的都滚开!”
史高怒喝一声,眼神锐利,目光也如剑光。
不过是个十二岁的英秀少年,比病已还小四岁,但小小年纪已生得高挑削长的好个子,剑眉星目手脚灵活,是个难得的习武之才。
然而,刺客们依旧没有善罢甘休。他们把史高团团围住,还有分工合作,攻上盘的,攻下盘的,夹击的,背后偷袭的。
“左边!”
“右边!”
“下盘!”
“身后!”
史病已一边提醒,把一把长琴摆于面前,铿锵抚之。
琴声起。
先如万马齐喑,再如飞瀑之下;后如刀枪突出,铁戟啸鸣,龙吟凤啼,再如风声鹤唳,千万骑兵围攻于此。
心疾使然,史病已的左肩依旧有些微微作痛,然而,他忍痛也要刺客们听得风声鹤唳,四面楚歌。
琴声在继续,似大漠沙如雪,似银蹄踏白眼,似星辰落如雨,似麒麟飞在天。
史高手持宝剑与刺客厮杀,把那一树的白海棠花舞成了千万朵白雪。
刺客们只觉得四面八方草木皆兵,心中慌乱不已,手中刀剑也乱了招数,再看那抚琴之人白衣飘飘,仿佛天界的上仙,琴声更是像有些道法一般,束缚了他们手脚,他们竟一时不畏首畏尾,敢妄动了。
“老大,他真的是史病已么?”有个刺客忍不住发问。
“不是,他是神仙哥哥!”
史高启唇一笑,做了个鬼脸,趁着刺客们人心不稳,猛使出一记“屏山半掩”,将刺客们的兵器悉数击落。
史病已也趁乱启动了园中的机关,无数木箭飞起,刺客们落荒而逃。
“各位英雄,不送了哟!后会无期!”
史病已、史高再一次目送刺客们带着被袭晕的同伴们逃窜。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波刺客了。
院落之外,听琴看热闹的人也看到有暗器,纷纷走散了。不过是些普通百姓,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贪图史病已的谪仙风采,窥得几眼,脸红心跳;或村民闲来无事,看个张家长,李家短。见到刺客,也不敢出声,只是让路,让刺客们逃个痛快。
这是史病已和史高兄弟二人第无数次被莫名的刺客袭击。
自小时候懂事起,就有刺客对兄弟二人如影随形。
就算搬离了京城,来到杜县,亦没有躲过狗皮膏药般的刺客们。然而,这兄弟二人似乎有神助一般,总是借着一把旧□□和一把剑死里逃生。自史高这个武学奇才学了些功夫之后,更是把刺客们打得落花流水。
仓皇中,刺客们还遗失了两把错刀,一只干瘪的钱袋。
史病已揉了揉钝痛的左肩,吃力地起身,捡起钱袋打开,意外发现了一只小金饼。
史病已把金饼垫了垫,洒脱一笑:“这钱能买不少好酒呢!小高,咱们今日不醉不休……”
“哥又胡闹,昨天才犯病,又想饮酒!”史高把小嘴一撅,清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哥,你要是想平君姐姐,我就随你四处找她,何必饮酒思人?喝死你,平君姐也找未必能寻到这里!”
“好啊,那咱们即刻回京城如何?京城消息灵通,也许打听得到。我们也八年没回家了。”史病已将琴面上的海棠花轻悄拂去。
“京城?不要!”史高摇头:“那里全都是达官贵族,哪有我们的立身之地?”
史高小小年纪,就已经听说过先帝对史家赋予的一道残忍圣谕:罪臣史家之后人,永世不得为官。
不做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获罪,史家在京城备受歧视,甚至延医问药的名医都请不得;还有这一次又一次的追杀,自他记事开始,史家便不得安宁。后来,年老的祖母为了躲避麻烦,终究带着兄弟两人迁居到了杜县。
史病已将金饼扔给史高,牵动了肩头伤,疼得他一咬牙,却又故作轻松地笑道:“小高,听说,你的好师傅最近也在长安吧?”
“可是,大哥,咱们身在杜县已经有这么多的刺客来找麻烦,回京是不是有更多想要咱们命的人?小高功夫好,不怕死,可我怕哥哥有事。”史高有些为难地抚摸着手中宝剑。
宝剑的赤红色珊瑚珠晃啊晃,晃得史高心痒痒的。此剑乃史高的江湖第一游侠傅子介所赠,剑上吊坠红珊瑚珠子乃是师傅游历龟兹国时所得。
师父亦教过他一些功夫,他巴不得去京城追随之。然而,两人却俱是罪臣史家之子,长安城之大,能否接纳兄弟二人?
“在杜县我们就安全了么?”史病已道。心尖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偕同左肩一起被牵连,痛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的确,刺客来的越发勤快,刺客们的武功一波比一波高强,病已发病也越发频繁。
“小高,你可知道哥哥为何想归京?”史病已说着,细细调琴,再演一曲。
这一曲,却收了杀气,琴声先是青山苍苍,海水泱泱,流云如聚,之后,琴声如惊涛打骇浪。云巅之上,苍穹发出万丈光芒,之后,明月皎如珠……
这是病已八岁时自创的曲子《沧海月明与君同》。名虽幼稚,但曲子异常好听,史高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
“知道!哥想帮咱们史家讨回公道,让当今皇帝收先帝‘史家永世不得为官’的圣谕;在这四海八荒之内,寻一处你自己的位置;还有,找到平君姐。”史高说。
听到平君两个字,史病已手突然一颤。
“十年不见了啊,不知道,平君现在在哪里?”
此刻的病已一身雪色的衣衫,端坐在亭亭如盖的白海棠树下,稍显苍白的面色与花色出奇的相融洽,膝上的长琴名曰“之子于归”,人与琴融成一幅绝美的写意画。
十年前。也是在这海棠树下。
初夏时分,家家户户粽叶飘香,端阳节将至。
皱着眉头的小病已身边有个小摇篮,摇篮里沉睡着一个白胖的婴儿,神态如小老头一样稳重老成,病已左手摇着摇篮,右手抱竹简读书: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忽然,手上的摇篮摇不动了,他抬起手来,看到了一双灵动如明珠的黑瞳,是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姑娘。她正把一双雪白的胳膊搭在摇篮上,冲着老气横秋的小病已娇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喂,这只病猫,你在做什么?”小姑娘说。
小病已看了她一眼,笑得如烈阳一般好看,可惜,她随口曲的外号让他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把手上的摇篮继续摇着。
“小病猫,你理理我呗?我都对你笑得腮帮子疼了。”小姑娘说。
小病已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头继续看书。
“小老头儿,小书呆子?小病秧子?小美人——”那小姑娘见小病已不理她,竟然越说越离谱,还走到他面前,把他的胳膊摇着。
小病已皱了皱眉,抬起头:“小姑娘,你聒噪些什么?没见我在哄着弟弟入睡吗?”
“你的读书声音也会吵到小孩子嘛。”圆润结实的小女孩蹲在小病已面前,盯啊盯。
“弟弟不喜读书,你若读书,他睡得更香甜。”小病已皱眉,没好气地道。
“别老皱着眉,都不好看了,以后找不到媳妇。”小女孩爽朗大笑,梨涡深深,笑眼弯弯,去揉他的眉头,小病已躲过了。
“疯话。”小病已摇摇头。
小女孩也不生气:“你这个人虽然一直板着脸,却蛮好玩的。我叫许平君,你呢,小病猫?”
说着,她把一篮新煮的肉粽的篮子柄塞到小病已的手上:“端阳节将至,爹爹让我给你们送肉粽和美酒来。这是爹爹亲手酿的九酝春酒,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酿成,很好喝。你快把粽子拿到灶台上给你外婆,酒你留下,喝完陪我出去玩。”
小病已手中依旧抱着竹简岿然不动。昨夜下了半夜的雨,今日他风湿的双腿生疼,动都不想动。更何况,祖母替人缝制心衣去了,他还得独自照料弟弟。
小病已正襟危坐,板着小脸道:“我不叫小病猫,你可以叫我小史。弟弟尚小,祖母年老,小史患病,均不能饮酒,更何况,‘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我们家也很少吃肉,你都拿回去吧。”
小女孩有些扫兴:“哪里来的这么多迂腐道理!这酒可是爹爹就此将酒饭投入曲液里,十次发酵而成,皇帝都爱喝这个酒,你当真不尝一尝?”
说罢,她打开酒坛,酒香四溢。她举坛豪饮,酒液顺着她莹白如玉的下巴滴落,一滴滴滑入她的红衣里,半坛美酒之后,她大叫一声:“好酒,美酒配美人,可惜美人不喝,也不给我笑一个。”
“姑娘,你若是再调戏我,我可是要生气了。”小病已站了起来。
小女孩此时醉酒微醺,双颊染了胭脂红,她摇摇晃晃地在摇篮边转来转去,一头乌墨般的辫子甩啊甩,她道:“那我给美人跳个铁鞭舞赔罪吧!”说罢,她从腰间抽出长鞭,劈,扫,捅,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飒爽英姿。
小病已突然改了主意,接过酒来,饮了一口。这一口,唇齿留香,爽口润喉,清冽甘绵,注定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离开美酒了。
借着酒劲,小平君就去托小人儿的下巴:“小病猫,你怎么长的比女孩子还好看?”
小病已打掉小平君托着自己下巴的手,头一仰:“我是堂堂男子汉!将来必是九尺男儿!慨天下之慷!掌万里河山!”小病已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的瘦手臂。
“长不到九尺就嫁我。到时候,爹爹肯定酿很多酒,庆祝我有这么好看的夫君。”小平君又饮下一大口酒,递给小人儿。
“胡闹!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嫁给女子?我既然是你郎君,明明是你嫁我。”小病已也喝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直到摇篮中的婴儿醒来,嚎啕大哭,小病已不慌不忙道抱了抱孩子,开始念诗经。婴儿才渐渐停止了哭闹。
“平君先回去吧,弟弟醒了。”小病已说。
“哼!弟弟醒了,病猫不愿意和我交朋友了么?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呀,”小平君有些难过,她喜欢这个瘦弱又好看的小人儿,他眼睛像黑色的宝石,苍白的脸庞分外的好看,小老头似的古板表情,看得她却莫名欢喜。
“我要读书给弟弟听,你会觉得乏味。”皱着眉头的小病已说。
“反正我在家也没有人和我玩,你读吧!”小平君说罢,打了个哈欠。
待老气横秋小病已读了一阵《大学》之后,小平君就与摇篮中的婴儿一起进入了梦中,还打起了呼噜,婴儿被吵醒,哇哇大哭。
“平君快醒来,你鼾声如雷,弟弟吓哭了。”小病已顺手给小平君擦掉口水,推醒了小平君。
“糟糕,我正梦见我和你拜堂,你就吵醒了我,我生气了!”小平君故作懊恼道:“你赔我梦吧。”
小病已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赔。”
说罢,他随手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奇怪的圆铜片,仔细地给小平君系在了手腕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下次弟弟睡沉了,平君再来找我。你送我美酒美食,我送给你宝物。”
小平君好奇道:“好漂亮的丝带,这个铜片是什么宝物?为什么还雕刻了奇怪的人还有云朵和动物?”
小人儿娓娓道来:“这是身毒国的护身宝镜,不能照人面,却能照人心。听外婆说是舅母史良娣留给我的宝物,来自身毒国王子的上贡,铜片上的镌刻不是人,是神,能保你一世周全,现在送你,将来,我就是你夫君。”
小平君说:“身毒国?那是什么国家,怎么听上去很远很神奇。”
小人儿一副小大人的派头:“身毒国在大汉的西南边,有好多宝贝和神油,还有很多会法术的人和神,还有听着笛声起舞的蛇,很神奇,所以这宝镜定会保护你一世平安。”
听祖母说,这是母亲送给他的护身符。听祖母说,正是因为这面宝镜,方能以此娇弱病躯数次化险为夷。
小平君摇头:“小病猫好大方,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不要,我又不是你媳妇,而且,你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吧,我又怎么能拿你的好东西。”
小病已皱眉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再大一些,尽量让身体好一些。”
小平君只得带着,她端详着矮自己半头的小病已,点头道:“你快快长大,你若是以后比我高一个脑袋,我就嫁给你!”说完,在小病已的嘴上亲了一口。凉凉的,甜丝丝的,酒香、粽香、肉香、酒香混合。
小病已皱着眉头,摸摸自己的嘴唇,吟诵出《诗经》中的千古名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
小平君再次打了个哈欠:“你们文人好麻烦,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永以为好也’,你这么好看,我就和你好一辈子吧!”
……
那时候,两人的交情,远远不远不止是说说话,喝喝酒,小平君也是真把自己当成了病已家的一员。
闲来无事的小平君会来史家帮忙带弟弟史高,四岁的史高白白胖胖的,从小就是喜好闻女儿家的体香,乐意跟着小平君。
小病已也成了小平君的教书先生,哪管平君每次听他讲课都在打瞌睡。
“醒来醒来,好好读书,我的媳妇不能不懂道理。”小病已戳着小平君软乎乎红扑扑腮,把她戳醒,对方却时常是把脑袋转过去,继续睡。
“我有贤内助就行啊,小病猫你好好读……”小平君话未说话,却再次入了梦想。
小平君也并不是总嗜睡,打架的时候,她是最有精神的,每每冲在最前面。
“敢动我的人,你们不想混了!”
“欺负我的夫君,你们都得跪下叫大哥!”
她打遍身边所有欺负过两人的小孩,还教着病已和牙牙学语的史高拳法。为了让病已身体变好,小平君亦曾手牵着病已的手走过长安每一处小巷。
“平君,我们能不能歇一歇,我真的好累啊。”小病已被她拖着走啊走,最后基本是像是在遛狗。
“你要变得强起来,这样就可以长命百岁,我们就可以多在一起十年,二十年!”小平君说。
可是,之后两人却因为许多事,最后被迫永远分离。
史病已无数次想说服自己,这并不是自己的错,那个苍白如纸片的小孩,哪儿能左右天下之势,甚至,连一个侍卫的命运,都无可奈何,然而,他却又如此自责,因为无心,他就能原谅自己曾无心酿成的大祸么?
这些年来,平君父女二人杳无音信,病已趁闲暇游遍京畿,广结好友,亦无法得到平君的半分消息。可他知道,他终将找到她,正如他终将回到长安,执掌这万里河山。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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