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的公主全是她》不胜瑶光

56、温柔假象

　　第二天，徐之行离开了周家，跟家里的父母团聚过年。周妍虽然放假在家，但训练丝毫不敢松懈，关起房门对着电脑一天练到晚，努力打排位冲分。
　　偶尔也会玩一把王者荣耀。但汤均已不再邀请她，自两人争执了爱情观后，也没有上线过了。周妍耸了耸肩，心想，不玩就不玩吧，有钱人的世界她这种穷逼是万万不懂的。

　　转眼便是除夕。
　　周家家庭关系融洽，除夕那天不仅一家三口团聚，还会招待许多亲朋好友。亲戚相聚，少不得有八卦和闲聊。
　　“妍妍，听说你休学专门打游戏去了？”一年没见过的姑妈坐到正看电视的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
　　一时间，亲友的目光全都聚集过来。

　　周妍僵硬地立着背，不由尴尬。电竞在青年一代中是正当职业，但在这些长辈们看来游戏就是游戏，换了个高大上的名字也依然是不务正业的玩意。
　　周父见女儿答不上话，忙笑着解围道：“有个俱乐部的战队招她做队员。FT电竞俱乐部，全称是F Tales-Gaming电子竞技俱乐部。旗下的FT战队是国内电竞项目英雄联盟的三连冠团队，非常厉害的。”
　　大伯父哼了一声：“就是打游戏还行的一群小崽子？”
　　周父、周妍：“……”

　　大伯父又道：“老二你也真是的，由着小孩子胡闹。”
　　打扮靓丽的小姨妈嗑着瓜子，跟着道：“妍妍的计算机专业虽然是学校冷门，但那学校在演艺方面的实力不错，出了不少影视明星呢。二哥，你该想办法让妍妍调到表演系，将来演个配角也能赚不少钱呢，打什么电子游戏，没前途也没钱途。”
　　周父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咳了两声道：“孩子已经长大了，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想法。何况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打电竞如果打得好，听说也能混得开的。”
　　西装革履的小叔叔开了口：“道听途说的话还能当真？现在网络上的信息鱼龙混杂，可得仔细了。”
　　周母扫了一圈众亲戚，起身洗了两大盘五颜六色的水果：“大家吃水果啊。”又指一直被当做背景音的电视，“今年春晚节目挺有意思的。”

　　周妍趁长辈们转眼看节目之时，像个耗子般一溜烟儿从客厅中跑开了，免得再被问东问西。她刚出了客厅，便被过来做客的弟弟妹妹们围了住。

　　“表姐，听说你是FT战队的成员。”一位年纪小她三岁的表弟蹿了过来，“FT战队我知道的，英雄联盟冠军团队，炒鸡厉害啊。我最崇拜队长风神了，你能帮我要个风神的签名吗？”一对眼睛望着她，几乎要闪出小星星。
　　“妍妍姐，我也玩英雄联盟，但一直是个黄金段位。我们加个好友，你带我们上分吧。”一位堂妹跃跃欲试。
　　“姐姐，你玩不玩王者荣耀。是什么段位了？我们一起打吧。”一群小弟弟小妹妹更是缠着她。

　　大家正嚷嚷着要开黑时，叔叔小姨们从客厅里出来了，呵斥道：“天天就知道玩游戏。期末考了多少分，寒假作业都写好了吗？”
　　小孩子们一起转眼看周妍，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大表姐/堂姐身上。
　　长辈们见此，又道：“玩游戏有前途吗？就算像你表姐一样进了电竞队，又能怎么样？能赚几个钱，出去说自己的职业是打游戏，好听吗？”
　　周妍揉了揉尴尬到僵硬的脸皮，赔着笑道：“不玩游戏啊，待会儿一起看烟花。可漂亮了。”说完，立刻像个孙子一样溜了。

　　周妍遭受质疑之际，其他团队成员也饱受亲朋好友的非难。
　　先是黄敏桐打过来电话，一接通立刻向她哀嚎，“队长，俱乐部为什么要放假，过年房租不要钱吗？老板不是资本家吗，为什么不把劳动力往死里压榨？天呐，我现在就想回去训练，我不要在家里呆了，我要被亲戚朋友问疯了，度日如年啊。”
　　周妍听她一通牢骚，道：“谁不是度日如年？过了今晚，这不就第二年了。”
　　黄敏桐抱着手机吼道：“重点是这个吗！”

　　然后是吴骏。“队长，有空聊一聊吗？”
　　“聊什么？”
　　“聊过年如何应对亲戚的问话。老有亲戚问我不演电影却打电竞，是不是哪里想不开。我想不开吗？我想得很开。”
　　“你怎么回答的？其实，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来着。”
　　“……新年快乐，再见。”

　　接着是漂在美国的Fly。“小犬，新年快乐！吃饺子了吗，贴窗花了吗？对了，我四月底回国跟大家一起训练。”
　　“不是四月中旬就能回来了？”
　　“……是这样的。美帝亡我之心不死，上来就想腐蚀我的共产心灵。我要多待几天，告诉他们我这名社会主义接班人是不会被糖衣炮弹打倒的。”
　　“说人话。”
　　“公费旅游，我再多玩几天，反正是汤均出的钱。”

　　跟着又是柏志和段昕两室友的电话。
　　等接到徐之行的电话，徐老板在那头已经隐忍了一腔怒气。
　　徐老板：“谁的电话打了这么久？”
　　周妍道：“敏桐他们几个的。”
　　徐老板：“没有其他人？”
　　她诧异：“能有谁？”
　　徐老板自然不会说出那个让他介意的名字，他巴不得自家青梅想不起那人。他的怒气消了，他的语气柔和了，“妍妍，在做什么呢？”

　　周妍正心里苦恼，便把队员们因打电竞而备受亲友责问的事情告诉了他。“之行哥哥，你打电竞家里人有反对吗？”
　　徐之行笑道：“一开始很反对。我有个舅爷爷特别固执，一口咬定打电竞就是沉迷网游不干正事，天天给我爸妈打电话，要他们管一管我。”
　　周妍忍不住笑：“后来呢，你怎么解决的？”
　　“两代人之间的代沟问题。慢慢沟通，把事情解释清楚，再把成绩做出来，质疑声自然没有了。毕竟长辈们也是为我们好，怕我们误入歧途。”
　　她撇了撇嘴：“有些话我就不爱听。”

　　徐之行宽慰道：“不爱听不听就是了。有些长辈也就兴头上说一说。我们和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有什么影响呢？”
　　她顿了一顿，道：“我还以为你当场怼回去呢。”
　　徐之行：“我是不懂礼貌的人吗？”
　　她不信他的话：“你不是吗？你想想你当初如何怼我的，说女生还来打电竞，不是长得丑就是长得丑。”
　　徐之行瀑汗：“妍妍，我错了，我有眼不识珠玉。”

　　她心里有些乐，又道：“之行哥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你说。”
　　她想了想，道：“你小时候那么能照顾人，为什么长大却变成了另一个性情？”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如果徐之行还是小时候一样的徐之行，他们之间的问题或许早就不存在了。

　　徐之行默了一瞬，却哈哈地笑起来。
　　她不解：“你笑什么？”
　　“笑你笨啊。我什么时候变了一个性情？我小时候也这样啊。我只是照顾你，我可没照顾过别人。你想想小区的那个孩子头张铭浩，被我捉弄过不知多少回，零花钱也全赔给了我。我给你买糖用的全是他的零花钱……”

　　她仔细回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喜欢吃糖，徐之行便一罐一罐地买给她，把她那颗少女心收买的妥妥。但大家小时候的零花钱是一样的，徐之行买了电子游戏机之后，不剩多少钱，又哪里来的钱给她买糖？

　　对面的他又道：“还有那个叫什么玫的女孩，跟你一个班级，老欺负你，说你胖得不像样子。后来她在书包里摸到一只青蛙，吓得哭爹喊妈。你还记得么？”

　　她当然记得。那姑娘叫胡玫，有着与小小年龄不相符的心机，联合小区的小女生们一起排挤她。胡玫在书包里摸到青蛙时，她也在场，那姑娘向来最怕青蛙，吓得几乎晕过去，哭得一周都没来上学。她难以相信：“你做的？”
　　徐之行嘿嘿地笑：“她老欺负你嘛。”
　　“……”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徐之行从来都是一样的徐之行，挑剔、龟毛、毒舌、有仇必报。那个暖心、温柔、处处照顾人的徐之行只是一个假象，准确地说只是在她一个人面前的样子。
　　她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东西破土而出，各种滋味与感觉全都涌了上来，“为什么对我好？”
　　徐之行得意起来，骄傲又自负，笑得像个大孩子：“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喜欢的女孩自然要有特殊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