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偃师不好当》Kiraffey

1、山中枭阳

　　温苍术醒来时，天色初晓。昨夜大风，窗棂被撞得响了一宿，温苍术向来浅眠，故而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推开窗，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入目处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昨夜竟下了场大雪。

　　青石板街的积雪已被扫除，路面残存的雪也已开始融化，一点一滴化作细流沿石板缝散去。街上已有稀疏的人头晃动，几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挑着烧饼馒头等吃食张开了摊子，依稀的人声从街道传来。

　　温苍术还是禁不住这样阴冷的天气，又看了一眼便关上了窗。

　　温苍术体寒，天生如此，三伏夏日或许还好些，可一入冬就变得分外畏寒，十分难捱。江南鲜有雪日，偶尔几回也都是小雪，像今日这般的大雪已经是分外难得的了。

　　下楼结账时，温苍术已经披上了银鼠毛的披风，把全身都裹得不进寒气。

　　温苍术本就生的面容清秀，此时长身玉立站在前厅处结账，半张脸掩映在银灰色的银鼠毛里更是显得尤为出众。若不是那由内而外的疏远气息，兴许早有胆大的姑娘上前借故搭话了。

　　温苍术付完昨夜的房钱，又向店小二打听前往蓬莱的道路。谁知店小二听闻温苍术要出城经过城外的夜叉山时，神色突变，一脸惊恐地将温苍术拉至一边小声地说道：“公子，我看你面善才和你说的，这夜叉山可去不得啊！山里有吃人的妖怪，已经死了好多人啦。”

　　温苍术听后并不说话，只是笑意更深。

　　店小二见他似是不信，不知怎的突然急切了起来：“公子，你可别不信，真的死了不少人，都是被妖怪给吃了。”

　　温苍术反问一句：“真的？你亲眼所见？”

　　店小二顿时语塞。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见过，要是见过怎么还能活得下来？

　　见店小二神色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温苍术心下了然几分，不等店小二再说话便点头谢过，径直向外走去。

　　店小二见状连忙跟上，在一旁语无伦次地做挽留：“真的，公子，那些老一辈的都是这么说的，而且，最近这条街上的王铁匠的女儿也是进山之后就失踪了。这山，去不得呀！”

　　店小二心急声壮，最后半句引得三两桌吃饭喝酒的食客也多了看热闹的闲心，几次三番回头用好事的目光探询着两人的谈话。

　　温苍术发现了，也不恼怒，只是颇有礼数地与之一一点头相视。那些个闲杂人等被撞破后也就没再好意思继续偷听，举杯远远敬了一下又回归了酒桌。

　　不知为何，店小二莫名觉得这位姓温的公子给人一种亲切感，明明身上有一种明显的疏远感，可他面相又极善，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关心着。

　　温苍术收回目光，再次点头道谢：“谢过小二哥好意，我只是出去看看，不往夜叉山走。”

　　听完温苍术的保证，店小二才放下心来，道别几句又继续忙活客栈中的生意去了。

　　温苍术刚一走出客栈门便撞上了一位急匆匆进门的姑娘，这一撞可真是不轻，那姑娘直接被撞倒在地，自己的披风也被撞得迎风大开。寒风穿袖入骨，麻痹得四肢有种钝痛，但此时温苍术也顾不得冷，立刻伸手去扶那姑娘。

　　韦君达见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按照以往的经历来看，估计又是那个被撞的人看中了自己的美色。本想着一把拍开，可转念一想到自己偷了对方的钱袋，韦君达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手并不粗大油腻，反而纤长清瘦，还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寒气。这只手不像是个阔财主的，倒像是个儒雅书生的。

　　韦君达抬眼看去，只见面前的男子玉面生光，恍若天人之作，双眼似古井无波，流静渊深，淡漠中带着些许温柔。这南方的男子果真与自己家乡的不同，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温柔疼人的……

　　不知道又联想到了什么，韦君达的面色突然变得特别红，连眼神都变得秋水粼粼。

　　温苍术将人拉起后发现这姑娘有些呆怔，低声询问道：“这位姑娘，真是失礼了，身体可有恙？”

　　韦君达红着脸瞥了温苍术一眼又把头低下，脸反倒是红得更深了，她只好难堪地应声：“没事，公子，是我不好。”说完，便小跑着进了客栈。

　　温苍术看了看腰间原本还挂着钱袋的位置空空如也，笑着摇了摇头，拢好披风又继续向郊外走去。

　　虔城西北群山为岭，阻挡了大部分南下的寒气，本不应该如此寒冷。可近些年气象异变，暑热冬凉越发突出，春秋界限隐隐有被夏冬一并吞和的趋势。

　　以上这些，也是这两天温苍术在虔城暂住时听当地人说的。

　　所幸，虔城人并不对这寒暑异象过分忧虑，只因当地盛产一类名为“越季”的矿石。越季石有一大特点，夏季储热消暑，冬季散热暖身，被人们视为仙人所赐的跨越夏冬反补炎凉的灵石。

　　这石头在虔城随处可见，没走几步就能看见专门卖越季石暖包的小店。

　　温苍术摸了摸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从袖内又取出几块碎钱，挑了个绣着修竹的暖包握在手中。

　　装有越季石的暖包果真散发着如炭烤般的热气，温苍术两手裹着捂了一会儿就重新暖了起来。

　　在小店前站了不久，温苍术又向店家买了一个暖包，上头绣着娇艳的桃花，看上去是姑娘家喜欢的样式。

　　“你收着，暖暖手。”温苍术往外走了几步，把这个暖包伸进披风里，不知在与谁说话。

　　披风没有动静，只是他再将手伸出来时，手中的暖包已然不见。

　　街头又有风雪拂面而来，温苍术掩好披风，继续沿原路向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