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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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真的不愿再见到他出现在店里了，但我最终还是没有撤销掉那个传送点。我也搞不懂我究竟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日子平淡无波，一如往常。
其实没有他也不会有丝毫不同。
——我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我无数次这样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我算了算日子，发现上次预定的那批货应该也快到了才对。我打开通讯器联络上对方，很快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我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个家伙平日里虽然各种不靠谱，不过在生意上倒是格外的干净利落。
我关上通讯页面，起身来到了进货用的房间。这里面刻有一个大型的传送法阵，只要对方持有定位节点，就可以进行跨空间的各种传送。
我快速启动了传送法阵，做为能源中心的魔力水晶散发出柔和明亮的银色光芒，没一会儿一个熟悉的等身投影便出现在眼前。
“啊哈哈～啊哈哈～好久不见啦店主，你今天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哦，果然独居一人没有爱的滋润就是不行啊，我帮你弄了一些牛郎店的贵宾卡，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耍两把好了……啊哈哈，你的表情不要那么恐怖嘛，啊哈哈哈……”
这个烦人的家伙一出场就格外欠揍，带着极具特色的白痴笑容挑战我的忍耐能力，那头显眼的褐色卷发依旧乱糟糟的，活像一只好几年都没理毛的贵宾犬。
好在他还算是有点眼力，在我越来越黑的脸色下识趣地停止了话头，将重点扯回正题上。“这个是货单，你确认一下。”
两张纸页被传送了过来，我接在手里扫视了一遍，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抽出其中一张扔回去给他。
“嗯，没问题。传送过来吧。”
他拿着已经被签名确认过的货单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概是在高兴做完这笔生意又有钱可以跑去夜店浪了。
看到他这副发春的样子，我忍不住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私下给他的副舰长通通气，赶紧把这白痴拴好来，别让他跑去败家又要搞得船上财政赤字。
“啊哈哈，啊哈哈～其实那个啊，我这边最近人手有点紧，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收拾呢……所以说啊，那个，就是那个啦……”
他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将一头乱毛挠得更加让人不忍直视，然后猛地朝我弯腰躬身，扔过来一个讨好中夹杂着心虚的笑容。
“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我突然兴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然而还没来得及等我细想，下一秒铺天盖地涌进来的货物就将我给埋了个严严实实。
操！我忍不住暗自爆了声粗口，费了好半天劲才艰难地爬起来探出半个脑袋喘气，“啊哈哈卷毛你个混蛋！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用储物盒子给我归类好再传送了！！你他妈故意的吧？！！”
没有人理我，罪魁祸首早就切断了投影溜之大吉。
……我一定要灭了他。一定。
正当我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快速传来，没几秒钟一个熟悉的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
“抱歉，擅自就跑进来了，我刚刚听到很大的声响，没发生什么事吧……”待看清房间里的情景后，艾斯很明显地愣了愣，“你似乎……在忙？”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忙？”我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孽缘，为什么我每次出丑的时候他都能恰巧赶上？
他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我露在外边的半个脑袋表情扭曲，嘴角控制不住地一点点往上扬。
我面无表情地死盯着他，企图靠视线发射遗忘光波，“你敢笑我就揍你哦！一定会揍你的哦！”
他对我的此番威胁不管不顾，毫不客气地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店主，你可真有趣！”
他笑得是那样好看，眉眼弯弯的清澈爽朗，让我一时间怒火全消，只能呆呆地盯着他无法回神。
……美色误人这句话说得果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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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拉着他给我做了一次白工。
将那数量恐怖的货物全部整理完毕后，我直接瘫回了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果然是死宅得太久了，体力下降得有点过分啊。
艾斯十分自觉地走到对面落座下来，“又见面了，这次还要麻烦你了。”
“……你想起来了？”我依旧懒洋洋地趴着，反正更丢脸的样子都有被他看到过，我也没有必要再刻意维持形象了。
艾斯点头承认道：“嗯，虽然只有几个画面，不过大致的事情经过我也是能推测出来的。”
“哦。”我捞过一个抱枕垫到头下，舒服地轻哼一声，“那就省略掉自我介绍和解说商品这种步骤吧，反正你也应该知道怎么用那东西。”
熟门熟路的交易过程。
艾斯将到手的商品收好后便站起身来，我一看他那打算走人的架势，想也不想便出声阻拦，“诶诶～别急着走啊，多跟我唠嗑几句呗～”
我翻身坐起，拉开一边的抽屉，拿出一个空间盒子打开，将精致香甜的各类茶点快速摆上桌面。
“来来来～金皇后蛋糕和雪玫瑰红茶，绝妙的搭配！还有刚进货的紫水晶葡萄，我保证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下午茶了！”
艾斯微微讶异，随即哑然失笑，又落座下来。
我独居在这间商店之内，长久以来，进到店里的客人都是来去匆匆，除了他以外，我几乎从未曾和其他人有过如此这般的、面对面的闲聊。
所以我想要让这种时光再久一点。一点就好。
“你心情不好。”艾斯语气笃定地说。
我切着蛋糕随口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店主你是个不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呢……不，或者说是不屑于隐藏更为恰当。”他的眉眼间盈满清朗的笑意，“总之，很容易就能看透。”
我手下的动作一顿。
他说得没错。我明明总是这样放肆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家店里往来的那么多客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会来关注我的心情。
他还是第一个会在意我心情是好是坏的人。
我心里忽地一暖，荡开一圈涟漪。
手上将切好装盘的蛋糕推到他的面前，我翻出一个白眼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可真没自觉，被你这样阴魂不散地死缠烂打，我心情会好才是怪事吧。”
艾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态度随便得看不出有一点诚意，“是是，那还真是抱歉啦～”
“………………”这家伙的脸皮可真厚，我能忍到现在都没将他给胖揍一顿再扫地出门，这绝对是本店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奇迹。
我看到了他的笑脸，于是无法抑制地想要苛求更多。是的，我想要更加的了解他。
这个男人让我变得贪婪而又不知满足。
我知道他有一个叫做萨奇的好朋友，被那个黑胡子杀害了。可是他在最初的两次都选择了回到三个月前，那是萨奇死亡之后的时间段，这就证明他已经放弃救下萨奇了。
并不是说萨奇对他而言不重要，只不过是他选择了更加重要的一方而已——他的弟弟。
人总是要有取舍的。
我突然好奇起来，于是直言问道：“你想救的人是谁？你的老爹还是弟弟？”
他的父亲和弟弟都是在同一场战争里死去的，那么多次的返回过去，一次次亲眼看到父亲离去的他，会不会有所动摇呢？
艾斯毫无迟疑地给出答案：“路飞。”
他的眼瞳明净，神色中流露出一抹释然，“老爹的话，我大概能够理解吧。像我们这种海贼，与其英雄迟暮，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在战场上。”
他语气轻松地说着，然而下一刻，那双墨色的瞳仁里就翻涌起无数暗流，变幻着无法解读的复杂色彩。
“可是路飞不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怎么能够就此停下？为了来救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
他说，他这种人。
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这种人的存在到底又怎么了？因为背负着罪恶的血脉吗？因为罗杰的罪责要让后代来承担吗？所以就不配去爱也不配得到爱？所以就可以自顾自地随意放弃自己？
——他明明就没有任何过错，自然也值得最好的温柔以待。
“没有那回事。”我沉声反驳。
艾斯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疑惑地看向我。
我嗓音沉静，如同在陈述着什么既定的事实，语气笃定而又不容置疑，“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来救你也好，替你去死也好，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艾斯神情微动，沉默稍许过后，他看向我。
他的面色沉静如水，目光不闪不避，清净明亮地直视过来，声音坚定而又决绝地开口说：“那么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的眼底深处燃起一团耀目的火光，热烈璀璨得就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不死鸟。
“我是绝对不会让路飞死的。”
语毕，他站起身来，露出真诚的微笑。
“多谢你的款待，茶点都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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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店里之后，我躺在沙发上发呆。
大厅里的面积其实并不大，前前后后也不过百来平方米。可只是因为与先前相比少了一个人的缘故，就不知怎么的好像变得异常空旷起来。
我又想起了一直都在困扰着我的那个问题。
我遇见他，亦或是他遇见我，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我遇见他，若只是萍水相逢，我很快就会将他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没有任何负担。
可是他偏偏在我措不及防的时候，肆意闯进了我的生活，而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他遇见我，得到了拯救弟弟的机会，可是这条道路的前方除了万丈悬崖就根本什么都没有。
那样的话，还不如没有与我相遇就好了，虽然要背负着伤痛而活，也总比倾尽一切努力过后还是只能落得一无所获的好。
我可不是那个没有甜食就会死的糖分控，嘴上说着贩卖「爱」与「梦想」，实际上带给人类的大都是万劫不复的噩梦。
还有那个坑爹的啊哈哈卷毛，说什么经营能够带来「幸福」的生意，实际上他除了成天作死给自己的团队拖后腿和增加负债，什么正事也没干成。
我自然可以撤掉入口再也不见他。拒绝与他交易就好了，消除他的记忆就好了，让他滚回大海上活下去就好了。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剂，总有一天会抹平伤痛。
他会站起来前进，也会继续扬起笑容。
然而人生就是无数个选择。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对错，每个人都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行事。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我只是站在这个立场之上，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我选择把他往地狱里推了一把，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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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
没有人希望我活下去——
他从降生于世就在冰冷漆黑的狭缝之间长大，被人排斥、被人诅咒、被人憎恶……他被迫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恶意，不被人期待也不受人欢迎，甚至连他自己都从未想过要活下去。
他从来没有期望过能够得救。
可是她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那一切都是路飞自己的选择。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想要问她认为他值不值得。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因为在他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个连废弃物都会细心地一一保管起来、比任何人都还要温柔的女子——
「当然，你值得。」
她一定是会笑着这样回答他的吧。
被捕的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独自死去的准备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船上的大家竟然都会前来拯救他。不顾埋伏，身陷险境，拼上性命。
明明就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的下场，伙伴们却仍然愿意替他背负这份「过错」并奋战到底。
可笑的是他直到被店主的一句话说透，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那么多人的心里，他一直都是值得去守护、去拯救的存在。
真好，有人认为他值得……
——大家都是如此地坚信着他值得啊。
被别人承认价值的同时，也必须要回报相等的价值才可以。那么，他也想要为了那些认为他值得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无法挽回一切，虽然无法让所有兄弟都得救，虽然无法让老爹全身而退颐养天年……虽然遗憾在所难免，但是至少也让他走上无愧于心的道路吧。
——轮回也好，地狱也罢，只要是他手上拥有的筹码，能拿去就给他尽管拿去好了！！！
——我想要成为「值得」的那种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