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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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淡如水，匆匆而逝。
也许真的是闲得蛋疼，无所事事的我在某次发呆想起那个雀斑仔后，突然地就来了兴趣。
我追踪着那个人的执念，连接上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命途，将在法则记录里的轨迹抽离具现化。
宽大的光幕浮现在店内，人物的声音与影像如实传递，各方人马齐聚一堂，演奏出历史变动——那即是在后世被称为「新旧时代交接」的「顶上之战」。
他第一次使用「返世」的时候，许是急切地想要拯救自己的弟弟，他并没有选择回到太久远的过去，只是慎重地选择回到了三个月之前。
所以当我心血来潮地想要看看他努力的结果之时，恰好赶上了这场与他的执念息息相关的战争的开幕。
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喝茶看戏。从海军通过直播揭露他的身世真相，到白胡子海贼团与海军的针锋相对，再到草帽小子的从天而降、横插一脚……
最后，就是裹着愤怒岩浆的拳头，贯穿了那个名叫路飞的、戴草帽的少年的身体……回天乏术。
他的弟弟死了。
……他没能挽回这一切。
我会为你指明前路——
——无论前路上的究竟是乐园还是地狱。
看吧，过去哪里是这么好改变的。我扔下最后一粒瓜子皮，灌下一口茶水，就像一个看完了一场精彩戏剧的观众，在散场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身后连接着那个世界的光幕，在他哀恸欲绝的哭嚎声里，骤然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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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所以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店里的时候，我吓得顿时喷出一口茶来，呛得死去活来好久才缓住气。
“你怎么又来了啊？”我顿时憋屈得要死。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这是自然的，他根本不记得上一次来到店里的事情了。
能进入这家店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上一次。而分布于三千世界里的无数店门，在被某一客人通过后，为避免客人重复使用，通常都会立即撤销。
也就是说，当你第二次想从同样的位置进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你找到新的入口，才会得以再次进行交易。毕竟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契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遇上的。
运气，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而这个男人所进入的那道店门，因他使用「返世」已经丧失记忆的原因，我也就懒得撤销了。
未来充满无数的变机，哪怕是一丝细微的变动都会造成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道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他，怎么可能再次来到店内呢？
……还他妈的真有可能。
我感觉简直是被现实狠狠甩了一个大嘴巴子，一瞬间默默产生了一种无蛋也疼的忧伤。
这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连续两次都误打误撞地进到了店里不说，最过分的是两次都是从同一个传送点进来的！
这种好运就是去征服世界都完全没问题吧？即使穿着新手装备去刷满级大魔王，搞不好大魔王也会因为临时拉肚子拉到虚脱，而惨败在他的狗屎运上啊！
来者是客，本着良好的职业道德，我实在干不出踹着他的屁股将他扫地出门这种缺德事。当然，我得承认，他的那张脸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于是我只好再次耐心地给他解释了这家店的性质，他弄清楚一切后便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着，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些什么。
无聊的我只能默默地开始打量他。
他依旧是那副颓废落魄的模样，双眼里布满血丝，眉宇间累压着沉重的疲倦，嘴唇有些干裂起皮，冷漠地紧抿着，寻不见一丝轻松的痕迹。
真奇怪。上一次他走的时候，我还想着看看他失败绝望的样子好幸灾乐祸一下呢，可是当我真正见到他这副模样后，心里却又不怎么好受了。
我莫名地就觉得他是一个很适合笑容的人。即使来到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为了求而不得所累，少有眉开眼笑的爽朗模样。他自然也是这样的状态。
可我突然的，就是想要看到他的笑脸。
我考虑着是不是让他换一种商品比较好，介于复活类商品对他已经于事无补，但怎么也不能让客人空手而归啊不是，还是把消除记忆的商品卖给他好了。
我向他介绍了「忘忧」。
这是一种可以选择性删除记忆，并自动生成虚假的信息填补漏洞、以免记忆上出现断层的商品。
反正人类都是擅长逃避的生物——用我商店里按照一定时段统计的「忘忧」出售量做为证明。
有些时候，遗忘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抛弃一切痛苦的他，大概也就能笑出来了吧。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他拒绝了我的建议。
我感到十分不解，“既然如此痛苦的话，遗忘掉不好吗？”我这样问他，目光睃巡在他的脸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艾斯的脸上有悲痛，有悔恨，有不甘，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与动摇。
“我还没有懦弱到需要逃避的地步。”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着，干涩嘶哑却不怎么难听。然后，他看向我，视线深深地扎入我的眼底，仿佛是要洞穿我的内心。
“店主你也是会有的吧，那种即使痛苦不堪，也绝对不想舍弃的记忆。你有想过要遗忘掉它吗？恐怕纵然痛苦，你也会紧抓着不放才对……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
“因为重要，所以才会痛苦。”
这个男人即使都落魄颓废到了这种地步，也依旧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辉。那是深刻在他骨子里的、支撑着他坦荡生存的骄傲。
“我不想遗忘，也不需要遗忘。”
我无言以对。
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长经历，才会让只有二十岁的他就已经是如此的坚韧而强硬——明明知道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无比艰难，不会贪得一丝轻松，也仍然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
——踏入那「轮回」的地狱。
他再次买下了「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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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去之后，我开始喝酒。
因为「烈火白」早就喝完了，所以我只好退而其次地喝「琉璃青」。琉璃青没有烈火白那样性烈，醇香绵软，不骄不躁，一如它的名字那般清浅温和。
我还是喜欢烈火白多一点。
许是酒水不合口味的原因，我喝了许久也不见心情有好上一丁半点。可我依旧没有停下，一杯接着一杯，任由冰冷的酒液滚下肠肚，烧得五脏六腑都火热起来。
喝到最后也不见一丝醉意，我清醒得要死。
我低垂头颈，看向手中的酒盏。
用产量稀少的独特青梅、辅以细致的工序酿制出来的酒液清澈透亮，带有浅淡的青色，盛在白瓷酒盏之中，如同一泓湖水。
随着指间的摇晃，荡开细微的涟漪。
我无奈地轻叹一声。乱的其实是我的心啊。
……也没有什么好逃避的不是吗？我可也没有懦弱到需要避而不见的地步啊。
“你说得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举杯仰头，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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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一切的人，真的能够改变命运吗？
我抱着这样的疑惑，开始关注起那个男人。世界的命途忠实记录下一切，他所经历的一生呈现在我眼前。
他在南海的降生于世，他在东海的欢闹成长，他扬帆起航的意气风发，他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我看着他一路磕磕绊绊地前进，看着他从孤身一人到举杯结义，看着他从默默无闻到声名远扬；看着他找到了许多好伙伴，加入那个胸襟宽广的老者麾下，终于也有了可以信赖依靠的父亲，还有了一船的好兄弟……
一岁的他，五岁的他，十岁的他，十七的他，二十岁的他……
日以继夜的密切关注，让我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我在陪伴着他成长的错觉。
我闭上双眼开始想象。
想象那些在画面里我没有看到的情景。
他熟睡时会做什么样的梦呢？他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呢？如果不当海贼的话，他会选择什么职业？长大后的他，仍然还在怨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如果他能够成功救下自己的弟弟，是否还会想起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如果……如果他能够想起我，是否也会怀念，是否也会对我露出笑容呢？
我就这样安静地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只能发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象不出来。果然只是错觉，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幸好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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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
艾斯的眼前闪过一阵黑暗，仿佛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他又回到了先前所在的小巷子里。
他转头向身后看去，冰冷厚重的墙壁阻隔了他的视线。他看到墙面上剥落的白灰，砖石的缝隙间悄生了青苔，满布着陈旧的岁月气息。
他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推了推，结果还是一样，根本找不到有任何通道或是暗门之类的存在。
果然那家商店是真的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吧。
艾斯回忆起顶上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幸亏有红发香克斯的援助，白胡子海贼团得以成功撤离战场。
他根本无颜面对路飞的伙伴，在葬礼过后他便来到了白胡子旗下的一个岛屿，成天就是躲在酒馆里买醉。
今天也是如此，他记得自己先前是在酒馆里喝酒，返回旅馆的路上途经这条小巷，走到一半的时候脚下不慎滑了一跤，撞到了墙壁，然后就发现已经置身于那个神秘的商店里了。
独立于所有次元之外的特殊空间吗……这种奇妙的事情竟然让他给遇上了，不过这份运气也来得太迟了啊。在他失去好友，失去弟弟，失去老爹之后……
艾斯低头看向手中的小木盒子，漆黑的缎面上安放着一颗洁白剔透的菱形水晶，其间隐隐有光华流动。
……好在他还有机会去挽回遗憾。
他并不是个笨蛋，从那个神秘店主的态度和话语来看，他恐怕并不是第一次去到那家商店了……也就是说，他上一次失败了啊。
他能够推断出来，自己上一次也是从这个入口进入商店的。这里是距离下葬地最近的岛屿，而他选择的旅馆和酒馆，也是和老板比较熟识的两家。
再加上往返两地时一定会经过这条小巷，墙角的管道漏水使得这块地面长满了青苔，而喝醉的他路过时很容易会打滑摔跤……
一个个的偶然组成了相遇的必然。这才让他得以连续两次都能从这个入口进到了那家商店。
但是未来充满了变数，如果他临时改变主意，没有选择去那家酒馆喝酒呢？又或者一开始就没有在这个岛屿停留呢？
若是这一次又失败，那么失去一切记忆的他，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好运地遇到这个入口了。
艾斯沉思良久，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东西，短促而清脆地低笑一声。他大步离开了巷子，朝着街角处的那家邮局走去。
他想到了一个保存运气的好点子。
办理好寄件手续之后，艾斯从邮局里出来，又寻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打开了手中的小木盒子。
他突然想起了他离开店里之前的情景。
“感谢你的光临，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那个华衣重彩的女子如此说着，脸上带着温雅清浅的笑意，目光却是极致的凉薄，看过来的时候，仿若料峭寒春里未散的薄冰。
祝我达成所愿吗？那么……
“承你吉言了。”
他义无反顾地捏碎了手中的水晶。
在炫目的白光之中，一切都被拉往了过去。
「轮回」再次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