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开那个天师》竹之桃

44、鬼母之子

　　安孟虞决定在求仙观留宿一晚，等师父醒来。
　　门窗紧闭，房间里有些闷，安凌云额上冒出一些细汗。
　　安孟虞便将盖在师父身上的棉被拉开一些，又起身推开窗户。

　　一丝夜风慢慢悠悠地从缝隙中钻进来，小天师伸了个懒腰，嘴里打着哈欠，眼角瞥见月光下闪过一个黑影。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孟星瑶推门而入，又立即反身关上门，嘴里说道：“有鬼。”
　　“是鬼母之子吗？”安孟虞问。
　　孟星瑶道：“看他鬼鬼祟祟的，应该是。”
　　安孟虞赶紧又把窗户关上。

　　“你相信江良生所言？”孟星瑶问。
　　“不全信，只有师父亲口说的我才会信。”

　　至于师父的三魂，安孟虞想了想，或许他可以找小阎君问问。想到此，安孟虞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有点小开心：自己不是丢脸地被鬼追得打不过才找他求救，而是为了师父的正事，可以光明正大地敲敲阎王镜找他。

　　孟星瑶见他神色古怪，凑到他面前，一脸好奇地问：“你想什么呢？这神情不太对劲哦！”
　　安孟虞微微一囧，连忙说：“没、没什么。我是为师父高兴。”
　　“高兴？”
　　“我在想，师父的三魂被鬼母之子所伤，你认识的那只可以变出食魂虫的小鬼或许对三魂有所了解。或许从他口中，能找出解救之法。”安孟虞睁大眼睛说瞎话，“所以我高兴。”
　　“这个好办，我可以去找他问问。”

　　两人说话间，突然，房门被拍响了。
　　安孟虞面色一变：“谁？”

　　门又被拍了两声。
　　江良生就住在隔壁，难道是他？不对，他应该知道拍门声会吵到师父休息养魂。
　　安孟虞示意孟星瑶去床边护住师父，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

　　门又被拍得抖动两下。
　　安孟虞深吸一口气，一手伸入自己的胸前的衣襟里，另一只手慢慢地打开门。

　　“哥哥，还你。”站在门口的，是他白日里见过的小麟，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仆。深更半夜，他头上还带着一顶小帽子。
　　小孩手里拿着安孟虞留给他的钱，对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纯良。

　　安孟虞一低眉，发现月光下，面前这孩子没有影子！他心上一惊，再用眼角扫了眼整条走廊，夜间守卫的求仙观弟子全都没了人影。想必是被收拾了！

　　他伸入衣襟里的手握住阎王镜，面上淡定道：“这钱给你了，不用还。你怎么找到这里？”
　　小麟咧嘴大笑，忽地呲牙咧嘴，伸手捉向安孟虞。
　　幸好安孟虞早有准备，一把扯出阎王镜，喊声：“定！”

　　试图行凶的手停在半空，小麟全身不得动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孟虞。
　　安孟虞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阎王镜，嘿嘿笑道：“就等你来呢，快把我师父的三魂医好，否则……”他眼神一狠，指指阎王镜，“收了你。”
　　小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天师欺负人，哇，天师欺负人！”

　　安孟虞被他这贼喊捉贼的气魄震惊了，笑骂：“你这小鬼快闭嘴！别吵我师父睡觉。”
　　“小鬼怎么了？哇哇哇！”小麟拉开了嗓门大喊，“小鬼就要被天师欺负吗？哇哇哇！”
　　安孟虞一头黑线。
　　“呜呜呜……”
　　安孟虞装凶：“你别再嚷嚷！就烧了你。”
　　小麟连忙点头：“不吵了。”
　　安孟虞继续装凶：“说，怎么回事？”

　　小麟收起哭得抽抽搭搭的眼泪，含含糊糊地答：“我本是极乐乡一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鬼，突然被追得满山跑，还把我的东西拿走了。我只是想来拿回来，我……”他张嘴又要哭，忽地顿住了，竖起耳朵听了听，忙道，“坏人来了，快把我藏起来。我给他下的睡咒已经解开了。快快快！”

　　安孟虞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嗷嗷嗷，哥哥！我不是坏鬼，江良生才是坏人。”小麟急了，突然说，“我我我我知道你师父三魂的秘密，快救救我，等会告诉你。”虽然他的鬼体动不了，但面上神色非常丰富，不像在说谎。

　　安孟虞拿起阎王镜，对着他一照：“进来。”
　　小麟化作一道青烟，被收了进去，安孟虞连忙将阎王镜收起。

　　隔壁房间门突然打开，江良生衣冠齐整地走出来。这人睡觉不宽衣的吗？还是说他根本没躺下睡觉！
　　“有鬼气。”江良生说。
　　“是！”安孟虞灵机一动，指着走廊另一头，极其肯定地说，“跑了。”

　　“跑了？”江良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打跑的？”
　　安孟虞看向孟星瑶，孟星瑶会意，挺身而出道：“我赶跑的。”
　　“你？”江良生上下打量孟星瑶，语气也是不信。
　　孟星瑶站直身子，傲然地说：“别小瞧我，我可是安期生的徒弟，哼！”

　　江良生不置可否，抬腿进入房中。他在房内走了走，确实感应不到一丝一毫的鬼气。他又看向孟星瑶，眸子一深，淡淡然道：“鬼母之子连这房间都没能进来，就被你赶跑了。孟姑娘果然人不可貌相，年纪轻轻却法力高强。”

　　安孟虞顺势说：“她确实很厉害，我们在这里守着师父。鬼母之子受伤了，江天师快派人四处搜搜，以绝后患。”
　　江良生朝躺在床上的安凌云看了一眼，才说：“我再派几个弟子过来守着。”
　　安孟虞连连点头，巴不得他赶紧走。

　　江良生走后，安孟虞就把小麟像只小鸡一样从阎王镜里揪出来，然后摸着阎王镜，非常淡定地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把你关到这镜子里不放你出来了。”
　　小麟食指相对地戳了戳，嘟起小嘴，委委屈屈地回：“我真不是坏鬼，我就是想来拿回我的东西。”

　　安孟虞问：“你是鬼母之子？”
　　小麟有点懵：“什么鬼母之子。”

　　安孟虞又说：“一年前你在极乐乡闹事，我师父去抓你，你伤了他的三魂。是不是？”
　　“才不是。”小麟气呼呼地说，“你冤枉我。我从小就在极乐乡，如果我想闹事，早就闹了。为何要等到去年？”

　　他一直生活在极乐乡的一座小山上，天生鬼力比普通的鬼强一些，所以小麟虽然年纪小，但并未受什么欺负。偶尔还帮乡民捡捡掉到山谷里的斧头。

　　一把斧头对于穷困的乡民来说也是一小笔财富，于是，极乐乡乡民把他当作好神仙，母鸡生病了来求他，牛儿难产了来求他，天不下雨来求他，下太多雨也来求他。

　　小麟的鬼力所能做到的，他就帮忙了，母鸡、牛儿这些小牲畜，他能插上手，天下不下雨这可是归龙族管的，他帮不了，但熬着熬着，雨总会下的。下着下着，雨总会停的。总体而言，乡民对小麟还是很信的。

　　直到去年，极乐乡出现魄鬼，来了好多天师，追得小麟精疲力尽。
　　他气鼓鼓地说：“尤其是江良生，那个坏人！他想要抢走我的鬼角，还对乡民说我就是闹市的鬼怪。”越想越委屈，眼泪都滚出来了，小麟伸手摘掉自己的帽子。

　　安孟虞见到他头上长着角，右边那只断了一半。

　　孟星瑶蹲到小鬼身边，笑眯眯地说：“你看着有点眼熟呢！”
　　小麟年纪虽小，但也是个男孩子，被个姑娘盯着看，自己还在哭，于是脸腾地就红了。

　　孟星瑶伸手帮小麟擦擦眼泪，问：“你说不是你闹的，那是谁呢？”
　　小麟自小就是只孤鬼，从未被小姐姐如此温柔地对待过，羞红着脸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把那些闹事的鬼怪找出来，他们杀了供养我的人，害我从此变成真的孤魂野鬼，再也回不了极乐乡。”

　　安孟虞问：“那我师父是怎么回事？”
　　小麟抽抽搭搭地说：“那些魄鬼跑到我的洞穴里，你师父追了过来，他以为我和魄鬼是一伙的。我与他缠斗时，将他打伤了，但我并没有伤到他的三魂。我自己也受了重伤，否则也不会被江良生折断鬼角。”小麟巨冤。

　　安孟虞听懂了，问：“你要来拿回的东西，就是你的鬼角？”
　　小麟连忙点头。
　　安孟虞沉思片刻，又说：“你若真是只好鬼，怎么还杀了真正的小麟？”

　　“我没杀他！”小麟霍地站起身，急道，“我怎么会杀他？极乐乡里就他能见到我。他是被魄鬼害死的，我、我不想他离开，我舍不得他，才进了他的身体，留住他的身体。我从没杀过人，就连你门口那些守卫的小天师，我也只是把他们弄昏了，用了障眼法，他们就在门口，等会就看到了。我都是被冤枉的，当鬼就一定要被杀掉吗？”他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嘘！”安孟虞哄道，“你哭得太大声，江良生就听到折回来就把你捉走，把另一只角也摘了。”
　　小麟一听，立即闭嘴。
　　安孟虞又问：“那我师父的三魂是怎么回事？”
　　小麟道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讨价还价地说：“我若是告诉了你，你要帮我把鬼角要回来，还得放了我。”

　　安孟虞见他狡猾得有些幼稚，有些好笑，便爽快地答应：“好。我和你无冤无仇，也没想杀你。”
　　小麟脸色一亮，立即凑到安孟虞耳边，低声说：“哥哥我告诉你，江良生用鬼角施咒，缚住了你师父的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