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崩面瘫仙君》老亁爹

6、遭袭

　　石惊天这话说的极其小声，可抵不过墨流痕就站在两人身前，听了个清楚，眼睛瞟向那封信，心里充满了好奇。
　　墨流痕觉得一定是石破天昨晚占星看出了什么，自己一会要跟着去一探究竟了。
　　安顿好宾客之后，李崇文带着石惊天来到了后院的书房。
　　门口，白素问和张家家主张清尘已经等在了那里，李崇文点头示意，四人进了屋，墨流痕跟着进去，找了个空位堂而皇之的坐下。
　　“不知李叔叔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说话之人是张挽澜的亲弟，张清尘，现任张家家主，生的也是极为俊秀，眉眼温润，面皮白净，脾气温和，天生笑唇，对着谁都是笑脸相迎，待人处事毫无挑剔之处。
　　唯一让人说道的，就是过于依赖张挽澜，蓝海之滨的小事可以自己拿主意，一旦碰到大事，必然要问过张挽澜的意思才会下决定，更是有些事，全权交给张挽澜处理。
　　当初张天恒攻打幽兰坞的时候，受了重伤，回到张家之后，立刻把家族里的大大小小事务全部交给了张清尘，自己跑去闭关休养了，可怜张清尘对于家族诸事完全不清楚，全靠着张挽澜在一旁出谋划策。
　　墨流痕曾经在丹阳阁听授书的李老头子和张挽澜闲聊时说过，这张家家主本来定的是张挽澜，无奈张挽澜生下来就是一双盲目，虽然仙根极佳，修为也比一般人要高，可终究不能胜任如此重任，最终还是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张清尘。
　　好在张清尘为人不多计较，知道自己是代替张挽澜做的这个家主，也没有怨言，反而勤勤恳恳，几年来，倒也是把蓝海之滨治理的井井有条。
　　墨流痕暗叹一口气，张挽澜虽然修为胜过同龄人，甚至比一些长者还要精进，无奈患有眼疾，身子也不太好，多亏了当初张天恒没有执意传位给张挽澜，否则，现在的张挽澜哪里还会是自己的泷哥哥。
　　“破天传信过来，让我们一起拆开，共同商讨。”
　　张清尘疑惑：“可是与昨日中央之地的那道灵光有关？”
　　李崇文摇摇头，四人聚在一起拆开了信，墨流痕也凑到一边，心里琢磨着自己昨日魂归的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一点，石破天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不会算出来是消失三年的鬼仙回来了。
　　白色的信纸上是几行娟秀的小篆，落笔处极其干净，看这字，似乎都能想象到修书之人的脾性。
　　火南水北木居东，西有金星土在中，此谓五星来聚讲。吾昨日夜观星象，五星逆行，谓之贼星也，贼星，或谓之妖星，妖星现，魔物生，土星移位颇为严重，需多多留心中央之地。木星逆行之势不可改，东方红煞冲天，张家近日切要当心不速之客。
　　李崇文将信焚毁，众人面面相觑，张清尘皱着眉头问：“破天这话，是何意？”
　　白素问冷哼一声，不快道：“还能是何意，怕是幽兰坞又生出了什么妖魔鬼怪，那地方消失三年，不晓得这次是什么难缠的怪物出世，不过，邪祟生，与张家又有何关系，破天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提醒你。”
　　白素问这话问得好，石惊天和李崇文都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张清尘，张清尘皱着一张脸，细细思考了一番，还真是想不出什么。
　　张家身处蓝海之滨，向来是深居简出，与外界少有来往，除了每年的四艺修行和百门宴，也没有几人能请得动张家的人露面。
　　更何况，蓝海之滨前有阴阳家守门，后有神兽苍龙镇守，哪里是一般恶鬼邪煞能靠近的。
　　“难不成是指几日之后的宁魂会？”张清尘突然想起这茬，恍然道：“宁魂会即将召开，破天是在提醒我，小心这次选拔，不要让心怀不轨之人趁乱混进了蓝海之滨？”
　　“此话不无道理。”李崇文捊捊胡须，对着张清尘叮嘱：“你赶紧修书给破天，他这几日可否去一趟沉眠镇，替你坐镇这宁魂会，也好提防那些小人。”
　　石惊天也附和：“破天这几日身子很好，在家里待了那么久，正好出去散散心，清尘你就放心把这事交给破天吧。”
　　张清尘点头，算是应了这个提议。
　　哎呀呀，白素问说的怪物，不会是不才小人吧？
　　墨流痕突然品出其中的味道来，不觉有些欣喜，自己虽然身为鬼仙，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个邪祟了吧，恰好自己刚刚回到了幽兰坞，可不是印证了那句土星移位嘛，绝计错不了，白素问真是高看自己，把自己夸得像是能毁天灭地似的。
　　当初幽兰坞之所以会消失，全是仰仗着鬼帝和云中真人，两个人散魂之后，将自身的游息和精元全部绕在了幽兰坞周围，这才护住幽兰坞三年安稳。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散碎的游息正在逐渐消失，幽兰坞，很快就会重现，如果不尽快调查出当年挑起战争的元凶，修仙界和幽兰坞迟早又有一场大战。
　　墨流痕听到了消息，不敢再多做停留，不知道活不救给的药何时会失去药效，若是被发现，可真是得不偿失，心里盘算着先回幽兰坞和钟离商量商量，再来调查这李子辰的事情。
　　上仙门丧子，是大事，各家要在这里待到头七之后方能离去。
　　墨流痕绕着抄手回廊，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看一看，没想到走到了张家驿处前，看见那间房子的窗上，倒映出一剪人影，体态修长，随着烛光摇曳。
　　墨流痕看见了那飘动的白绫，知道是张挽澜，便驻足在门口，这一看，就忘记了正事。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将人从离魂的状态唤醒，墨流痕回过头，张清尘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进了屋。
　　微微叹气，墨流痕离开此处，去往李子辰的住处。
　　江左水乡处在南方，常年湿润多雨水，沼泽湿地遍布，琼花片片相连，李家取琼花魅丽，大方之意，将此花作为族服纹饰，并以正红色为族服颜色，李家人外出猎尸捉鬼，必然是火红一片的壮观景象。
　　而云泽城处于江左的北面，彼此相去不算甚远，也是琼花满城。
　　以前的云泽城，夜间灯火通明，商贩来往频繁，好不热闹，自从不久前有飞尸袭人之后，云泽城一到夜晚，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落锁熄灯，街道一片荒凉萧瑟，连打更的都不出来了。
　　墨流痕赶着月色来到了云泽城，一如既往的寂静凄冷，幽暗的月光透过浓云折射下来，夜风刮起路上的几片落叶，卷起打了三个转，落到墨流痕的面前。
　　月色朦胧，墨流痕黑色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银发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冷光，凤眼微眯，优哉游哉的小步晃悠着。
　　又是一阵小风刮过，墨流痕的鼻尖耸了耸。
　　“唔——好臭！”
　　浓浓的腥臭味，夹杂着泔水般的酸腐味，充满了整个街道。
　　墨流痕捂着鼻子，脸皱成了包子，顺着味道进了一道小巷，拐过巷角，进了更深的一条巷子，味道就是从那巷子深处传出来的。
　　“又是什么玩意，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恶心人？味道这么臭，也不知道洗洗。”嫌弃的捏住鼻子，墨流痕迈着小碎步，靠着墙根一点一点靠近。
　　“吸吸溜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在寂静的夜晚尤其明显，墨流痕听着这吃面似的声音，心下疑惑，难不成是有人在里面吃面？哎哟，好呛人的胭脂味。
　　墨流痕抬起广袖半遮面，纡尊降贵的走进了巷尾。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巷子里一个瘦弱的背影，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黄衫，赤着脚，也不知是在做什么，低着头，似乎是察觉了背后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唔——”墨流痕没想到是这么个画面，当即扶着墙根吐起来。
　　那是一具女尸，秃顶，皮肤皲裂，面目可憎，没有瞳孔的眼白上翻，眼角一滴血点，鼻梁凹陷进去，嘴唇黑紫，嘴里叼着半截还在流血的肠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看见了隐在墙角的墨流痕，嘴唇微颤，接着，灰紫色的指甲突然暴长，对着墨流痕抓了过来。
　　什么情况？！墨流痕吓的拔腿就跑，嗅到身上的气息，这才知道，药效已过，这女鬼怕是嗅到了自己的气息。
　　这更奇怪，自己还是头一回遇见不怕自己的鬼怪，追自己追得这么紧，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此处还是云泽城，墨流痕不敢随意催动灵力，只能加快步子，打算去往城外的老坟地。
　　女鬼步步紧逼，丝毫不退让，白目已经充满了鲜血，开始一点一点向外滴。
　　耳边猎风呼呼，墨流痕的衣袖被吹的鼓了起来，脚下的步子在看到老坟地之后慢慢放缓，身后的女鬼也跟着墨流痕放慢了速度。
　　郊外的老坟地里，枯树上还栖息着几只黑鸦，此刻被惊醒，睁着暗红色的眸子，看着对峙的两个人。
　　这老坟地原本是一片野坟地，不知埋的是哪些人，自从云泽城出现之后，便成了云泽城家家户户埋尸的地方，早年积累下来的煞气加上这几年又新添的死气，足以掩盖住墨流痕身上的半鬼之气。
　　墨流痕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眼角微挑，盯着对面恨恨怒视自己的女鬼，耻笑出声，女鬼的身子一直在颤抖，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极尽挣扎。
　　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笼罩住整片坟地，墨流痕的面容在雾里看的不真切，只是那头银丝和那双黑瞳尤其的晃眼。
　　“说，谁养的你？嗯？”尾音上挑，软绵绵的却像是一把勾人魂魄的小钩子，钩尖在不经意间就扎进了心头，拉扯的人头皮发麻。
　　墨流痕弯起唇角，明媚的笑容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可那女鬼在看见墨流痕的笑容之后，瑟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
　　“我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狗屁原则，你不说实话的话，哥哥可是要杀鬼了。”
　　一步步靠近，局势瞬间逆转，被追捕的猎物变成了猎人，而猎人，转瞬成为猎物。
　　墨流痕为何会说这女子是被人豢养，不是没有道理。
　　古书有云：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
　　这女鬼，面目狰狞，周身隐隐火气，且具有灵识，哪里是一般的低级飞尸，况且能够听得懂人话，还能衡量对手与自己的实力伺机而动，怕是早就长成了旱魃。
　　但是，普通的尸体需要不间断的吸收精魄数百年才能到达这种境界，这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总不至于活了上百年，再者，近些年也没听说过什么地方有修士频繁失踪，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女子身前就修为颇高，而死后又有人用生魂和灵药喂养。
　　“说！到底是谁养的你？李子辰的肉身消失又是否和你有关系？！”墨流痕沉着脸，一把抓住早就抱头瑟缩在地上的旱魃，冷声逼问，万刃绫也飞了出来，直直的对着旱魃。
　　“呜呜呜……”旱魃抬起头，白目流出一行血泪，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听语气，很是着急，墨流痕有些惊讶，这女子已经成了旱魃，竟然不会说话。
　　“你不会说话？”墨流痕伸手掐住旱魃的脖子，强迫旱魃张开嘴，舌头还在，果然是不会说话，而不是不能说话，这就稀奇了，养鬼的人，难道是个哑巴？所以养出来的鬼也是个哑巴？
　　墨流痕不懂得魃语，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和鬼魂用鬼语沟通过，以前鬼帝倒是认真教过墨流痕，可是那时的墨流痕最烦这些，从未好好听过，现在，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和鬼魂沟通，不是非鬼语不可，秘术言灵术也可以帮助常人和鬼魂交流，只是，这种古术用起来十分伤神，且整个修真界，只有张家老大张挽澜使得了。
　　想起张挽澜的言灵术，墨流痕又是一阵心塞，罢了，那种有损心性的秘术，不用也罢！
　　墨流痕捏着旱魃的手腕，看见那腕上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紫色淤痕，更加确定这旱魃是为人所养，且长期受到束缚，才会出现这一圈淤紫。
　　趁着墨流痕走神的空档，那旱魃突然张开嘴，喷出一股黄色的腥臭味气体，熏得墨流痕立刻松开手，捂着嘴巴后退。
　　月光下，旱魃对着墨流痕露出一抹狞笑，身形一晃，消失在老坟地里。
　　墨流痕还没回神，就见那女子刹那间消失不见，意识清醒时，老坟地里早就剩下自己一人。
　　树上的黑鸦啼叫了几声，一阵阴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纸钱，周围开始出现低微的抽泣声和叫喊声。
　　“可恶！”墨流痕低声咒骂，心情恶劣的踢碎了脚边的一个头骨，眼瞧着天色渐亮，不敢再多做逗留，匆匆离开了云泽城。
　　钟离坐在台阶上一直等，从晨光熹微等到月出东山，又等到东方欲晓，总算是等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起身迎上去，刚想对着墨流痕臭骂一顿，看见墨流痕冷着一张脸，气呼呼的坐到台阶上，立刻知道出了事。
　　“你这张苦大仇深的脸是怎么回事？”钟离坐到墨流痕身边，摇着扇子给墨流痕降火，钟离印象中的墨流痕，就是个没心没肺没脸皮的无耻之徒，只要是不触及原则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带而过，那张脸上，就没出现过几次怒气，这次脸臭成这样，看来事情还不小，怕是真上了肝火。
　　“哼！我看是一直有人惦记着我。”
　　“怎么？”
　　墨流痕夺过钟离手里的骨扇，对着自己一阵猛摇，嘴里叽里呱啦倒豆子似的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钟离听完之后，也变了脸色。
　　“你怀疑，有人豢养旱魃，并且对其下指令，见你必杀？”
　　墨流痕面色难看的点点头。
　　“我怀疑，当年挑起仙门和幽兰坞大战的人，就是这养尸之人，他当年针对幽兰坞，自然也不会放过我，所以那旱魃见到我才会顶着怕我怕的要死的压力也要追着我，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只旱魃，也许就能弄清楚，当年幕后元凶究竟是谁，也就能替老爹和阿娘还有幽兰坞的老老少少报仇了！”
　　钟离有些诧异：“你还打算报仇？师傅不是说了，不让你寻仇吗？”
　　墨流痕歪着脑袋，好笑道：“钟离，你几时见我听过话了？那人害得我族人尽失，双亲尽亡，我不杀了他，是要做菩萨吗？”
　　钟离不语，墨流痕继续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滥杀无辜，倒是这旱魃，应该是偷逃出来的，我们要在那人找到她之前先抓住她！”
　　“仙儿，你何不先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你说。”
　　“首先，你说李家的院子里有噬魂咒，既然是这种阴邪咒术，昨天来的那么多修为高强的宾客都没有发现，说明下咒之人修为深不可测；其次，你怀疑旱魃为人所养，且出自江左那片，李家和毛家做事向来一丝不苟，何以出这种低级错误，说明，这养尸之人很有可能来自仙门内部；再者，旱魃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辨识出了你的气息，并且迅速发动攻击，说明那人对你极其了解，所以才会下达那么准确的指令；最后，你好好想想，那几年，你有没有偷偷跑出幽兰坞，招惹了哪家姑娘，让人家惦记你至今！”
　　墨流痕原本听得很认真，可是钟离最后一句话一出，墨流痕立刻跳起来，瞪着钟离，柳眉冷竖，两指朝天，信誓旦旦道：“我发誓！墨流痕这辈子只招惹过张挽澜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