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雨花石》荷而拜因

11、突如其来的拥抱

　　趁着秋收结束之后，村子里也有不少人，趁着农闲的时候，赶去镇上务工，唐晓辉捏着自己手上的一个镀金的银镯子，也花上了几文钱，颠颠的坐上了村子里面的牛车，打算去镇上看了一下，除了要当东西的原因之外，重要的，还是想要趁着过年前，在镇子上面采买些年货。
　　这个镯子，是石花雨的。
　　在她的石头屋子的梳妆台上，有着半首饰盒的首饰，里面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似乎都很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之前，知道唐晓辉身无分文的时候，石花雨就已经是打过，要不要以物换物的念头了，但是无奈，唐晓辉他知道了之后，却是死活都不愿意接受的样子，最后，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只是，在知道那天唐晓辉背回来的的东西，已经是花费掉了他不少的银钱之后，石花雨也不免再一次的旧话重提。这一次，自然是换了一个说法，没有直接说要把首饰交给他去换钱，而是言明，自己住在这里，也要吃要喝，自然也不能够一直都吃用他一个人的。
　　可他自然也知道石花雨平日里，几乎都没有吃喝多少的样子，用这样的由头，还是有点太过牵强了，所以仍旧顾自坚持着，不肯就这么轻易的收下。
　　眼见着他软硬不吃的样子，石花雨眼波一转，干脆换个由头，道：“我想吃烧鸡了，要两只。一只活的，一只熟的。你帮我去买回来，多的钱，算作是我给你的跑腿费，这总可以了吧？”
　　此话一出，唐晓辉也有点傻眼了，因为他不知道，石花雨是不是真的想要吃烧鸡。若是真的想吃，自己身上的钱勉强也是能够买一只的，但是，如果是要两只的话……
　　“买烧鸡自然是可以的，可，怎么会有活的烧鸡？”
　　闻言，石花雨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小笨蛋，买一只熟的烧鸡回来，再买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回来，不就行了吗？”
　　唐晓辉脑子里面‘嗡’的一声，耳朵就红了起来。当下，便就有点害羞的躲过那一只还在点着自己脑门的手指，慌乱的点了点头，才终于答应了下来。
　　见状，石花雨这才在心中长呼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要挑哪一件给唐晓辉带出去，倒确实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盒子里面的东西，要么做工很是精美，要么就是用料很是昂贵，如果真的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让唐晓辉带着去镇上当掉了，只怕，还会因此引来不小的麻烦。
　　将盒子翻了一个底朝天，石花雨这才在里面巴拉出来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的镯子。
　　雕工虽然很是精细，看着也很像是一只金镯子，但是石花雨知道，这只是一只镀了金的银镯子，又在手上稍稍颠了颠，估摸着，不到二两重的样子。
　　终于找到合适的镯子了，但是看着这十足十崭新的样子，和上面精美的花纹，又有点犯难起来了。这已经是盒子里面，最朴素的一个镯子了，但是……
　　唐晓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面前原本正查看着镯子的小雨姐姐，忽的一下子，就随手抽了一根木条出来，硬生生的，就这么用它直接刮花了上面的纹路，甚至依稀的，还掉了一些原本镀在上面的金下来，清晰的，能够看见镀层下面的银质。
　　因为动作太快，还没有来得及上前阻拦，就以及结束了。
　　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已经看不出原来花纹和精美样子的镯子，唐晓辉有点傻眼。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是被笑眯眯的石花雨，一边细细叮嘱着一会儿到镇上还要买什么东西的，一边给推着出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石花雨自然也是想要跟着一起出门看一看的。但是别的不说，那天杨树林的话，多少还是让石花雨有点在意的，‘你这做姐姐的，怎么自己穿着这么好的衣服，却让你弟弟，穿着那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还补丁叠着补丁的？’
　　虽然只是好奇的问上了一句，之后也被她给搪塞了过去，却还是给她敲响了一记警钟。
　　她自己穿的衣服，都是在石头屋子的衣柜里面，原本就有的，不是绫罗便就是绸缎。她穿的最多的，也是那里面最简单朴素的，淡青色的衣服，但那也是用绢布做的。相较于唐晓辉身上的衣服，自然是要好上不知道多少，之前给唐晓辉新作的衣服，也是她用自己唯一的一件细棉布衣服给改小的。
　　因为料子好，所以唐晓辉一直都不舍得穿，再加上他还要去村子里面做活，所以更多的，还是穿着自己的粗布衣服。平日里，只有两个人在，唐晓辉知道她的底细自然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一旦出去了，被外人看见了，两姐弟之间的衣服差别，却这么大，只怕，还是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的。
　　本来就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的石花雨，自然也是不喜欢，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所以在没有多余的布料的情况下，即使她想要出去看一看，但却还是给强自压制了下来。
　　村子里面毕竟不比镇上，东西单调稀缺不说，数量也要少一些。
　　去了镇上，称了三四斤的棉花。这是准备做被褥和棉衣用的，因为石花雨不怕冷，所以只用做唐晓辉的衣物，倒也不需要太多的棉花。不过是比末等稍微好一点点的棉花罢了，可能是因为冬天快要到了，买棉花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一些棉花，倒也花了唐晓辉将近六七十文钱。
　　这一下子，荷包便已经算是彻底的空了。
　　唐晓辉捏了捏自己空瘪的荷包，到底，还是从怀里摸出了之前被硬塞过来的镯子，盯着看了片刻，这才转头，向着镇子上的当铺走去。
　　……
　　踏出当铺门的那一刻，唐晓辉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个被刮花了的镯子，竟然换来了一两半多的银子，要不是因为镯子是被刮花了的，镀金也掉了些，想必还能够拿到更高的价钱。当然，这只是当铺伙计的说法，之前路上也曾经听说过，当铺的人，习惯性的会把价钱往下压。所以刚一开始，看着镯子被刮花的时候，唐晓辉本以为会被压价压狠了的。
　　但是……又摸了摸现在满满当当的荷包，唐晓辉开始觉得自己的脚下，每一步路都在飘了。一两银子，已经是足够一家好几口人吃用上大半年了。
　　而现在的荷包里面，除了一个一两银子的银锭之外，还有着两个银角子，并着四百的铜钱。这还是第一次，手头上有着这么多的钱，唐晓辉摸着荷包，心里感觉奇异的同时，也感觉它似乎变得特别沉重。
　　路过集市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叫卖活禽的，想到了出门前小雨姐姐的叮嘱，于是便也凑上前去看了几眼，看着笼子里母鸡的样子似乎挺精神的，问了句，听到是可以下蛋的，唐晓辉的心思就动了一下。之前，石花雨无意中抱怨的话，唐晓辉也听到了，冬天要到了，只怕到那个时候，鸟蛋就更不容易找到了。
　　与其出去费劲的找，倒还真不如，自己买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回去。
　　问了问价钱，四五只母鸡的价钱，按照年龄大小，从五十文到六十五文钱不等。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银钱，虽然有钱了，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还是要节省着用的。唐晓辉犹豫的看了一会儿，挑了一只六十文的母鸡，想了想，跟着又买了七八只种蛋。
　　小鸡仔的价钱要贵一些，种蛋的价格稍微便宜点，有了母鸡，怎么想，也能够孵出几只出来吧。等到小鸡出来之后，他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走到半道，除了原本就要给带回去的烧鸡之外，唐晓辉看着不远处的肉铺，寻思着，要不要再去买上一点肉，之前家中缺油少盐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能有猪油用，那也是好的。
　　左右现在荷包里面有了银子，原本不足的底气，也就变得硬气了很多。之前，全都是仰仗着运气，偶尔才能够靠着陷阱抓捕回来的猎物，大多都是拿去换钱了。只有少数的几次，因为抓到的猎物个头小，也不好卖，这才给两人用来打打牙祭。
　　剩下的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靠着湖里面的鱼来度日的。这里的鱼虽说能够算是个荤菜，但是因为做出来容易有着腥气的味道，又有着不少的鱼刺，寻常人家，要不是实在馋肉馋的慌了，也是不大喜欢吃的。
　　石花雨有时候在茅草屋中待不住，也是会出去钓些鱼回来的。陆陆续续的，也带回来不少，大的鱼已经全部都处理过了，小的鱼则是先放在水缸里面养着，等着做晒干了的小鱼干。因为鱼也不算少的，所以还是分成了两批来处理，先是统一用盐、老酒、姜、蒜给腌制了起来之后，再是准备制成腌鱼和熏鱼，易于冬天的保存。

　　原本因为身上没有银钱，想要买什么，都得要克制着，按照现在最需要的程度，一样一样的添置。可现在有了钱之后，一通购置下来，提了满手的东西，倒是不知道自己都买了些什么了。
　　好不容易，才从购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之后，唐晓辉有点绝望。
　　身上的背篓里面，和自己两手，都已经是提的满满当当了，虽然荷包里面，大头的部分都没有动用到，但也知道自己今天，似乎一时冲动的买了不少，原本根本不会买的东西。
　　再怎么后悔，东西也已经买了，钱也已经是付了，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
　　坐在回村的牛车上，唐晓辉颇有点无措的抱着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莫名沮丧。

　　山上，石花雨用着木盆，清洗着这最后一批的野菜。之前唐晓辉从村子里面带回来的调料，确实是解决了不少的燃眉之急，这已经是他们采回来的最后一批野菜了，数了数墙角处摆放着几个高低错落的瓦罐，等到这些都腌制好了，想必有关冬天的蔬菜问题，也就算是彻底的解决了。
　　刚一回身，就对上了一脸怏怏的提着不少东西，进门来的唐晓辉。
　　“怎么了？”上前接过东西之后，石花雨有点不解。
　　刚刚才将那一直都揣在自己心口处的油纸包拿了出来，忽的一下子，就听到了石花雨的问话，顿时，就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唐晓辉觉得自己愧疚极了。
　　而那一头，迟迟的没有等到唐晓辉的回答，石花雨觉得有几分奇怪，但是还没等她再一次的开口追问的时候，那一边，放下背篓的唐晓辉，出乎意料的，几个快步上前，有点迟疑，但是却又坚持的抱住了她。
　　意料之外的感受到，那埋在自己脖颈边的温度，石花雨一时还没有彻底的回过神来，毕竟，像是这样亲密的举动，这么就以来，唐晓辉还是第一次这么做。
　　记忆里，更深刻的，是那一个摸一摸头，都会飞快的涨红了脸的，羞涩的少年。只是什么时候，原本只在自己肩窝上下的孩子，已经长到了只比自己略矮半头的大小了？
　　脑中的想法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变得纷乱了起来，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隐隐的不安，石花雨也没有选择，立即推开他。
　　反而是呆愣了片刻之后，感受到怀里，那正在微微颤动着的身子，她这才带着点安抚性的回抱住了面前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还是一言不发的摸了摸他的头，又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感受到了自己头上那熟悉的安抚之后，唐晓辉当下，便更加觉得自己羞愧极了。
　　沉默了片刻，这才一边掏出自己揣在怀里的荷包，一边不敢抬头的嗫嚅道：“我，我乱花了你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声音虽轻，但却能够感受到那话语里面的颤音，满满的，都是小心翼翼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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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等于一百文等于一个银角子。
谢谢忘了小天使的补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