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江山》星辰敛光

31、白狐

　　第3章

　　白狐极为不适的扭了扭身子，望着近在咫尺的巨大蛇齿，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来：“你耍赖……”

　　　 战斗结束的太快，望着撞在流光屏上失了先机被擒住的白狐，众人有些时空错乱一般的荒诞感。

　　　 “你就是在夜凉城杀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的妖怪？”郑源怒喝道。

　　　 “是我啊。”白狐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一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被你们抓到了，要杀了我吗？”他歪了歪脑袋，随意的好似在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般，郑源看着他，脑海中浮现的是近日来看到的一个又一个的老人，他们双鬓斑白，哭得连路都看不清，而凶手却觉得这没什么……

　　“你对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歉疚吗？”他的双拳捏的紧紧的。

　　好似听到了一个极为搞笑的问题，白狐那双极为剔透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会，随后嘴角露出一抹诡谲又妖异的笑来，“你穿貂裘的时候有感觉吗？吃肉的时候有感觉吗？”

　　郑源一愣，他被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狐又笑了，单纯又天真，带着阳光一般的少年意气。“不用回答，我也一样，完全没有感觉啊，比逗一只兔子无趣多了。”

　　“你！无药可救！”郑源怒不可遏，执起墨器，柔软的墨尖瞬间硬如钢刺，直冲白狐而去。

　　知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郑源不解之时，只听见一声清泠的女声。

　　“你在刻意激怒他。”知秋轻轻地拍了拍郑源紧绷着的手臂。

　　白狐沉默了，看着知秋的眼瞳里闪过幽光，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知秋又说道：“夜凉城，十三个月内，妙龄少女惨死十六人。做出这种事的人，汲汲于名利，可不该是你这这般对死亡毫无畏惧的模样。你在掩饰什么，又或者说，你在保护谁？”

　　白狐脸上挂着的诡谲笑容消失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冷静的模样，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和妖怪谈保护，你们修士都是这般天真吗？”他略显嘲讽地问道，视线落在站在一旁许久不曾出声的陶韩景身上，可他显然打错了算盘。幻想和从内部找到突破口，那是不可能的，这支队伍从建立的那一刻起，便是绝对的以知秋的意志为先。这不仅仅是对于实力的尊重，更是长期的准则。

　　“否认也没关系。”知秋笑了笑，“杀害了十六位或是更多少女的你，不该这么弱。”

　　森林里安静极了，白狐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女来说，或许，安静闭嘴才是最好的方法。

　　“你保护的，是个女妖吧。”知秋接着说道：“妙龄少女的元气，对于修炼来说，远没有稚儿来的显著。倒是在维护那张虚假的面皮上，有着夺天之力。”

　　飒飒风响，白狐眼中闪过幽暗的寒芒，事情到了最难以挽回的地步。

　　“若是你们当真捉住了她，可否留她一条性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

　　“不可能，十数条人名，不杀她难平民愤。”郑源开口说道。

　　白狐没有理会，只看着眼前的知秋，认定了眼前的她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我以一处遗迹交换，就在这座山脉里，高阶墨灵的殒命遗迹。”

　　高阶墨灵！殒命遗迹！这两个词凑在一起，对于墨修来说，是怎样的一种诱惑。原先懒散的提不起劲来的陶韩景立时往前走了两步，盯着白狐就好像盯着一块最纯净的墨石一般。就连郑源，这个平素正义感最强的人，也沉默了。

　　殒命遗迹，代表了高阶墨灵一生所有的积蓄以及毕身的心得。得到了它，至少在修炼到墨灵之前，都丝毫不用喂为资或是感悟而发愁。

　　沉默在蔓延，接受还是拒绝，所有人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郑源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陶韩景扯住了袖子。

　　“若你所言不虚，我可以答应你。”知秋答应了下来，白狐点了点头，在幻影蟒的束缚中，显出了原型，一只通体雪白，纯洁的如同山巅积雪一般的白狐。他乖巧的蹲在那，身后的三条尾巴，静静地垂着。

　　兰亭香雪在空中划过一道淡金色的弧度，继而凝结成了一道光环，缓缓地飘了过去，最终在白狐的颈项上形成了一个项圈，似金非金，点缀着梨花与蝶。

　　回去的路上，知秋走在前方，白狐紧随其后，倒是陶韩景与郑源渐渐地落后了一些。

　　“你知道，景云宗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我们长久以来能留在她的身旁吗？”陶韩景问，胖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笑意。

　　郑源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索性陶韩景也没期待他回答。

　　“因为我们听话，而她又懒。”他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郑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他看不上郑源，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看不上。他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无趣、教条、不懂变通。可他看不上，知秋却看上了，说起来也是讽刺。

　　不看郑源的反应，陶韩景追着知秋去了。郑源止住了脚步，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林府的时候，天空已经染上了几抹晨色。行走在前方的人，并未注意到，靠近那所宅子，小狐狸的步伐有一瞬的迟疑。

　　林府和去时一般的平静，静谧的晨曦之下，洒扫的丫鬟打扫着廊院。一行人悄悄的走，悄悄的回，院内的隐秘技法，使得众人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白狐原是该被陶韩景带在身旁的，可他却来回纵越，硬是不肯让他沾手，非说他脏。虽说他原也不想带着这只狐狸，可被嫌脏，他是受不了的，怎么说他也是云景山最会做生意的修士。

　　“嘿，我说你这只狐狸，小爷我可是个墨修，通身洁净，你说谁脏？”

　　“臭男人臭男人，墨修就干净了吗？”高高趴在房梁上的白狐不屑地说道。

　　知秋看着一人一狐的交锋，神色深邃：“既如此，你跟着我。”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房梁上的小狐也跳了下来，缩成了极小的一只，静静地趴在知秋的肩头。

　　知秋大致知晓白狐的心思，无非是想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确认他保护之人的安全。可是，被禁锢住了妖力，用密法藏住行迹的他，又能做什么呢？趴在知秋肩头的白狐，低垂着眉眼，眼中划过流光。遗迹是真的，他也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待在这，谁知道他有没有更大的用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