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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1.
      我初入江湖的时候,掌门给我了一把剑。
      他说:“剑之一道,在于衡。唯有勤修不辍,方可成大器。”
      我记下了,却没有告诉他拜入我派门下之人少之又少。
      反正他也听不懂。
      2.
      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在雾岭。
      我正忙着斩杀茫茫雾气中杀之不尽的红尾猴,不成想引来了一只黑熊精。
      我且战且退,却不幸陷入了黑熊精与红尾猴的包围之中,眼看今日即将命丧于此,忽而眼前爆出一道华光,刚刚还凶猛地攻击着我的凶兽统统不见了。
      我正愣神,便见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翩然落于我面前。
      “新手?”她冲我挑挑眉毛。
      我点点头。
      “跟我走吧,我带你。”她笑了起来。
      我同意了。
      后来,她成了我的师父。
      3.
      到的第一座大城是金陵。
      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险些花了我的眼,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街道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叫人险些走不动路。
      市集里卖小吃的、卖书卷的、卖武器的到处都是,我买了份桂花糕边走边吃。
      4.
      走到城门的时候发现门口聚了许多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走近了才知道是两个人正在比斗。
      我抬头望了半天才看见人都在哪儿。
      一妙龄女子身着大红长袍立于塔楼之上,红衣与黑发在风中飘动。
      另一人是个白发玄衣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对面的塔楼顶上。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动手。
      正在围观群众纷纷吵嚷时,就那一息的工夫,两人同时动了。
      5.
      那女子使的是与她体型全然不符的挂环弯刀,男人使的是一把乌沉沉没有丝毫光华的长剑。
      我低头望了眼自己手里的已经有些卷刃了的铁剑。
      高手过招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是看不懂的。
      几下华丽的光影交错,带起一阵飞沙走石。
      等风沙俱歇之时,女子已然躺在了地上。
      6.
      我以为输者会有不甘心的唾骂,却听那女人爽朗地笑了两声:“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随后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我犹遥望女子离去的背影,却被一道阴影笼罩住。
      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拿着一柄无华长剑的凶神。
      我见凶神突而对我一笑:“小师弟?”
      7.
      天地良心,无论是出师前还是出师后,我都没有见过他。
      8.
      不知道怎么,这人就赖上了我,缠在我左右问东问西。
      “师弟你入派多久了?什么时候出的师?
      “来这个蛇我帮你打。
      “这个金银丹要先去采金银花才能做,金银花在岛那头,来来来跟我走。
      “快上马,这个岛上有处地方景致颇好,而且没什么人知道,我带你去。”
      9.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这话在我心里藏了很久,却一次都没有问出口。
      我怕我问完,他就真的走了。
      10.
      师父来岛上找我。
      我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今日师父约好带我入帮。
      没成想,甫一照面,我便仿佛见着了两人之间的火光。
      “他是谁?”
      “她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道。
      11.
      我很有些头疼。
      好容易解释完,师父偷偷把我拉到一边:“嘉木啊,不要被这种人骗了,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我没有反驳她我身上也没什么好被人家骗的。
      那头我师兄也十分不甘心地把我拉过去:“你怎么拜她做师父?不如改拜我,好歹也是一个门派的,我还能教你些东西,她能做什么?”
      我没有反驳认识到现在你也没教我什么东西。
      12.
      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我师兄跟着我一起加入了我师父的帮会。
      我师父自然是不情愿的,是帮派首领一力劝说,加之我师兄的“诚心”,不得已答应了。
      “你是不知道帝致的厉害,他要是能入会,咱们帮派的实力起码能上升几十名。”
      我师父不耐烦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你爱怎么做随你便,别管我就是了。”
      13.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师兄在外的声明赫赫。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武林高手榜上他的排名那么高,而选择我们门派的却依旧那么少。
      14.
      练剑是一件极不易的事。
      每一招每一式如何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都需要成百上千次的练习与尝试,也还未必能够领悟到其中关窍。
      这一点我师父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她无法给予我什么帮助。
      我练剑的时候,师兄从不离开,就在我旁边打坐,偶尔出声指点,告诉我哪里做得不对。
      15.
      我的剑术小有所成之时,师兄带着我接下了一桩委托。
      16.
      委托人命我们前往南诏地宫,去刺杀一个名为乌孟的人。
      此人诡计多端,招式变化莫测,身法灵活,我甚至一剑都没有刺中便倒下了,之后是师兄孤身与他搏斗,十数回合之后,乌孟倒下了。
      我看向师兄。
      他连头发都没有乱。
      17.
      之后我们又与乌孟缠斗了许多次。
      起先乌孟还不肯服软,直至最后一次,才颤抖着双手,交出一把流光暗藏的宝剑。
      “此剑名唤山雪,剑寒而利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他望着我,眉眼含笑:“宝剑赠佳人。”
      “佳人?”我挑挑眉。
      “嘉木。”他十分自如地改口。
      18.
      好在最后一次,我还是刺中了一剑的。
      我扔掉手中已卷刃的秋水,接过了山雪。
      剑尖那一点光,确如高山之巅的冰雪。
      我颠了颠触手微凉的剑,将之收入剑鞘内,一抬头瞧见师兄的眼。
      剑如山雪,他眼如山巅升起的朝阳,盛满了希冀与光亮。
      19.
      “人不能总练剑,会无聊死的。”师兄嘴里衔着一根狗尾草,含糊道。
      教我勤练剑的是他,教我不要总练剑的也是他。
      我有些好笑地想着。
      20.
      其实我知道是他无聊了。
      “我也觉得累了。陪我下山转转吧师兄。”我收起剑,望向他。
      刚才还百无聊赖的人一下子便跃了起来,眼睛放光。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21.
      说是下山都不是很妥当,我们此行去了最北的燕地。
      燕地多苦寒,放眼望去草木萧疏,尽是白雪。
      快到的时候,师兄才告诉我他来燕地是想来看燕子。
      然而燕地怎么可能因为燕子才叫燕地呢?只能随他高兴了。
      22.
      燕地有一座大城名曰云京,但是师兄说风光最好不在云京,而是在更北的一个小镇——缥尘。
      只是我们既没走到云京更没走到缥尘,马就饿死了。
      也只能甩开两条腿继续走。
      不然以我微末的轻功水平,飞一步摔一步的速度可能还不如走的快。
      23.
      这条路大约真的很少有像我们这样徒步行走的人,路上只有车辙与马蹄印,完全没有人的脚印。
      因此我们成了被路边的老妇人拦下的第一对行人。
      说是拦也不太对,因为我们是被她的哀求声吸引过去的。
      隆冬时节,她却仍穿着轻薄的夏裙蜷缩在雪地里。见有人来,便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有些皱巴巴的没有落款与人名的信:“劳烦帮我转交给我儿子……他就在云京……”
      说完便咽了气。
      24.
      我:“……”
      师兄:“……”
      我:“要帮吗?”
      师兄:“……帮吧,信都在手里了。”
      25.
      等到了云京,我才知道轻易应下这份差事的后果。
      云京竟然比金陵城还要大,无论是面积还是繁华程度都完全不输金陵。作为赏玩之处确实可圈可点,但是想要在偌大一个云京城里找到一个人却十分不容易。
      更何况老妇人临终前给我们的线索只有一句“她儿子”。
      26.
      “糖卷果,来一口吗?”师兄笑眯眯地把刚买的小食递到我嘴边。
      我默默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问他:“还枣么?”
      他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找啊,为什么不找。”
      “怎么找?”我把东西咽下去了,“云京这么大,要一个个问吗?”
      他伸手抹掉了我嘴角沾着的酱汁:“我打听过了,应该就是燕地总督陈广德。”
      27.
      我险些没被口水呛着:“你怎么知道?”
      他又喂了我一口糖卷果:“咱们来的那条路是南边通往北边的官道。老妇人虽然穿着夏装,却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穿得起的,而若是家中有人经商,是不可穿丝的,所以显然是家中有人为官。从南边来云京做官的,扳着指头数也就那几个,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盯着他眉飞色舞的得意样,只好继续咀嚼我嘴里的东西。
      作为一个既不知道来时走的什么路,也没注意老妇人穿了什么衣服的人,也只能默默吃东西了。
      28.
      师兄果然推断得不错,确是陈广德的母亲。
      这是一出兄弟阋墙的戏。陈广德北上为官,陈家二子欲侵吞家产,被母亲制止,故心生怨憎,令家丁在母亲前来看望兄长的路上将母亲丢下。陈母年迈,必不能坚持到云京,不成想陈母却留下了书信,等到了愿意帮忙的路人。
      陈广德得知果然大怒,去信怒斥亲弟,同时重金酬谢了帮忙送信的我们。
      29.
      信已送到,后面的事我们就管不着了,不过陈广德的酬谢确实是不轻。
      30.
      我们趁着有钱,干脆买了辆马车,在云京稍驻两日后,便往缥尘镇去了。
      31.
      缥尘镇是版图最北的地方了,气候之寒冷更甚于云京。
      我裹着厚厚的大氅跟在师兄后面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听他说:“到了。”
      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屋子,进去之后却意外地暖和。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吟吟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刚刚用轻功先过来生了火,怕把你冻着。”
      果真,屋里地龙烧着,关上门,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32.
      “你怎么知道这个屋子可以进?”
      “因为是我买的。”
      “你经常来吗?”
      “唔……就买的时候来过一次吧……”
      33.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风雪夜里生着火的小屋,总是会有不速之客的到访。
      这不,来了。
      34.
      来者甚至没有敲门,直接一脚踹开了,冷笑一声:“你果然在这里。”
      ……果然是骗人的。我想着。
      师兄倒是一愣:“你怎知我在此?”
      “从你小情儿他师父那里问出来的。”
      小情儿?等等,我吗?虽然我好像确实跟师父顺嘴说了句要来缥尘镇……
      师兄“啧”了一声:“不行,今天不陪你打,明天再说。”
      “我怎么知道你明天在不在这里?废话少说,来战!”
      “好吧……”师兄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动?”
      我愣了一愣,也只好跟了出去。
      35.
      屋外同屋内简直一天一地。
      我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又紧了紧裹在外面的大氅。
      雪很大,风“呜呜”地吹着,很快,我们三人的肩头与发顶都落了一层雪。
      大约高手对决都需要这样渊渟岳峙地对峙一会儿才会正式开打吧。
      我正在心里默默盘算他们能不能在我被冻死之前开打,便见我师兄先动手了。
      对方十分紧张地透过雪幕注意着他的动作,提枪准备格挡。
      36.
      我也睁大了眼睛努力看清两人的对决,缺见我师兄虚晃一招,直奔我而来,而后飞速将剑收了,抱起我的腰便提气飞掠了出去。
      耳边风声呼啸,教我听不清对面那人说了什么,但是我隐约可以看见他的嘴型。
      大概是句脏话。
      37.
      “到了。”师兄把我放下来,我看见他发上凝着一层霜,“这里我知道的看极光最好的地方了。”
      他替我掸了掸发上与衣上的雪,笑道:“你师兄厉不厉害?”
      我无视了这个问题,反问道:“那个人是谁?”
      “找我约架的,我懒得理他,谁知道他自己找过来了。”他点了个火折子,引燃了山洞壁里嵌着的油灯。
      “他怎么知道你来缥尘就会在这里?”
      “天下谁不知道我在此处置了产?”
      连这么臭不要脸的话说得都如此自然,不愧是我师兄。
      38.
      我看了一晚这一生看过的最美的极光。
      39.
      早晨醒来竟是在他怀里。
      他白色的发散落了满枕,鼻梁挺直,眉眼英俊,连嘴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是的,我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
      40.
      没想到我们就这样在山洞里凑合着睡了一夜。
      等他醒来的时候,我问他还回不回昨晚待的那个屋子。
      “直接走吧,现在肯定已经被围上了。”他十分笃定地这么说着。
      果然,我们从旁路过去取我们昨日停在那儿的马车,远远的便见那个屋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也是一桩奇观。
      41.
      我们自缥尘回来,没过几日师兄便接到了一封密信,说有要事相商,师兄便同我说他去去就回。
      谁知这一去便是七日,至今也未归来。
      我登上长安城头看风景,却是第一次觉得这繁华的盛世之景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又发了会儿呆,拔了砖缝里的几根草,便下去了。
      42.
      日子仍是一样地过。
      我依旧每天练练剑,去不同的地方打打野猪猴子,在不同的城市接一些委托,看一看风景,却头一次觉得这么无聊。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可就是觉得——
      嗯,用之前去缥尘学的官话说好了,叫不得劲儿。
      43.
      师父问我要不要学轻功,我摇摇头拒绝了。
      之前师兄说等他回来教我的。
      师父不知道缘由,也没有因为我的回绝不高兴,只是问我帮会的宴会去不去。
      左右也无事,去便去吧,虽然除了师父,我也不认识几个人。
      44.
      帮会里的人大多也都是走南闯北行走江湖的人,席间听他们侃一侃各地趣闻,倒也挺有意思。
      宴席散后,师父带我在帮会领地里转了一圈,临走的时候还给我牵了匹帮会养的小马驹走。看着还怪小的,只有半个我那么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从地上薅了一把草喂给小马,小马闻了闻,居然扭过头拒绝了我。
      只好从包里翻了翻,好在还有一些之前买的优质马草。
      “叫你路远吧,”我摸摸它的头,“吃我这么好的草,就多跑点儿路。”
      当时的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名字可以和师兄的名字连成一句诗。
      45.
      师兄还是没有回来。
      46.
      师父带着我去衡山“作奸犯科”——啊,师父纠正我说是“惩恶扬善”。
      虽然在我看来二者真的没什么区别。
      衡山有一峰名曰冰雪峰,因终年冰雪不化故人迹稀少,久而久之竟成了流寇盘踞之地。寇首名为肖越钟,冰雪峰一众流寇皆听从他的驱使。
      剿匪一事非以我和师父二人之力可以完成,我们便在出发前在侠义榜上招募了几名同僚,一同前去。
      我们一行五人杀上了冰雪峰,所到之处流血漂橹,流寇皆溃不成军,唯有寇首肖越钟实力强大,加之手下拥蹩者众,十分难对付。
      47.
      好在也打胜了。
      接下来便是喜闻乐见的分赃环节。肖越钟在冰雪峰扎根数年,自然也积累了许多财宝,成王败寇,现今败于我等手下,自然得乖乖把宝物捧出来——
      所以我觉得我说我们是作奸犯科也完全没有问题。
      48.
      谁知这次肖越钟竟奉出了一件十分难得的宝物——冰蚕衣。
      此物十分难得,非衡山上生长的冰蚕吐的丝不可织,如绡如纱,轻盈若无物,可御刀枪斧钺,相当珍贵。
      这也是我和师父此行的目标,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只一回便得到了。
      49.
      谁知同来者却有人不愿意了。
      早在上山之前我们便说好,若肖越钟奉上此物,便给我师父,将其折算成金银给其他人作为补偿,其他人也都同意了。谁知现在冰蚕衣真的出现了,却有人出尔反尔了。
      我们自然也不愿意,于是起了争执。
      那三人原先便是一伙的,此刻剩下两人都偏帮起另外一人,说原本也没有应承下我们的要求。
      师父甩出了之前立的字据,几人见糊弄不过去,干脆直接对我和师父动了手,欲杀人越货。
      两人对三人,自然是我们输了。
      师父让我冷静,先放他们走,回头找到帮手再来对付他们,我却气得手都在抖,不肯就这么认输,一遍又一遍爬起来冲上去继续同他们打,然后再次躺在地上。
      50.
      山雪卷刃了。
      那群人见我的武器废了,在一旁笑得更加张狂。
      51.
      我和师父两个人并排躺在地上。
      师父起先还保持着冷静,然而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被杀,她的火气也上来了,同我一同与三人争斗,只是仍是不敌。
      我的山雪卷刃,她的竹笛也裂了。
      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我闭上眼,努力冷静下来:“走吧,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师父没有说话。
      52.
      刚到衡山脚下,我便见到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身影。
      这是我头一次见师兄脸色这么难看,平时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半分表情也无。
      “名字,几次?”
      我却听懂了,他在问我被谁杀了几次。
      53.
      师父把我往师兄那儿推了一把,没有说话,自己转身召出仙鹤飞走了。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上前笑了笑:“先走吧,人都走远了。改天再说吧。”
      就是可惜了山雪。
      武器卷刃就是彻底报废,无法再修理了。
      54.
      我走在前面,师兄隔着几步远缀在我的后面。
      走到附近的市集,我找了个裁缝铺去修补我的因打斗而显得有些褴褛的衣服。正在旁边等着,一直一语不发的师兄突然开口了:“你是不是怨我来得太迟了。”
      他望向我的眼睛里有一丝沉郁与自责。
      这下换我愣住了,我望着他,认真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我太弱了。”
      这也的确是我内心的想法,这件事本来就跟师兄没有半点干系,怎么能怨到他头上?如果说真要怨,也是怨他这段时间的失踪。虽然这话我根本没法儿说出口。
      我笑了笑,努力想化解这显得有些沉重的气氛:“想帮我的话,就教我怎么样快点变强吧。”
      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依旧十分低落,不过也比刚才要好多了。
      54.
      山雪我没有扔,而是放在了包裹最里面的地方。
      不过也是时候去寻一把新的兵器了。
      55.
      我想去武器商那儿随便买上一把先用一用,师兄却制止了我。
      “我给你炼一把。”他说。
      56.
      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他会锻造武器。
      师兄把他自己的武器递给我,也就是他一直用的那把十分不起眼的剑:“这一把就是我自己炼制的,虽然外形一般,但是比普通兵器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57.
      他其实过谦了。
      后来我看了兵器谱,才发现他这一把连名字都没有起的乌沉沉的剑,在兵器谱上排行第三,名曰“无名”。
      哪里是他自己说的“强上不少”。
      唔……好吧,确实“不少”。
      58.
      过了好几天师父才跟我说,那天是她传信给我师兄让他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迟了,把人放跑了。
      师父又问我师兄有没有帮我报仇。
      我说没有,我打算自己去报。
      气得师父三天没理我。
      59.
      武器的锻造不仅需要原料,更需要时间与耐心。
      当然这都是我瞎说的,师兄怎么锻造这剑,我是不知道的。
      于是这些日子里,我还是无剑可练。
      不练剑是因为没有剑,不是因为我偷懒。
      躺在桃树下晒太阳的我如是想着。
      60.
      有人走过来踢了我一脚。
      “起来练剑。”
      我正欲争辩,便见师兄折了一枝桃花扔了过来,笑盈盈地看着我:“比一场吗?”
      61.
      枝上新开的桃花还沾着些湿气,显得愈发娇嫩,真是叫人不忍心动手。
      我叹口气,起身迎战。
      62.
      桃枝在我心口点了点:“你输了。”
      “再来。”
      这次落在了我的腰侧:“你又输了。”
      “继续。”
      这一次是颈项:“你的花儿落完了。”
      我望了眼,的确,我的桃枝上花朵已在连续的招式中被我摧残了个干净,尽数落在了地上。而反观师兄那边,每一朵花都维持着桃枝刚被折下来时的样子。
      我突而笑了笑:“师兄,再比最后一次吧。”
      他颔首应下:“好。”
      63.
      这一次我没有等他发起攻击,便直接迎了上去,不避不让,也没有管他的桃枝对着哪里,飞身扑了过去。
      师兄被我的动作惊了一下,赶忙把桃枝移开,生怕真的戳到我。
      于是他便被我扑了个满怀,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桃枝已经轻轻抵在了他的后心。
      我笑了起来:“你看,我赢了,这招叫出其不意。”
      他无奈道:“哪里是出其不意,明明是美人计。”
      他反手捉住我手里只剩光秃秃一根树枝的桃枝扔掉,然后反客为主地拥住我,将我抵在树上,低头与我对视。
      64.
      “嘉木,”他十分认真地凝视着我,“东海蓬莱岛上有一仙人,可允男子与男子结为秦晋之好,你……可愿与我同去?”
      65.
      这大约是我一生中听过最含蓄也最触动我的情话。
      世上最好的事也不过,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你。
      66.
      此去蓬莱路远,可与之前前往缥尘镇时一拼。
      到时已是黄昏,余晖映照下的蓬莱岛显得比白日里多了一丝温暖,远远地还能听见青鸟的鸣声,果真是海外仙山,人间仙境。
      蓬莱岛正中是一棵十分高大的巨木,几人合抱也不能围拢,高耸入云,不可见其尽头。
      师兄领着我直奔巨木而来,然后揽着我的腰,提气踏地而起,十分熟练地踩着巨木的树杈与枝叶,驾轻就熟地穿过了云层,来到了巨木的顶端,果真见一人白发长髯,颇具仙风道骨地立在那里。
      67.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人的?”
      “有一次一个人闲得无聊,想试试能不能上到树顶,结果误打误撞成功了,”他笑了笑,“按说是到云层那里就不可以再上了,但还是有一个小缺口是可以过的,虽然不太好找。”
      68.
      我们走向那仙人,他见我二人携手走向他,张口便是一句:“同性相恋乃是悖逆阴阳,有违天道之行,你可想好了?”
      我仿佛被天雷劈中,整个人外焦里嫩,转头望向师兄:“你上次你一个人来他也是这么同你说的?”
      师兄耸耸肩:“是啊,不过下一句就是,‘你既还未找到有缘人,便不要来同我谈此事了’。”
      ……好像感觉到了整个世界对于单身者的恶意。
      69.
      果然两人来,他下面说的话便不同了:“欲修成正果,需经受比旁人更加多的磨难,你们可准备好了?”
      我们点头,他扬手扔过来一封信:“做完这上面的事再来找我吧。”
      70.
      我拆开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试炼的内容。
      我有些头皮发麻地把信递给师兄,师兄却扬起眉笑了笑:“也不麻烦,咱们这就开始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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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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