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皇帝初长成》歌疏

17、第十七章

　　“宸王殿下，这……是个意外？”宋渔端稳一张面瘫脸，务必不泄露出自己邪恶的嘴脸。

　　意外这个词，真是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一个“意外”便能解释一切。看到李琈疼得额头青筋直跳，作为纯良的大太监，宋渔只好稍稍挤出个羞愧的表情来。

　　李琈瞥见她那小样真的恨不得现在就捏死她。

　　“宋——渔——”这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冷气森然，逼得宋渔打了个寒颤。

　　宋渔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更清楚时不我待，不能让李琈缓过劲儿来，于是赶紧问道：“宸王殿下，谢芝兰的事可与你有关？”

　　“你就是为了这个闯进本王的浴池？”某处不可言说的疼痛让李琈火冒三丈。
　　“殿下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是，你又能耐我何？”李琈一个眼刀杀过来，宋渔被生生逼退了一步。
　　“原来真不是殿下所为，宋渔失礼了！”

　　不料，李琈的煞气更甚。宋渔那一脚不仅侮辱了他宸王的威严，更是侮辱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他的模样简直就像一只被唤醒的猛兽啊，宋渔心有惶惶然，但她这回看清楚了，李琈脸上每一块肌肉变动，在疼痛愤怒之外的肌肉非常诚实地宣告着她要的答案——果然，要看破这位得行非常之举啊……

　　宋渔长出一口气，不是他做的，这就好办多了。虽然她与李琈是政敌，但两人都非常有默契的从来没有在一件事情上真正针锋相对过。这就如两只势均力敌的猛兽，在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前，谁都不愿意先晾出自己的爪牙，教对方防备了去。

　　他们都是聪明人，分不出胜负只会两败俱伤的打斗是不存在意义的。
　　“今天打扰了！”宋渔施施然一礼，特别郑重。这一揖她可是诚心诚意的，但李琈却不买账。

　　“给你三秒时间，立刻消失，否则杀无……”

　　“赦”字未出口，宋渔转身撒腿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李琈一口气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得一张俊脸青紫。

　　出了宸王府，宋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坐上马车，默默擦了一把汗。
　　刘曙老实问道：“主人，你做什么了？怎么看着形容有点……猥琐。”

　　宋渔背脊一僵，赶紧挺直了，端正腰板，教育道：“诚实是把双刃剑，你要懂得趋利避害。”

　　刘曙摸摸漆黑的大脑袋：“我不是很懂。”

　　宋渔：……
　　她为什么要跟耿直得只剩一根筋的家伙计较？
　　摆摆手，吩咐道：“去谢府。”
　　这句刘曙倒是懂，挥起马鞭，绝尘而去。

　　宋渔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重新捋了捋眼下的形势。

　　今日她试探了太皇太后，发现那位听说谢芝兰的事情是有些吃惊的。假装吃惊与真正吃惊是有绝对差别的，假装的吃惊时间通常会偏长，而真正吃惊持续时间不过一息。今日萧氏吃惊非常短暂随之而来是她发现自己试探她的意图而引起的愤怒，这符合萧氏一贯的习惯作风。

　　从反应看，萧氏在这件事上应该是清白的。而第二个嫌疑人宸王李琈，经过她一翻非常规试探，看起来似乎也挺无辜，那到底是谁还想阻挠李昰选妃？

　　敢冲勋贵之女下手，这必然是有大利害。

　　甘露殿的张贵妃？或者薛昭仪与林昭容？亦或是其他几位亲王？更有甚者是某些还没露出水面的黑暗势力？

　　宋渔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先去谢家查探一下案发地。

　　据下人们说，这位小娘子生性好动，柔弱一点的丫头婆子跟随左右能被她累瘫，于是中郎将谢温亲自训练了几名家仆供她差遣。

　　所以她不仅自己一点不柔弱，随侍左右的人也绝对是好手。而昨日她虽是独自待在湖边，其他人离她大概有十丈远，但都没让她离开过视线，所以他们第一时间见她落水，也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救起。

　　宋渔狐疑道：“你们都说她会水，会不会因为知道她会水而没有及时施救，而是见她真出了事才救上来的？”

　　忠仆赶紧答道：“若是夏日倒是可能，这寒冬腊月的，谁都怕她给冻坏了，自是一点不敢耽搁的。”
　　按理说，冬日衣服厚重，温差又大，会水的人因为突然受冻手脚不听使唤溺水并不奇怪，但既然是及时救起，落水到送回房间还不过盏茶功夫是绝不至于会让人昏迷的。

　　宋渔仔细观察，仆人没有说谎痕迹。那么谢芝兰昏倒一定另有蹊跷。

　　宋渔找到中郎将谢温，开门见山说：“我学过一些医理，曾经圣上有些小病小灾的都是我照料的。谢中郎可否让我见见令爱？”

　　宋渔在挑选这些嫔妃时，首先便是与其在朝中的父兄打交道，考察好父兄的人品才会确定嫔妃的人选，所以她跟亲卫府中郎将谢温也有些交情，她欣赏谢温，而谢温也对这个年纪尚轻却能够护佑年幼皇帝一路过关斩将的大太监心生钦佩。

　　因为钦佩便也多了些信任。

　　“若得宋公公亲手诊病，是小女之福，公公这边请。”谢温亲自领着宋渔到谢芝兰的闺房。

　　宋渔一进门就嗅到被香料掩盖的食物香味，案几上还有未及擦干净的水渍。她只是盯了一眼，聪明伶俐的大丫头赶紧出来收拾残局：“叫你们当值的别在屋里乱吃乱喝，弄脏了也不擦拭干净！”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擦干净案几，还向谢温和宋渔请罪。

　　因为谢芝兰的事，谢温一宿未眠，今日又在朝堂上听得那些有心人引导的流言蜚语，更是有些烦躁，揉揉眉心让他们都退下，这才撩了帘子将自己女儿的手拿出来给宋渔把脉。

　　宋渔把了大概盏茶功夫，眉头微微锁了起来。谢温有些紧张地看着却不敢插话，生怕影响了她判断，反倒是宋渔忽然启口问他：“令爱可有喜欢的人？”

　　谢温冷汗都被吓出来一滴：“公公何出此言啊？”

　　宋渔挑中了谢芝兰当皇妃，谢温乃至谢家是知道的，宋渔这样问就像是在说谢芝兰是为了抗旨才故意生病的。

　　“谢中郎不必紧张，是我这话问的有失妥当。我是想问，令爱娇俏可人，可有爱慕她的人？会不会因为她被选入宫而做出过激的事？”

　　谢温非常郑重地回道：“实不相瞒，小女喜好结交朋友，的确有几位年轻郎君表示过要与谢家结亲，不过小女无意，早就明言拒绝。谢某也相信那几个孩子忠阶耿直，绝对干不出这等事。”

　　宋渔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很快就离开了。谢温长出一口气，以他对宋渔的了解，她断不可能真的言语失当，她如是说定是有什么缘故。

　　亲自送宋渔出门，谢温回头就去把谢芝兰的脉搏，并没看出任何蹊跷，难道，那句话单纯是来试探自己的？

　　他并不知道，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莫名出了一身虚汗。

　　宋渔出门上马车，刘曙将换好碳的手炉给她时问：“主人可有瞧出什么？”

　　宋渔拧着眉头：“有是有，但我还没瞧明白，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