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小地主》五朵云

14、第14章

　　第十四章

　　到了五月里，庭院山林里的知了便会开始了他们长达几个月的歌唱，被就在外间突然响起的花知了叫醒的时候，燕笙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伸开双手准备伸个懒腰就起床。

　　一展开双手，燕笙就立马把手给收了回来，他都差点忘了，现在可不是他一个人睡觉了，他身边还有个坏蛋。

　　“有些人昨个儿说过什么可别忘了啊。”说到那王家人陆年丰就头疼，早知道他们家的人这么无赖，当初就不应该把田地租给他们家，如今倒是好了，把田地租给他们家这么久了，家里可是一分钱的租子都没有收到过。

　　而且，没收到王家的租子还是其次，就怕别的佃户有样学样，也学着王家耍无赖，就是不交租子。

　　自己说过的话燕笙当然记得，昨日他确实是答应了人，而且那王家人他自己也讨厌，加上昨日睡下之后他也好好想过了，昨日的事也不全是陆年丰的错。

　　现在陆年丰重新和他说了这事儿，燕笙自然也是想找个台阶下的，于是顺着话回道：“我知道，今天去就是了。”

　　“去就是了？说的倒是简单，你以为你是去走亲戚吃饭啊？带着一张嘴到了就行，他家的租子要是那么好要，少爷我还用得着你去？”双手抱头躺着，陆年丰都没去看就在旁边的燕笙一眼，他现在心里是真的烦，早知道就不提这事儿了，大早上的破坏心情。

　　一早醒来就被人给脸色看，燕笙心里自然也不舒服，他偷偷看了自己的手指上的东西一眼，又瞄了瞄自己身边的陆年丰。燕笙心里纳闷，他昨晚都重新把指环给自己戴上了，应该是不生气了啊，怎么现在又这个样子？

　　“嗯，那个......那个王家人很难缠？”

　　“哼，岂止是难缠，根本就是无赖！种了我家的地三年了，可是一分钱的租子都没有交过，每次上门去催，就知道哭天抢地的装疯卖傻！烦人得很！”想到那家人的样子，陆年丰就头疼！别人只知道地主家里的日子好过，可是地主家的粮食银子也不是白捡的啊！

　　他爹娘年轻的时候那么辛苦，靠着一家人省吃俭用的节约银子来买地，才慢慢有了今天这几百亩的田地，他家的土地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每年还得给朝廷上税呢，凭什么白白给人种着啊！

　　仔细听着陆年丰话里的意思，燕笙也算是明白了，原来陆年丰这口气针对的是王家人啊。那个王家，燕笙自然也是不喜欢的，他可还记得那家人想要霸占他们家房子的事。

　　他在家里的时候，王家惦记他家的房子，如今他嫁人了，王家又要占着他家的田地！这可就让燕笙忍不了了。

　　“他们家一共欠着家里多少租子？你们去收过几次了？”

　　“从他家中了我家的地，就一次租子也没交过！如今都三年了，他们都收成了六季的庄稼了可一分钱都给交过。对了！去年，去年他家里那个老头还想把他的女儿给塞给我抵债呢！”说到这个陆年丰又更厌恶王家一点了！

　　他去年便已经二十了，二十因为之前出门耽误了亲事，之后又出了几次意外，便一直没有说上媳妇儿。那个姓王的老汉说到要把女儿送过来抵债的时候，阿爹竟然犹豫了，还想着虽然不能便宜他们家娶他家的女儿，但是买回来做个小妾也行，总之能先生个儿子也不错。

　　陆年丰厌恶那王家人的不行，哪能同意这事儿，自然立马就拒绝了，那之后他就更加的讨厌那王家人了。

　　把女儿送人？听到这里，燕笙立马想到了昨日回门，那个王家的大儿子一直想把妹妹往自己身上扯的事，顿时气得不行！

　　“他们怎么能这样！那可是她的女儿啊，他怎么能把她当个物件似的利用啊！”燕笙自然是厌恶那王秀芝的，可是他更厌恶的却是王秀芝的爹娘兄长，这家人真的是太自私了，连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子都能这么利用。

　　燕笙犹在心里鸣不平，觉得那王家人太不是东西，门外便响起了阵阵的敲门声，还有一声声的三哥传来。

　　“是小盛，快起床吧。”陆年丰说着就直接翻身下床了，燕笙却是刹那红了脸，之前还和陆年丰生气呢，哪知道竟然给聊起来了，不知觉的还耽误了起床时辰了。

　　虽然在燕笙眼里小盛就是个孩子，可起床看见那孩子的时候，燕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还好他还知道敲门，要是直接进门来.....

　　“嗯，小盛，你今天穿的衣服好漂亮啊。”光是看小盛这一身装扮，燕笙便能猜到这孩子在家里有多受宠，陆年丰身上穿的还只是一般的布料呢，可小盛身上的衣服却是丝质的，这东西可贵了，穿在身上也可舒服了。

　　“嗯！大姐买给小盛的。”

　　“啊，小盛长得真漂亮啊。”看着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盛，燕笙心里想着，要是他也有这么一个弟弟，他也愿意这么宠着，不过他虽然没有弟弟，可如今小盛也算是了啊，以后对小盛好也是一样的。

　　听到三嫂夸自己漂亮，小盛对人咧嘴笑了一个，然后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阿爹阿娘都这么说，大姐和哥哥们也这么说的，小盛就是漂亮啊。

　　陆年丰还想看看燕笙要怎么去王家要租子，又有没有那个本事给要回来，所以暂时不想让小盛浪费时间，直接带着人去了他爹他们那里，吃过了简单的早饭之后，就准备和燕笙一起去桥头村王家了。

　　本来以为吃过了早饭，燕笙他们两个就可以走了，可是临走小盛不干了，他要跟着去。

　　“小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糕点回来好不好？”反正是要经过镇上的，陆年丰想着到时候给小盛带点东西回来也就是了。

　　“三个哦不，五个！”拿出一只手比了一个三，可能觉着三个少了，又把五个指头全拿出来了。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在自己三哥面前晃来晃去，小盛脸上却是严肃的不得了的表情。

　　“好好好，三哥给你买两大盒回来，今天吃三个明天吃五个好不好？”揉了揉小盛的头之后，陆年丰还去扯了扯弟弟肉肉的脸，和弟弟一脸的严肃不一样，陆年丰脸上满脸都是笑。

　　之前燕笙就猜想过小盛脑子可能有些问题，如今看他的表现，和他家里人对他的态度，便完全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小盛是个小哥，又是这个样子，最好的法子便是把人留在家里头，就和陆家二哥一样，有父母和兄弟在身边，不管将来遇上的人是个什么品性，对他总是一种保障。

　　劝慰好了小盛，两人也要出发了，在路上的时候，燕笙又向陆年丰问了不少关于王家的事，听了陆年丰的话之后，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主意。

　　可能他们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这世上的恶人啊都得要狠人来磨！这陆家人也真是没脾气，还是地主呢，被个佃户吃的死死的，真是没用。

　　两人今日又来村里，遇上的人自然是以为两人是回燕笙家里的，等到他们的马车摇摇晃晃朝着王家而去的时候，在地里干活的王家两儿子也赶紧回去了。

　　如今虽然不是秋收的日子，可是他们家欠着陆家租子，这陆家又刚刚进了新人，说不定是那燕笙白日做梦，觉得能把家里的租子收回去？

　　燕笙到了王家家里的时候，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问了王家当家的是谁，然后询问了他们如今种着陆家几亩田地，按照当初的约定，每亩田地又要给多少租子。

　　“老汉家里人多地少，如今这年成收成也不好，一年忙碌下来，收的那点粮食还不够家里的口粮，你看我家里的老爹老娘给给饿成这个样子了。”王家的当家人自然也就是王老汉了。他虽上有六十几高龄的老爹老娘，下有已经成年得力的儿子，可如今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依然是他。

　　几乎是吧往日的借口一成不变的说了一遍，王老汉看着燕笙的时候装的倒是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可燕笙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一家人装模作样的样子，一看他就知道这家人摆明了就是在糊弄他。

　　“没事儿，你们放心吧，我今天来不是来催你们交租的，大家乡里乡亲的，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做呢是不？”燕笙说的诚恳，他旁边的陆年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王家人却是高兴了。

　　不是收租的就好！

　　“我今天来呢，主要是和你们算个账的。年丰，算盘给我。”燕笙的小算盘还是好几年前他阿爹亲手给他做的，他们在镇上的时候，做了点小生意，算盘自然是用得着的，店里的账目又是燕笙在管，因此他手里的算盘他可是用的很溜的。

　　刚把心放回肚子里，燕笙就来了这么一句，不过燕笙的这句话，王家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算账是不？算吧，反正不管算出来多少，自己家里都没有就是了。

　　“你们家是三年前租的家里的十亩水田和十亩旱地，水田每年产出一季水稻一季小麦，旱地的话.....大家乡里乡亲的，地里种的那些黄豆地瓜的也不给你们多算了，就算两季苞谷吧。

　　一亩水田大概产出是一个半石，十亩便是十五石，然后你们家种了了三年便是四十五石。当初你们和陆家签了佃租协议，田里产出五五分，也就是说这三年你们应该交给陆家二十二石半的稻谷。

　　至于小麦的话也差不多是这样，当然了苞谷也是如此，所以你们家如今还欠着陆家二十二石的稻谷和小麦，还有四十五石的苞谷，你们自己说我算的对不？”

　　“.......是，是吧。可是.....陆东家啊！您就行行好再宽限我们家点日子吧，家里已经三天揭不开锅了，如今只能挖点野菜回来充饥了！”也不知道那王老汉是不是戏文看了太多，这装腔作势的样子是说来就来，简直比那戏台上的戏子还要入戏。

　　“哎哎哎，王老汉，方才不适和你说了吗？我们今日来不是来收租的，就是来给你算个账让你知道你欠了自己东家多少租子罢了，方才你也承认了，你确实是欠陆家这么多租子是不？”如今燕笙算是知道了，这王家人啊，最擅长的就是演戏，自己只要不被他们唬住，他们便也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燕笙话落王老汉满意了，连连点头，陆年丰却是不高兴了！算个账谁不会啊！给他们家算账有什么用啊？算出来他们家也不会给啊！

　　“既然你觉得我这账目没有算错，那么.....年丰，去把马车上的纸笔还有印泥给我拿下来。”

　　“你要这个做什么？”陆年丰好奇，他怎么还带着纸笔？竟然连印泥也有？

　　陆年丰的疑问燕笙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人一个赶紧去的燕笙，便接着和王老汉算账了。

　　陆年丰拿着东西下来之后，燕笙接过了东西便让人去了大伯家里，把大伯和大飞哥一起叫了过来，顺便还交代了，若是可以再找几个陆家的佃户过来，一会儿他用得着。

　　陆年丰走后，燕笙几下便把方才的账目变成了白纸黑字，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让王老汉签字画押。

　　“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上面写的啊就是你如今欠陆家租子的数目罢了。你看，你们家我们家都在这桥头村住着，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们家里没有银子交租我也不好逼你们，坏了相亲情分也就不好了，所以写下来就是想让你们明白你们到底欠了多少租子罢了。”

　　“东家，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在上门按了手印，认了欠了陆家多少租子，你就不逼我交租了？”

　　“没错。”燕笙表示肯定，王老汉乐了，他虽然压根儿就没准备给燕笙租子，可这样也好啊，老是上门来催也烦啊。

　　王老汉要按下自己的手印，可却被大儿子给拦住了，这手印可不能乱按啊！他们又不识字，万一燕笙乱写可怎么办？

　　“这好办啊，村长识字啊，你们去把村长叫来吧。”燕笙提出要叫村长，王家自然也没有客气。

　　村长确实是识字的，看了燕笙手里的东西，明确向王家人表示没有问题之后，王老汉乐了，笑呵呵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王老汉一按下手印，陆年丰也带着燕笙大伯他们回来了。

　　一看见陆年丰，燕笙便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叫到了陆年丰的手里。然后他又再次去到了王老汉的面前。

　　“我们家的租子是和你们算清楚了，如今我要和你们算另外一笔账了。

　　是这样的，三年前你们家种了我家的地开始算起，你们便没有一次是按时交过租子的，其中每年我们家会到你们家里十次的样子来催租。

　　当然了，这十次，没有一次是有收获的，也就是说因为你们的不配合我们浪费了这十日的时间。

　　一个收成季节十个日子，一年便是二十天，三年便是两个月。我就不给你们多算了，多算了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这两个月我们就按一般的壮劳力去镇上做工的工钱来算吧。

　　我已经打听过了，镇上码头做劳力的人，能吃苦的一个月能赚二两银子，两个月就是四两。还有你们欠家里的粮食折成银子来算的话，大概欠着家里三十两的样子，这三十两若是我们拿去存了钱庄或是又买了地，那么又是一笔收入，这笔收入就不和你们多算了，就算了一两银子吧，所以如今你们除了方才的租子，还欠我们五两银子。

　　还有啊......”

　　“还有？还有你怎么不去做梦啊？！还五两银子！你连五个瓜子也别想！反正我没有！”还以为这燕笙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能算计的，可是再会算计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不给就就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