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上）》妖曦瑾

56、第 56 章

　　“陛下，宁远将军府请见。”
　　慕容纪想了一会，倒是想不起是什么事儿了，初凝忙道：“宁远夫人倒是心急，请陛下指婚才是几天前的事儿，而今祭天大典刚过了多久，巴巴的就又来了。”
　　慕容纪恍然大悟的笑了：“请进来吧。”
　　“喏。”初凝忙出去带着两人进来，脚步略在门口停了下，喊来了柳琴儿，嘱咐了几句。
　　“这是？”慕容纪饶有兴趣地望着略显怯懦的姑娘挑眉笑了。
　　宁远夫人忙道：“正是内侄女，皇商陈家的孤女，名为蔓照。”
　　“皇商陈家女，陈蔓照见过吾皇。”陈蔓照跪在地上，郑重的行过了三跪九叩的君臣大礼。
　　礼毕后，慕容纪笑道：“快扶起来。”
　　绿芜忙上前将人扶着站了起来，笑呵呵的想亲近些许。但陈蔓照双臂环着，似乎下意识的闪躲着绿芜的触碰。
　　慕容纪目光快速的扫过了两遍，按理来说，陈家是大族，虽如今没落了，对于姑娘自小的教养应该还在的，为何她虽着华服，却是畏手畏脚的撑不起呢。
　　带着审视的目光去打量陈蔓照，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大哭过，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扭捏。像是有伤在身，不能触碰。
　　更是惊恐被人触碰。
　　慕容纪若无其事的看了初凝一眼，初凝知晓其意，退了出去。
　　“朕也是许久未曾见过陈家后人了，一直惦念着你过得如何。奈何事物繁多，分不得空，未曾亲去见你。偶尔宁远夫人进宫时，说你在宁远侯府过得不错。而今见了，的确被照料的不错，朕也算放心了。”慕容纪嘴角含笑，话也说的亲切，但陈蔓照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难言之隐藏着就是不肯说。
　　“多谢姑母照料，蔓照感激不尽。”
　　耐着性子，随口说着闲话，问些寝食起居。
　　直到初凝掀开帘子，迈了进来，慕容纪掀起眼眸，心中有数了。
　　淡淡的笑了，方问道：“听宁远夫人讲，你与表兄自小一起长大。如今，可愿意嫁给你姑妈的儿子。”
　　陈蔓照沉默了半响，眼眶红的像是泪水随时滚落，心急如焚反而坐立不安，宁远夫人想要伸手掐她，碍于慕容纪又是不敢。
　　“这孩子就是脸皮薄。”宁远夫人尴尬的笑了：“往日里在家看着表兄情难自禁的样子，倒是此刻扭捏了。”
　　慕容纪目光淡淡扫过了宁远夫人，让她不自觉的屏气凝神，下意识的开始拼命回忆，心内敲着小鼓开始反思，往日里是否有些拿乔托大，有哪些纰漏得罪之处。越想越是无法遏制的冷汗直流，恨不得立刻跪下请罪。
　　毕竟此时她是一国之主。
　　往日里真是纵容她了，多失礼的话也敢当着自己的面前说了。慕容纪收回目光，心中都是厌弃。
　　“吾皇明鉴，”宁远夫人忙跪倒在地，重重叩首再也不敢抬头：“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臣妇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厚着脸皮三番两次来求吾皇给些体面。陈蔓照早已与我儿私通，想必眼下腹中…”
　　此话一出，惊呆了内殿的人，这哪里有丝毫的大家做派。
　　宁远夫人咬着牙继续道：“想必腹中已有骨肉了。”
　　慕容纪心内冷笑，眼底的轻蔑染上了冰霜。宁远夫人是真豁的出去，这话一出，她怎么可能不同意。
　　她就不怕这些话传出去吗？陈家的脸面没了，宁远府的脸面也不要了？上下三代出门的时候就不怕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骂？亲上加亲也不是如此加法。
　　“求吾皇给了恩典！”宁远夫人的话说不下去了，重重叩首在地。
　　“臣女愿意。”眼见着闹得人人目瞪口呆了，陈蔓照忽而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一般不顾一切的叩首，倒是把慕容纪吓到了，喊着绿芜赶紧扶起来。
　　被扶起的陈蔓照眼眶红红的，神情中的悲切让她不能站直，佝偻的身躯随时能跪倒在地。
　　一脸泪痕，说不清是不情愿还是羞愧，没有丝毫待嫁女子欲说还休的娇赧。
　　“陈蔓照，你愿意嫁给你姑母的儿子？”慕容纪再次郑重确定着。
　　慕容纪冷眼旁观着，陈蔓照眼泪热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慕容纪叹息道：“朕一向有成人之美，即刻赐婚就是。”
　　“多谢陛下！”宁远夫人大喜过望，不管不顾地拉着陈蔓照再次跪下，陈蔓照被拉了一个趔趄，差点直挺挺跪下去。
　　“大喜的事情，都哭哭啼啼做什么。”谢恩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几次，慕容纪也听烦了，绿芜扶起了陈蔓照，慕容纪略带些不悦道。
　　宁远夫人忙扶住陈蔓照，挤出笑意道：“倒是叫陛下看了我们家笑话。”
　　慕容纪懒得再多说什么应付，挥挥手示意出去。
　　宁远夫人得偿所愿，自然欢天喜地带着陈蔓照退出去了。
　　陈蔓照一步三回头，眼底都是明晃晃的不甘。
　　“我倒是觉得姑娘好像不是太情愿。”送走了宁远夫人一行人后，回来的初凝斟酌着词汇，道：“柳琴儿出去打听了一圈，倒是没有找到自小跟在姑娘身边的婢女。宁远将军府的婢女上下如同铁嘴一般，一口咬准了两小无猜，早已暗通款曲，暗戳戳的污蔑着以身相许呢。”
　　“倒是厚脸皮了。”慕容纪冷笑着：“污蔑女子闺誉来成全自己，手段不可不谓下流至极了。”
　　“看来看去，总觉得奇怪了。”萧丝弦歪着头嘀咕着。
　　“朕也问过了，既然她不说，朕也不好再做什么。”慕容纪双臂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喟叹了一声。
　　既然陛下打定了主意，初凝再不好继续追问了，心内也知道，陛下并不是闲人，没时间整日里围着一件事费心思。
　　况且此刻陛下不能动宁远侯府，还需要暂且留着。哪怕有事也要轻轻揭过，大事化无。
　　初凝在心内宽慰着自己，仍是不住的叹气，没法不去担忧宗不为。
　　“你将情况说回来，很是有用。”迈下了台阶，看着柳琴儿亮亮的眼眸，初凝心内惋惜着：“论起来，你当是一大功，挂在了陛下面前。”
　　柳琴儿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初凝打断了柳琴儿的兴奋，总算是将话说完了。
　　“那陈姑娘不嫁了？”
　　初凝摇了摇头，道：“陈姑娘说想嫁，陛下也不能不准呢。”
　　“那...”柳琴儿不解其意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留心着宁远将军府的情况吧，”初凝叹息着：“总不好让她心内苦楚的诉说无门，活活憋死吧。”
　　“姑娘当真是心善了。若是旁人，她自己不争气，谁还要管她。”柳琴儿难免有些气不过。
　　“你莫要嘴碎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就该骂一顿，陈家这样的…”
　　“陛下思虑甚详，岂是你能揣测的。”初凝连忙打断后，斥责道：“莫要多嘴。”
　　柳琴儿吐吐舌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让初凝不忍心继续苛责，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
　　“过几日，来找我给你糖吃。”
　　“还是上次的吗？”柳琴儿喜出望外。
　　“上次的都给你了。”初凝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也不怕吃坏了牙。”
　　“我才不怕呢。”柳琴儿娇憨道：“恨不得一辈子都能有糖吃。”初凝没奈何地抿嘴摇头笑着。
　　很快，宗不为就听说了陈蔓照被宁远夫人带进宫内的消息。
　　后来再打听，陈家的事被宁远侯府接了。
　　宗不为将自己困在房内数日，不住地长吁短叹着，脸肿的几指高，整日里捂着脸颊。
　　咬牙切齿着，吃什么都不香了。
　　目光转移到桌上的几枚铜钱，经过几日的婆娑更显得乌亮，宗不为的眼眸暗沉了，汲汲钻营要另辟蹊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