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过去和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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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模糊的人影，从另一边黑暗中倒下的阴影中传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切哭号。
悲哀的，泣血的，疯狂的，讨饶的，绝望的，直至声嘶力竭。眼神空洞地倒在冰凉平整的地面上。
小小的犬养三千代刚刚被长相妖娆美艳的男人领回家，此下正身着一身整洁的可爱洋装，乖巧地坐在男人勾起的臂弯中。
她的耳中全都是面前地上人的惨呼，一声接着一声，一声叠着一声，惨惨切切，嚷到了她的心里去，动摇着她对抱着她的这个人的……信任。
“三千代，看到了么，这就是「猪」。无知的，愚昧的，需要被人鞭挞，被人辱骂，被人不当做人看才能生存下去的，和我们不一样的存在。”
她沉默了。
一边是给了她安定，给了她温暖的归所，给了她果腹的美味食物，给了她干净漂亮的小洋装，给了她……爱的人。
一边是陌生的，和她毫无半分瓜葛，因为长时间折磨而面容扭曲丑陋，又被泪水，鼻涕和口水糊了一脸的肮脏男人。
轻轻拽了一下犬养的衣领，他兴味地把怀中的小女孩放回到地上，顺便还拍了拍她精致的裙摆，拉着她的手后退一小步，不让她的皮靴被脏东西沾上。
顺从地拉着犬养的手，她本来都准备就这么站在他这边了，却一抬头，撞进了那双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瞳中。
匍匐于地的男人，尽管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扭曲的身体关节，连笔直的腿骨都呈现了好几处的弯折，泥水混合着血液和汗水，散发出难闻的腥味。
那是一双怎样美丽的眼睛，在绝望的环境中依旧没有放弃的，充满着期翼之光的眼神。无论被打落尘端多少次，被人用暴力胁迫折磨多久，都不会弯下脊梁的狂气。
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希望。
握着犬养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就松懈了。
正看的入神，却突然察觉手上传来不可拒绝的温和力道，紧紧握着她松开的手。
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犬养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那双漆黑的，看不清晰的眼。
猛地一个翻身，大和泉世界从床身弹了起来，眼睛还没有聚焦清晰，就这么懵懵懂懂地瞪着面前的空气，大脑乱得像是一团扯不开分不清的浆糊，眉头紧紧皱着，双手扣着被子，努力平静下来。
……梦到小时候了啊……
等了一会，觉得好多了，又平静下来了，她才呼出一大口气，半倚着窗头，歪头去看身边睡着的娇小少女。
虽然是抱着身子在床脚缩成小小的一团，不过睡得还算事挺安稳，也挺沉的。即使是晚上看到了黑泽清二随手召唤出来的妖怪，也没见她吃惊一点。
这样的沉稳性子要不要扔给犬养呢……他最擅长洗脑了，给各种各样的人。说不定这个长相可以说得上是甜美的小姑娘最后会变成什么了不得的样子。
啊，想到黑泽清二，大和泉世界难免感到头疼。
从听到那个天狗妖怪喊出’晴明’二字的时候，她心里就感觉不太美妙了。在证实了对方就是那个堪称国宝一样存在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日本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时候，她感到了丝丝绝望。
第一反应是：啊，糟糕了，这样子的话绝对会被入鹿骂的，不知所谓胡乱结缘给自己造孽什么的。
身为一个弱小的存在，即使只是呆在强大者的身边，「生气」也会被对方不自觉，一点一点吞噬至尽，这就是为什么入鹿一直看管着她让她不要胡闹。
不过啊——
既然是那个人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是第一的阴阳师嘛。
肯定没问题的吧。
“呐，我说你对我没有什么威胁吧？”
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随口就问了出来。
“嗯，你猜？”
嗯，没错哦，听到了这个讨厌的腔调之后，大和泉反而就能确认面前这个人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了。顶多也就是不会帮自己甚至添点乱子的程度。
被召唤出来的大天狗一副眼高于顶的表现，对待晴明到差不多是友人的态度，但是面对碓冰拓海和梨花，就是彻头彻尾的漠视。
奇怪的是他对于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恶意，也没什么善意，被妖怪正大光明地看了好几眼。
没有对比的话就没有优越感。本来大和泉倒也没觉得传说中的大妖怪会是多么平易近人的角色，但是相比于他对剩下两个人类的漠视，对她单独的对待方式就凸显了出来。
“很稀奇吧～”
黑泽清二闪到大和泉世界身边，两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扳倒自己身前，身子微弓，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安利一样把她展示给平静站在原地的妖怪。
因为被他握着肩膀，无奈之下大和泉也就目视前方，打量起这个一身矜贵气质的妖怪。
身子笔挺，下颚微收，虽然看起来站姿随意，但是从充满力量的动态感来看，他应该是时时刻刻都在调动着身上的肌肉在警戒着。
还真是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我和你们这些贫民不同’的倨傲气质。
倒也不能说是不好的事情啦，大和泉世界觉得，就算是冲着这个妖怪那张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俊脸，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值得别人原谅。
最后看了她一眼，在黑泽清二的拜托下，俊美的妖怪男子辨别了一下从碓冰拓海那里拿出的羽毛。
在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番之后，他才微微皱眉。顿时大和泉觉得让这个妖怪皱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并非我族身上之物，也并非妖怪之物。”
虽然说是这么说，大和泉还是能从他微小的神情波动中看出他对于手上绮丽羽毛的欣赏。
都是鸟科动物所以相互欣赏？脑补两只黑鸟互相叽叽喳喳夸赞对方羽毛美丽的场景……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
很难想象这两个表情波动很小的人凑在一起互相夸耀。
可能是因为羽毛的原因，妖怪终究是第一次愿意把眼神瞥向坐在一边许久，科学世界观被彻底打破从而呆坐在原处的碓冰拓海。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但是突然一下子面对这个妖魔鬼怪肆虐的现实，还是太过勉为其难，世界观碎掉了。
可能是认可了碓冰拓海的存在，天狗的妖怪轻轻哼了一声，对着黑泽清二点点头，站到了碓冰的身边，身型慢慢消失。
“……消失了？”
“没有，他还在哦，大天狗这个样子就是答应下来了。”
“哦——”
大和泉世界的语调微微拉长，语气里没有几分事情顺利进展的欣慰和高兴，反而透出淡淡的疑惑。
“怎么了？”
“我在烦恼应该叫你什么，安倍晴明还是黑泽清二呢？毕竟你和妖怪交换的真名是「安倍晴明」吧？”
他敲了敲手指，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笑着看向已经站起来去摸电视遥控器的大和泉世界。
“选择站在人类那边的「安倍晴明」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舍弃了曾经人类身份的存在「黑泽清二」哦。”
他的语气很轻快，“要不是为了维护一下我记忆里的那点历史，我早就在转生成「安倍晴明」的时候就不干啦，哪里还需要老老实实地披着「安倍晴明」这个沉重的身份过完压抑的一生。”
“不过做一个阴阳师也不错，至少在那段时间里认识了不少聊得来，并且长寿的妖怪。”
“大家一起打打架，开宴会喝酒，赏樱，聊着聊着时间就飞快过去了。”
“本来还很期待回到这个属于我的时代的，但是现在回来了，才发现身为妖怪的岁月已经给我带来了无法磨灭的影响。”
“我已经不再在意这件事了。一直以来坚持着的目标就像是被戳破的谎言一样，一下子就瘪了下去。无聊，无聊，已经什么都很无聊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当一个街头的不良体验人生么……”
大和泉世界没办法抑制住脸上的神情了，总觉得有点鄙视这个家伙。
“我做过学生，做过阴阳师，做过高官，也自认为是人类，现在变成了妖怪，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不良呢，体验一下还真是挺有趣的。”
“……睡觉去吧。”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不想多说，甩了一个沙发靠垫过去打断他的自述，牵着梨花的手走进了卧室。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过去和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