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旁观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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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人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吗？
——是豁出去的决心。”
好冷啊——
少女搓着手，并不住地往手上哈着气。呼出去的每一口气都带着一串长长的白雾尾巴，只要是活着就要呼吸，或者说吞吐空气是一个人从生下来就带有的本能，没想到也能变成一种有趣的游戏。
可能冬天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穿得比较多，无论是做什么有了一层外力作为缓冲，好像除了身体，精神上的反应也会慢上好几拍。
那冬天穿几层外衣才能达到目的呢？
即使是挨打可能也不会那么疼的程度就够用了哦。
和大街上光着漂亮的小腿，只是简单穿了件薄大衣围着美观大于实际可爱围脖的女生们不同，坐在围墙上的少女用一件长到脚踝的破旧大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到腰的头发没有被扎起，只是自然地垂在身上，被偶尔一点风吹起发尾。
在夕阳黄昏的时候看着这个无人经过的小巷子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场无声斗争。
不，应该说是一方倒的欺凌才更符合状况。
她的两条小腿在衣服的下摆里前后随意晃着，顺着衣服的空隙能看到她身上也没少穿，过时的老旧颜色的厚裤子，和一双看起来做工粗糙的翻毛靴。
少女手里抓着一条崭新的鲜红围巾，明明白皙的面颊直接暴露在冬天凛冽干燥的寒风中，冻得微微泛起不自然的浅红，却也没再带上。
只是饶有兴致地，专心看着巷子里在发生的一切。
绿色的草地、深色的泥土和淡蓝色雪上的红——是永不干涸的红色水洼，还是少年嘴角流下的血呢——落在雪上，反而暗沉下去，不够鲜亮，就像是这个无声的巷子里发生的这种无声的欺凌一样。
见不得一星半点的光。
被太阳晒得枯焦的黄色草叶、被欺负的落魄邋遢的少年、破碎的镜片，周围是反射的阳光，不知道是太阳还是玻璃。
挨打的少年一直没有什么反抗，只是沉默着，无声地蜷缩在冰凉的地上。
积雪半融，占着灰尘泥土的黑色积雪被周围的人取乐一般塞进他的衣领，不断往下，往下，往下灌着雪。
被翻完的钱包和书包也没有了最后的价值，好像也是觉得这样毫无反应的少年太过无趣，一群人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把搜出来的钱塞进口袋，笑闹着走远。
每个人在临走前还不忘踢一脚依旧趴伏在地上的少年，笑骂两句，最后一个人则是彻底踩碎了他一直在摸索寻找的那副眼镜。
“小鬼，多谢了，今天的事敢说出去的话就等着我们再来找你玩吧。”
黄发的青年男子用鞋尖捻了捻比较大的那一块破碎镜片，笑眯眯地踩在少年的头上，颇为嫌恶得蹭去了鞋底脏污的雪泥，然后转身跟上另外几个人。
嬉笑打骂着，仿佛带走了最后一点冷天里的热乎气儿。
少年四肢舒坦直躺在地上，等人都走了才发出声音低低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脸朝上，看向灰铁色的天空，被小巷旁边的高楼切成一个狭窄的小块。
被打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现在才听到他的声音。
清清爽爽的少年音。
“你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到他面前的少女，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大半边脸，细碎的发丝垂在他的颊侧，眸光顺着发丝的边缘泄露出来。
“……”
“不准备说话么？那我也愿意和你讲话，这都是三周以来我第五次看到你被打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少女微微弓着腰，柔顺的黑色长发顺着重力从她的肩膀滑落，借着惯性扫到坐起来的少年脸上。
和她穿着破旧的外表不同，发丝间若隐若现的奶香，丝丝缕缕香甜气息飘进他的鼻子里，在大脑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还有她向自己伸出的，素白、纤细又单薄的一只手。
手心向上，就像是在向他索要着什么东西。
“……没钱了。”
“不是在要钱，也不是在勒索你，所以拜托把这种可怕表情收回去。我还没有无聊到欺负刚被人勒索过的家伙。”
他沉默地站起身，直接脱下了所有的外衣，露出了精壮的身躯，手上用力抖着衣服里残留的雪水。
每一块该有的肌肉都有了，而且并不夸张，线条流畅而优美，没有多余的体脂，感觉后腰被人戳了戳，他回头，结果看到那个少女带着点惊讶的笑。
“我说你这么强的样子竟然乖乖被打，难道你是什么不打普通人，以忍为原则的武士传人？”
她见他不理自己，也没有一点的不满，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
之前那帮人塞进衣服里的半凝固的雪在接触人体之后迅速就被体温融化掉，消失在衣服里面，既潮又冷，如果穿上的话很大几率会感冒。
他们又拿走了所有的钱，他只能走回家，湿衣服和长时间的走动，会得肺炎的吧。
心思太坏了——
“看这边。”
听着少女懒洋洋地讲话调子，他看向少女举起的右手，夹在纤细食指和中指间的，是两张地铁单日票，单薄的纸被风吹得前后直摇摆。
“小哥你要走回家么，还是——要带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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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得救了。”
捧起碗喝了一大口面汤，少女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两朵红晕，她眯着眼睛幸福的样子忍不住就让看着的人也觉得浑身上下暖和了起来。
“老板，你这的面也太好吃了吧，绝对是我今年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独一份儿。”
“哈哈哈小姑娘真会说话，大叔我除了做面就没有第二门手艺了，要不要尝一尝我老婆腌的秋刀鱼。”
切菜的大叔笑着，看她呼噜呼噜大口吸面的模样，甩了甩手上的水，从柜台下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罐子，用淬了凉水的筷子夹出一大块切好的鱼段，搁在小盘子上放到两个人中间。
还对一直沉默的少年挤了挤眼睛，“白送的，白送的，大叔这里很久没有年轻的学生来吃饭了，就当是圆了我这个念想，看到你们才觉得青春真是好啊。”
夹了一筷子鱼肉，煎得半生的鱼经过了加料的腌制，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鱼腥，反而更加突出了鲜美和肉质原本的细腻，用舌头一抿，肉汁就从鱼肉中溢了出来，这时候再吃一口面喝一口面汤，那股子鲜美劲儿直直冲到胃的深处去。
“大叔你老婆好贤惠，一定也很漂亮吧。”
“嘿嘿嘿当然了，我老婆年轻的时候，可和小姑娘你一样漂亮。”
又被说到了心坎里去，他笑呵呵地又往她的碗里填了一束面，转身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转过身去忙了。
“多谢啦，没想到你身上还有钱，反而还要你请我吃饭。认识一下，我是大和泉世界，叫我世界就行。”
少年并没有怎么动筷子，吃了几口面，老板送的鱼连一下都没有碰，只是直直看向旁边自说自话吃得开心的少女。
“没意思。”
“嗯？”
她噎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是亮晶晶的他完全不懂得光，和活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终于愿意和我讲话啦，不过你的话真是太少了，这样子会交不到朋友的。”
他仔细盯着她的脸，却没有像意料之中的嘲讽或者是挤兑的表情，只是单纯的仿佛她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继续一脸开心地吸着面，一筷子一筷子去戳鱼肉。
只是……单纯的说出实话么……
这样子他反倒没什么话可讲了，这种自然的，仿佛只是朋友闲聊一样的语气。
他们不是今天才认识的么。
“不过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意思。”
她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语塞，歪着头把含着的面吸进了嘴里，想了想，突然一脸醒悟。
“难道你在回答我为什么在那里乖乖被打么。”
“吓死我了，刚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你在说我呢哈哈哈——”
她的脸上好像一直是有表情的，这种明媚的，阳光的，充满活力和行动力的笑容，让人情不自禁地就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就像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在还有钱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票，然后带着她来到这家自己经常来的温馨小店。
突然，他就觉得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面，虽然散发着诱惑的香气，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你还要吃么？”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就看见已经吃了两人份的少女又端过他几乎没动的那一份，三口两口就吃掉了面，还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的面汤。
“很饿么？”
大和泉世界看着他使劲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混着杂料的面汤，然后满意地摸摸肚子。
“是啊，超饿，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了来着……”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在那里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数数，嘴里还念叨着，一会儿多加一个手指头，一会儿减掉一个手指头，然后突然抬头，兴奋地朝他竖起三根手指。
“我三天没吃饭啦——”
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旁观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