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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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没死，以你的力度，加上他那身板，死不了人的。”
听到这消息，江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了，就是满满的后怕与惊怒。
“季小姐...”
江玖直接说了出来，她的声音起初是低沉的，是哭后的撕碎喉声。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帮我？！”
为什么不帮她？不是说好了会帮她的吗？不是说让她信任季清娴吗？
“怎么帮？我没提醒过你不要来找林勇吗？如果你自己打不过林勇，你觉得我用你的身体就打得过了？”
“我怕林勇，可是你不怕。”
“所以我就理应替你面对困难，让你躲在身后？江小姐，人不能这么自私。”
季清娴第一次用了江小姐这个词，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嘲讽意味。
“我...”
被指出自己私心后，江玖先是心虚的愧疚感，然后便是不愿承认想要反驳的欲望。
可是有什么可反驳的呢？难道她不是存着让季清娴帮自己度过危险的心理吗？难道她不是在推卸责任吗？
江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厉害的人，可她有时也会想自己总能算个好人吧，毕竟她总想着能让他人满意，不会主动为难别人，也不会拒绝他人。
这一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后，她才突然发现，原来真实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如斯自私的人。
“对不起。”
好在，江玖最不吝啬的就是道歉。只有时候是为了平息他人怒火的习惯性道歉，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知道自己的错。
“行啦，赶紧走吧，别等林勇醒来了你就走不了了。林勇这人不用担心，他死不了，想报复也找不到你。”
江玖走到门口处，回头又看了一眼。他肥硕的身体倒在地上，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毛虫，江玖突然觉得十分好笑，于是，她就真的笑出了声。
“犯什么傻，走了，回家。”
“好。”
第二天，江玖一早起来，又得苦兮兮地继续绣手绢。
昨天绣好的那几张，慌乱之下全拿来擦血擦眼泪擦手了，因此，今天还有的忙。
一边绣着，一边季清娴念着报纸，突然问道：
“昨天的事，还生我气吗？”
“不生气。”
“真的假的？”
“以前我姐妹指使我做事情的时候，我都会说，我特别乐意做，并且感觉很荣幸的。所以，你说我现在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两个人突然都笑了，季清娴笑起来声音倒没那么沉，反而多了几分清脆。
“下午记得出门摆摊卖东西。”
“好丢人现眼啊，我怕。”
“更恐怖的事情你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个？”
江玖不说话了，她就知道自己说不过季清娴的。
下午四点，正是安邦学校学生下课之时。穿着中山装或是日式西服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校门口。
他们或三两成群，正激烈地争辩着问题，或是一人独行，手上捧着本厚厚的书。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们身上洋溢着的青春自豪神色。
安邦学校是城内最好的高级中学，这所学校的名字也正是人们对这里学生的期待，学成以后报国安邦。
“有什么可争辩的！求和即为卖国，妥协就是软弱！"
胡鹏宇不满地对着好友陆倚大声道，他实在不懂好友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居然为那些软弱无能的官僚辩护。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知道的，有时当我们明知无法抗击敌人，如果适当的让步能为我们争来和平以及发展的时间，又有什么不可？”
“你又怎么知道退了一步不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中国人的背脊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压折的！”
陆倚无奈地摇了摇头，胡鹏宇的情绪显然已经过于激动，不适合理性地讨论问题了。正准备找件事情把话岔开时，校门旁墙边的一幕吸引了他的目光。
倚墙靠着的女子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撑着，面前摆着一块木板写着“手绢”两字，陆倚好奇地走近了两步，发现女子面前平摊着一块白布，布上则放着两张手绢。
“手绢怎么卖？”
还真有人来买？
一直低着头的江玖无奈地抬起了头，她原本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以为她不吆喝，就没人会对这简单的手绢感兴趣的，哪想到还真有送上门来的买卖。
终于见到了女子的全貌，陆倚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并且丝毫不失望。
这女子不像陆倚曾见过的大家族的女子，有着端庄典雅的风范，也不似摩登女郎艳丽，但是怯生生的样子，穿着一身湖绿色旗袍，像是江南湖边悄然绽放的一株荷花。
不过陆倚扫过江玖的面孔后就礼貌地移开，只专注看着地上的手绢。
方才没细看，这一看，陆倚却觉得这手绢挺有意思。
“鹏宇兄，来看这手绢。”
胡鹏宇皱了皱眉，见着好友为了这等小事儿而终止了两人的讨论，更加不满了。板着脸大步走到了地上的手绢前，低头一看，也微微一怔。
沉睡？觉醒？
“3角。”
江玖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唤回了陷入思考中的两人。
“这手绢的构思是什么？”
江玖此时已经把伞收了，胡鹏宇指着手绢，正对着江玖问道。
“微笑，微笑。”
季清娴猜江玖此刻肯定摆着张僵尸脸，连连提醒道。
江玖露出了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回答道：
“因为中国曾经是头沉睡的狮子，如今已到了它该醒来的时候了。”
“那又为什么要绣这张有沉睡的狮子的手绢？只绣一张不是便可以了。”
“正因为这头狮子曾经睡得太死了，以至于连苍蝇都敢落到狮子头上，更应该记得因为沉睡而带来的教训，才能不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说的好！”
胡鹏宇已经没了半点不高兴的情绪了，他下意识就把江玖当做平常讨论问题的同学，追问起来，
“那我再问你，若有人觉得狮子在虚弱时，就应该向老虎低头以换得短暂的苟活时间，你觉得如何？”
陆倚无奈地笑了笑，胡鹏宇这用词很明显就有偏向，想来女子的答案无需怀疑了。
.......
江玖面上挂着笑，等待着季清娴的指示。
“这纠结的什么破问题，求和到底是好是坏，又怎么可能辩的出结果，不过是所处的时期背景不同，选择不同罢了。你就回答他说.......”
“先生，狮子的选择不是最大的问题，狮子的虚弱才是原罪。所以最应当做的，是让狮子尽快强大起来，恢复健康。”
随着江玖的话音落地，胡鹏宇盯着江玖看了许久，又盯着那手绢看了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喜欢你的回答！”
说完，他又转向陆倚道：
“陆兄，我们之前争论的问题且先放下，倒不如多看些书，想想老师留的功课。”
“正合我意。”
五分钟后，江玖看着手里热和的6角钱，再看了眼只剩下孤零零两张手绢的摊子，精神有些恍惚。
提高了近三倍价钱，就这么轻易卖了出去？胡鹏宇和陆倚两人合着买走了一套。
“不懂为什么卖的出去？你以前卖的是手艺，现在卖的是精神，手艺有价，但是精神是无价的，你出多高价格都没关系，只要找准了人们的那个点，多得是人买。像这些学生，读得起书，家里钱都不差的，自己手头也富裕，你找准他们爱国的情怀，一卖一个准。”
“那你刚刚说的？”
“刚刚说的？看过的书上随口一说罢了，爱国小青年都吃这套。”季清娴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随意。
季小姐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不放在心上呢，就像是她没有任何热衷的事，只是觉得有趣，就做了。
江玖把这想法埋在心里，没有问出声来。
她最近开始觉得主动去观察一个人，了解分析那人的性格，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季清娴自然成了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观察对象。不过，江玖认为，要想了解季小姐简直比她现在学汉字还难。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靠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