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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也曾少年 ...

  •   第二章
      十三年前,正少年。
      正阳律师事务所里,三楼上落地窗阳台处,阳光正暖。
      一个躺椅摆在那里,轻轻地摇晃。
      及腰长发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发梢微卷是天生的栗色,纤细的胳膊搭在扶手上面,雪白雪白的。少女闭着双眼,巴掌大的脸上,眼帘微动。

      长长的睫毛密密的,唇色微淡,显得脸更白了。
      脚步声在楼梯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睁开了双眼。
      浑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素颜白净,桃花眼微微地挑起,阳光落在她脸上,有点刺眼。

      裴深情穿着二高校服,在这躺了半个多小时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就在眼前,她醒了也没动。本来今天是上课的,到学校上了两节课突然发起烧来,她在医务室吃了点药,她爸爸得到消息以后立即给她这个病包请了假,原本是要带她回家的,结果临时有事又把她带了事务所来。

      她也习惯了,自己上楼找了这么一个僻静地方躺着。
      十七岁正是花季雨季多愁善感的时候,裴深情跟别人不一样,从不知感伤。
      可能这也跟她从小经历有关。
      跟着她爸在律师事务所混到大,幼儿园时候,她就明白离婚是怎么回事,遗产怎么继承,以及法律的条条框框,没事都背得滚瓜烂熟。

      等了一会儿,来人上楼了。
      很快,女人轻柔的声音传入了耳朵当中,可能也是不知道楼上有人,她上楼了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我的难处你也知道,裴律师,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那笔钱,虽然我是裴铎的妈妈,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自己都顾不过来,我怎么养活一个半大小子啊,他这么拖着我我怎么生活,他吃喝穿戴哪不用钱,管着他我怎么出去挣钱,要是连钱都挣不来,又拿什么养他,所以我现在不能要他……”

      从上来的脚步声听出,应该不止一两个人,两个,哦不,似乎是三个。

      她爸爸的声音显得很是平常:“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是孩子还未成年,你有责任有义务把他抚养长大,作为母亲你都不想管他,谁又能替代得了呢。”

      女人边走边嚷,已经见了哭音:“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那个短命的爸爸死那么早……”
      刺耳,哭声尖锐。

      裴深情耳朵有点痒。
      很快,她听见她爸爸走了过来:“稍等,你进我办公室先等一下,我马上来。”

      说话间,他直奔着落地窗这边阳台过来了。
      边走还边脱下来自己的外套,到了躺椅边上才弯腰,衣服盖在了女儿的肩头,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覆了一下,脸色温柔。

      裴深情早在他过来的时候就装睡了,一睁眼,对上他愧疚的目光,抬眼就笑了:“爸爸,我在这晒阳阳呢,你忙你的。”

      说着,她推开他外套,塞回他手里又说热。
      裴向南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也是点头:“还好现在退烧了,你再等爸爸一会,一会爸爸带你回家。”

      她想说她可以自己回家,她只是想在这晒会太阳,可是她那个紧张兮兮的爸爸肯定不会同意,想想就算了。

      也是温柔眉眼,裴深情乖乖点头。
      她是早产,天生体质不太好,从来娇柔。
      一直就是这样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为女儿轻轻摇动了躺椅,裴向南才是起身。
      深情回头,看着他走进贵宾室。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上楼的可不是两个人,是三个。
      贵宾室的门口,一少年倚墙而已立。

      他消无声息地,站在那也看着裴深情。
      她的校服上面是学院派小西服,下面短短的粉格子裤裙,白短袖衬衫,胸前别着一个别致的胸针,此时十七岁的小姑娘已经发育了,微微隆起着女性特征。

      西服外套挂在一边,她看着他目光浅浅。
      长发顺柔,因为侧着脸,许多发丝垂落下来,那么长。

      目光相对,少年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比她要小一些,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头不矮,相比较她的怡然自得,他却是一身狼藉。

      破旧的牛仔裤上像是在在土里打滚了似地,上面一件运动款蓝白相间的T恤,还有零星血迹。
      他头发很短,长得很白,正因为长得很白,脸上的伤口和眼底淤青一目了然,见她一直看着他,他站到了她的面前,侧过脸来。

      裴深情眼帘微动,少年左脸上还印着一个巴掌印,唇角一丝血迹。
      他眉峰平直,凤眼狭长。
      扬眉时,目光冷冽。
      分明长得蛮好看的脸,却未被善待。
      他低头看着她,在她脸上看见了一丝怜悯,不屑地冷笑。

      转身走了落地窗前,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背对着她。
      窗口位置能有半人高,他一脚踩着窗台上,少年探身出去,看着远处的车来车往。

      裴深情脚一点地,躺椅停了下来。
      她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长腿一跨,整个人都骑在了窗户上,他一手扳着窗边框架,正往下面看。即使他们距离办公室有一段距离,可能因为空旷也能听得见女人的哭声。

      还是那么刺耳,声音大小都刺耳。
      少年松手,整个人往下一动,然后又抓住窗框,竟是有点轻生意思。

      深情看得清清楚楚,坐直了身体:“喂。”
      声音不低,他没有回头,但是很显然听见了。

      她看着窗框上他的手,骨戒秀美,是只好看的手:“这下面是草坪,从三楼跳下去,摔不死,只能残。”

      他这才回头,眉宇间像结了冰。
      距离这么近,她才看清,他右眼角处还有一颗泪痣。

      裴深情见他看着自己,耸肩:“是真的,除非你能保证头朝下,最好能摔在石头上,那样的话脖子断了,头也摔坏了,就会死。”

      少年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敢跳下去?”

      声音也很好听,她更是柔声柔气的:“不,随便,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想死的话怎么做才能如愿以偿,哦对了,现在你在我爸爸的事务所,如果死了,他是会负一定的责任的,不过我想他也不会太在乎那点钱,那样你的监护人,刚才那个人是你妈妈?她可能会拿着你死亡的赔偿款,嗯……潇潇洒洒很快就忘了你这个儿子了。”

      他眼中怒气更盛,她一脸笑意,腿一动,躺椅又轻轻晃动起来:“人性本来就是这样,不信你就试试,这世界可是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个也无所谓。”

      看着她笑脸,他索性两条腿都跨了外面去:“死了就死了,管那么多。”
      三楼也不矮了,窗口有风,正值中午伴着暖阳吹在他脸上暖洋洋的,裴深情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一手扶住了躺椅扶手。

      她又叫了他一声:“喂,等一下。”
      他坐在窗口,回头,略有不耐:“怎么?”

      她抬手指了下落地窗最东侧的窗户,也开着:“你想跳楼能不能去那边,我平时常常坐在这晒太阳,你跳下去了死没死我都会做噩梦的。”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一下被推开了来。
      裴向南和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先后冲了过来,就在刚才,裴深情悄悄拨打了爸爸的手机,他们在办公室里面听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要跳楼!

      一见到儿子要跳楼,女人反而不哭了,她走得很快,一边往这边来了,一边叫骂起来:“跟你那个死爹一样,还特么要跳楼,跟谁学的,想死怎么不早点死,跳啊,跳下去一了百了,正好不用管你省了老事了!”

      少年回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裴向南还算冷静:“孩子,有什么事下来再说,别干傻事。”

      说着瞪了女人一眼:“别骂他了,你真的想他跳下去一了百了了?作为母亲真该反省一下。”
      女人尖细的高跟鞋踩着地板咯噔咯噔直响,她一脸的怒容此时已经变成了嘲讽:“他想死是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走过来了,这时候才看清她的脸。
      很美,少年长得像她。
      只不过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东西,才显得她妆容都那样粗俗,她冷嘲热讽的模样令人作呕,裴深情站了起来,她双腿白皙纤细,拦住了这个女人。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少女口齿清楚,声音是不亢不卑:“《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十六条第一项规定 未成年人的父母是未成年人的监护人,禁止对未成年人实施家庭暴力,禁止虐待、遗弃未成年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二十三条父母有保护和教育未成年子女的权利和义务。在未成年子女对国家、集体或他人造成损害时,父母有承担民事责任的义务。现在楼下停着我爸爸的轿车,他要是砸上去不死也残,可能律师事务所沾点责任,可赔偿你的钱恐怕不足赔偿车损,你别忘了这楼下全是知名律师,跟律师打交道,你儿子死不死你一分钱也得不着,还得沾一身腥。”

      女人脸色顿变,闭嘴了。
      裴深情转过身来,对上少年诧异的眼。
      如果不是刚才他往楼下看了好一会儿,知道下面就是草坪,只有草坪,真要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骗到了。

      他站在窗外狭窄的边缘上,回头看着她。
      她向前两步,走得不快,对着他伸出了手来:“即使这个世界生无可恋,你也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总有一天,令你厌恶的你可以唾弃,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就能做什么样的人,你少年未满,就这么死了甘心吗?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竟然相信这句话,来,你回来,我保证你以后想起今天没有跳下去,做梦都会笑醒。”

      说着,她人已经到了窗边。
      少女手腕纤细,一脸诚恳,对着他眨着眼。
      他看着她,没有动。

      她笑笑,还很轻松,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脸上。
      拖延时间成功,得到消息从楼上顺下来的安保人员系着安全绳稳准快地落到了三楼前面,一把抱住了少年,推着他伏身在窗上。

      少年扬着眉,挣扎着略有不甘,抬头看着仅有一窗之隔的裴深情。
      她纤细的手还在眼前,可她这时候却只是拍了两下手,好像手上有什么土一样。
      被推着摔进窗内的那一瞬间,他滚落她的脚下,看见她低头看了他一眼。

      长发在她脸侧滑落,她扬眉,有点调皮:“傻瓜。”

      然后转身,消失在他的眼前。

  • 作者有话要说:  乌拉乌拉Q,幸福健康快乐魔法施展给你们,准备好,红包雨天天下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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